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紅棗水(03)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濃厚刺鼻,讓人忽略不了半分,且久久不能習慣。

      昏迷前,她的意識停留在,在陳楠的背上,從她脖頸之間散發的木質調香氣,有點像是雪松,令人不自覺平靜。

      行駛的車子令她的胃裡翻湧的灼熱加劇,那股腥味再度湧上,姜瑀連忙用手摀住嘴巴,一絲理智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謝隨安的車裡吐血,這真的會死。

      陳楠注意到姜瑀的舉動和顧慮,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放在姜瑀面前,柔聲安撫著:「姜瑀姐沒事的,快到醫院了。」

      這人是把她當小孩子了嗎?

      一瞬的分神,憋不住的血氣從嘴裡湧出,沾了那西裝外套。

      姜瑀在心裡自顧自承諾著,妳這麼捨得我也可以,過兩天姐姐帶妳去買衣服,比這件貴個兩三倍。

      隨後便沒了後面的記憶。

      那時帶著體溫的衣服,本是溫和的雪松味,從嗅覺做起始籠罩住她的全身。

      不似那人淡淡的紫羅蘭香氣,同她本人一樣,與微風融合般,抓也抓不住……

      所以自己總會下意識的,本能的,想抓住身旁人的衣角。

      病房內昏暗,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周遭有著紫羅蘭的香味,這個味道她認得且熟悉,是那個人。姜瑀說得含糊不清:「楠……楠……別、別走……好嗎?」

      「……瑀……我沒有……」她的話語聽不清,連聲音也聽不清,還有點陌生,許是太久沒聽,和記憶中的不一樣。

      姜瑀氣若游絲疑惑地「嗯」了聲,那個人靠近她耳畔,讓她能更加聽清自己的聲音,「我沒有要走,姜瑀姐妳還好嗎?我去給妳倒杯水好不好?」

      因為她的湊近,姜瑀鼻尖一動,剎那間清醒,望著陳楠的眼眸中,帶著一閃而過得倉惶。

      不是小瑀,而是姜瑀姐;不是紫羅蘭,而是雪松。

      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也對,怎麼可能覺得她的聲音陌生,明明前幾天才撞見過一次。

      姜瑀有些自嘲地想著,怎麼還出現幻覺了呢,頓時有些分不清,現在胸膛起伏的是心臟跳動還是抽痛。

      她鬆開被自己抓出皺褶的衣襬,搓了搓手指道歉:「謝謝妳啊,麻煩妳們帶我來醫院,嚇著妳真的不好意思。」

      「麻煩到沒有,嚇得不輕是真的。」陳楠轉身去打開病房內的電燈,忽然的光亮,姜瑀不適地瞇起眼睛,窗外不似夜晚時的一片昏暗,已經暈染上清晨的黛藍。

      姜瑀意識到時間似乎過了一整晚,忙不迭地想掏出手機,發現不在口袋中也不在床上:「現在幾點了?我的手機呢?」身子晃動間,一抹白色從自己的身上滑落,她定睛一口——是件醫師白袍。

      布料掉在地上本該是悄無聲息,落在地上彷彿是轟隆大作,那一刻的姜瑀心頭一震,想說的話卡在喉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上次這麼無措也是遇上楠葭那一次。

      陳楠出聲提醒:「已經四點多了,手機我放在旁邊的小櫃子。」她走到姜瑀的床邊,替她撿起那件白大褂,「喔!這件是一位醫生給的,剛剛來醫院時沒有床位,只能先讓妳坐在走廊上的椅子掛點滴,那位醫生擔心醫院的空調溫度太冷,就把借這件給我們,醫生叫什麼楠……」她思考著那位醫生當時的介紹。

      不等陳楠回想起,姜瑀替她答道:「楠葭。」

      所以記憶中面前模糊不明是真實的楠葭?還是只是夢裡頭出現的,她分不清楚。

      陳楠:「對,她是姜瑀姐的朋友嗎?」

      姜瑀避重就輕沒有正面回答她,換了的話題:「醫袍上有繡醫生的名字,對了,隨安呢?」

      「隨安姐明早有事,見妳穩定後就先回去休息。」陳楠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姜瑀手中,暖和胃也能暖和手,掌心覆上姜瑀的手背,果然冰了不少,剛睡著時溫度還沒那麼低,「姜瑀姐喝點溫水,妳這陣子都需要住院觀察,大概一週左右,隨安姐已經幫妳安排好,她說餐酒館的事情不用擔心,這幾天會先替妳處裡。」

      姜瑀道:「知道了,也辛苦妳陪我一整個晚上,明天有上班嗎?要不請假吧,我和隨安說不會扣妳全勤跟薪水。」

      陳楠幫姜瑀的枕頭調了個合適的位置,讓她能靠著舒服一點:「沒事,妳好好休息,隨安姐讓我這兩天先顧著妳。」

      「今天真的是對不起,本來說好要請妳們吃飯,我的身子太不爭氣。」姜瑀不好意思道,她也還記得被自己吐得全是血的外套,「還有妳那件外套丟了吧,我賠一件新的給妳,隨便妳挑,或是下次我帶妳去逛街。」

