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楔子

西元2018年9月22日   漁光島

「走,我教妳游泳!」陳巧柔興高采烈的拉起好友劉錦心道:「不然這次運動會游泳接力賽有你這隻旱鴨子下水我們班可慘了。」

劉錦心討好的說:「有你這隻在全國比賽勇奪金牌的美人魚就夠了,我看我⋯⋯還是不去拖你後腿了了吧。」

巧柔歪著頭打量她,連珠炮似的碎碎唸:「我這個暑假都已經考上救生員執照了我的閨蜜還是旱鴨子說得過去嗎,明明是生在海島國家的小孩還不會游泳丟不丟臉啊喂?」想了想又道,「說來也奇怪,你國高中的時候都是田徑隊的,各種球類也打得不錯,怎麼偏偏就怕水怕得很,都大學了還是半點水性都不通?哎哎,要當體育少女迷倒一票少男少女心就差游泳這一項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讓你學會,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

劉錦心瞬間哭笑不得,這哪門子邏輯?實在被她哼哼唧唧的煩,苦著臉說:「好啦我的姑奶奶您就別唸了,我跟著你學就是。」聽罷陳巧柔不由分說把她拽出海灘傘下的涼蔭,招呼其他同學一起下水。

錦心站在海的邊緣,看著碧水延伸向天際,近前白花花的浪潮不斷打在沙灘上,留下一條一條蜿蜒曲折的水痕。海,那樣美,那樣看似寧靜,心底卻突然隱隱的不安。但巧柔容不得她再退縮,拉著她的手腳指示她划水和踢腿的訣竅。在南方的烈陽下練習了一個多小時也算游得像模像樣,陳大教練終於肯放過她,和其他人在深及腰的海水中打鬧、追逐、互相潑水。開學前兩週便遇到中秋連假,成年的責任、醫學系繁重的課業、大學生忙碌的生活都還未壓在肩上,一群女孩在海邊玩得恣意快樂。

忽然,劉錦心注意到水底不遠處的一道閃光。「咦,那是什麼?」其他人停下動作,用手遮著刺眼的陽光,還是什麼也沒看到。她訕訕的笑笑道:「可能是海面的反射吧,眼花了眼花了。」最後她敵不過好奇心,猶豫了半晌,低聲對巧柔說:「我想過去看看。」

巧柔欲言又止,似乎想攔她,最後只說了一句,「小心。」

劉錦心點點頭,潛入水中游去。在水波蕩漾中,光點游離模糊了她的視線,飄渺恍惚。忽然,一道強勁的水流拖住了她的動作,嚇得她慌忙打水,仍逃脫不了向下拖曳的漩渦。她嗆了滿口苦鹹的水,依稀聽見同伴們慌張的叫喊卻辨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墨藍色的海水包覆全身,手腳漸漸虛脫,失了反抗的力氣,在意識消散前,她撞上一個堅硬物體的缺口,一條冰冷的鍊子纏上僵硬冰凍的手指,只覺得身體好冷,為什麼可以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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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三年

鄭成功率十萬大軍攻打南京鎩羽而歸,連折幾員大將,困守思明孤島,糧草匱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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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四年春

前荷蘭通識何斌獻上島嶼地圖,向鄭成功鼓吹攻占臺灣為根據地:   「臺灣沃野數千里,實霸王之區。若得此地,可以雄其國;使人耕種,可以足其食。上至雞籠、淡水,硝磺有焉。且橫絕大海,肆通外國,置船興販,桅舵銅鐵不憂乏用。移諸鎮兵士眷口其間,十年生聚、十年教養,而國可富、兵可強,進攻退守,真足與中國抗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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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五年正月

海水漲潮,大批軍艦在夜色的掩護下迅速通過狹隘的鹿耳門水道,登陸禾寮港突襲普羅民遮城的荷蘭守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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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五年十二月十三日

鄭成功軍隊圍困熱蘭遮城,切斷水源、供糧,在近一年的大小戰事拉鋸之後,鄭成功與荷蘭總督揆一簽訂條約,荷蘭軍隊撤退。大員改東都明京,設承天府及天興、萬年二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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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六年五月

延平郡王鄭成功宣布撤退至東都臺灣,南明士氣大衰,將領或降清、或拒不遷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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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六年六月

鄭成功薨逝,幾番波折之後其長子鄭經接掌延平郡王印璽,尊其母為董太妃,立正妃唐氏,封陳永華為參議事。東都改東寧,天興、萬年二縣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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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永曆十八年三月

鄭經自思明接南明遺孤、寧靖王朱術桂等人及八百仕紳到臺灣。至此,中原地土上的抗清勢力瓦解,餘留東海明珠臺灣在王朝末年的風雨中飄搖。

「阿娘,那是什麼?」船上一名年幼的女孩指著海平線上隱約的黑影。

少婦望向女兒指的方向,彷彿能看見那片或許一去便永無再見之日的秀麗江山,眼底浮起淚花,「那是我們的家鄉。」

女孩睜大水濛濛的雙眼問:   「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不是家嗎?」

少婦艱澀的笑笑,摸摸女兒的頭:   「是啊,對阿惜來說,阿爹和阿娘在哪裡,家就在哪裡。」茫茫大海圍繞著這艘形單影隻的船,而他們是這天地間的孤影,在無常世事中載浮載沉。白花花的浪頭席捲過來,蒼青色的海浪萬馬奔騰般衝向天際,在模糊了的海平線與灰濛的天空中如游龍般穿梭、跳躍、翻湧的雲濤融合為一。年僅四歲的蔣明惜不懂故國家痛、不懂民族大義,不懂父母舉家萬里的悲傷,這般情景卻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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