      陳楠失笑道:「姜瑀姐妳先別想那麼多,這些等出院了我們再談也行,醫生說了思慮太多對胃也不好。」姜瑀在他人面前都像一隻花枝招展的小孔雀,此時慌張無措的模樣,陳楠覺得格外新奇和有趣。

      姜瑀:「嗯,謝謝妳。」

      一整夜的折騰榨乾她渾身上下的力氣,才剛醒來沒多久,意識又逐漸飄遠,瞳孔焦距逐漸消失,腦海依舊充斥各種凌亂的資訊,一股溫度在眼睛上方。

      陳楠蓋住她的眼睛:「要是累了就先睡吧,別撐著想事情。」

cookie:

      急匆匆披著一襲月色趕回來的楠葭,疲憊地邊走邊套上醫師袍,白襯衫一絲不苟地紮進西裝褲中,給人感覺沉穩內斂。她戴起放在白袍口袋中的眼鏡,在經過廊道時,注意到另一側的椅子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扣上扣子的手一頓,她腳尖換了個方向,來到姜瑀身邊蹲下身子,楠葭問:「她還好嗎?她身體是什麼情況?」

      姜瑀病懨懨地靠在陳楠的肩上,低垂著頭讓楠葭看不清她的面色,正插著針的手背,帶著病態般蒼白的的皮膚。楠葭歎了口氣,縱使自己想她,也不太希望一直在醫院碰到姜瑀,這不是什麼好事情。

      陳楠瞄了眼確認楠葭胸前的吊牌,確實是這家醫院的醫生,才回答道:「剛剛看過診,胃潰瘍合併出血,藥也吃了,先掛著點滴。」陳楠扶正她逐漸從自己肩上滑落得頭。

      照理來說,這種情形應該是需要住院,楠葭思考了須臾,口袋裡的手機傳來的震動,正催促著自己。她起身脫下外袍蓋在姜瑀身上:「醫院冷氣強,衣服先蓋著吧,別讓她著涼了。」

      陳楠拉了拉姜瑀身上的白袍,讓它蓋的更嚴緊些:「謝謝您,請問怎麼稱呼?」

      「楠葭。」楠葭想探出手,撥開姜瑀落在她自己面龐的髮絲,卻被陳楠先了一步,剛斷掉的手機又發出震動,驚得楠葭的手愣在半空,她收回手,沒人注意她的不尋常:「我先走了。」

      楠葭記得辦公室還有一件備用的醫師袍,得再回辦公室一趟。

      楠葭離開時經過了轉角,沒注意到左手邊正看著藥單的謝隨安,逕直地往前走,當謝隨安抬頭她恰好也隱沒在人群中,只留下一抹曖昧的背影,謝隨安視線落在楠葭離開的那個方向嘀咕著:「剛是不是看到楠葭,錯覺嗎?」

      謝隨安一回來,就瞧見姜瑀身上多了件不知名的白袍:「這衣服哪來的?」

      陳楠剛想回答,被突如其來的小護士打斷:「妳好請問是姜瑀小姐的家屬嗎?」

      謝隨安說:「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小護士說:「沒關係朋友也行,醫院現在有個空床,需要請您們先到櫃台辦理住院手續喔。」

cookie:

      「您好,我們先幫姜瑀小姐辦理高級病房一周,若是後續還有需要,可以直接幫您延長時間,這裡先填個資料還有住院同意書。」

      先去櫃檯辦理手續的謝隨安問:「請問我要先付多少錢?」

      護士:「已經有人先替您付過,不需要再付費了。」

      「等、等等,是誰幫我們付?」謝隨安停筆,對於這個「付費人」沒有任何頭緒,陳楠剛剛一直在姜瑀身邊,不太可能是她,護士接下來的回答讓謝隨安險些忘記如何拿筆。

      護士:「是楠葭醫生。」

      她的腦海中想過各種可能性,絲毫沒有料到還有楠葭這一號人物。對喔,姜瑀就是在這裡遇見楠葭的……

      所以剛剛走廊上,應該是楠葭沒跑了。

      謝隨安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姜瑀妳加油……七天而已,能撐過去的。

cookie:

      另一頭,陳楠背起姜瑀隨著護士來到病房,護士叮囑幾句後就先離開,陳楠鬆了口氣,總算是有個能讓姜瑀安穩平躺的位置。陳楠替她掖了掖被角,而這人懷裡還蓋著那位醫生的白袍。

      現在也有了棉被,應該是不需要這件,陳楠放輕動作想將其拿開,白袍被姜瑀攥得緊,愣是抽不出半分,陳楠怕再多出點力氣會吵醒眼前人,也隨她而去。

      姜瑀呢喃著夢話:「楠……楠……」

      陳楠輕聲回復:「怎麼了?」等了半晌也沒等出一字後文,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撐著頭等,一等也等到了凌晨四點。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