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2 相逢國色

軟禁第一天,雙親有本事連食物和水都沒提供給我。我看看金魚缸,腫眼泡的禿尾巴魚也冷不丁的瞅瞅我。

幸虧下雨了。而且我一向藏有存糧。我對這倆口子從來不信任。給他們當孩子,我憂患意識很重。事實證明我真有遠見。

第二天我就有給人幫廚的預約。雙親不放我。人家請問我行蹤。他們支吾過去。畢竟怕餓死我,回頭給我麺包和清水,問我是否悔改。我慨然搖頭。他們收回了那碟子麺包乾。

其實我已經學會了撬窗、跳屋頂、翻籬笆墻、繞開對過吵鬧的大狗,前往鄰街一位最好心的寡婦家,半夜敲她窗,她心肝寶貝的捧出黃油餅乾巧克力松餅和紙杯蛋糕來招待我,還泡了玫瑰花的茶。我幫她腌制火雞,去骨,調好她明天要用的烤箱設置,裝作看不見沙發腳遺落的男人袖扣。

好寡婦藍眼睛水汪汪的,捧著我的臉,印下一個又一個濕漉漉的吻。

我記起一位我很喜歡的作家寫的段落:記住她親在哪裡,離開後才用手帕擦乾。

我沒有手帕,我也沒有擦。

我把拆下來的雞骨收在裙兜裡,遇見對過的大狗就丟它一兩根。從此我不用再繞路了。

那隻火雞最後沒能喫完。我教好寡婦做肉脯,她分了我一袋。

我被關“禁閉”已一個多星期。

期間教堂禮拜,太太先生們紛紛問起我。我的賢父母說我在禁食禱告。

那天大伙兒的聚餐沒有我主廚,遜色很多。虔誠的信友們殷殷勸囑我的父母家庭教育不必太嚴格,主希望我們愛和寬恕,其實宛已經是個很棒的好孩子了,之類之類。

對了,這個世界我叫宛宛。

宛宛•切樂。

就還挺有意思的。

切樂夫婦,我的父母,最終頂不住社區壓力。切樂先生降尊紆貴親自給我送餐。體面的白骨瓷碟子上一塊新鮮麺包——口味與好寡婦的藏品出於一轍,都是街區唯一烘焙店的手藝——抹了一刀桃子果醬,還加一撮葡萄乾,真是慷慨。我說我要喫肉。切樂先生鼓起眼睛。切樂太太則忍氣吞聲的切了幾片罐頭午餐肉。

切樂先生問我有否好好向主懺悔,我說有向主拜托祂賜給我的才能可以切實幫助到家裡、并蒙家人喜悅。

切樂先生嘆了口氣,承認我是個很棒的好女兒,與我講和。擁抱我時他放松下來。廚房重新有我打工收入支持,食材由我負責。他終於又可以喫到真正小牛肉煎的牛排,并且自信的向他朋友們炫耀這與《美食》上推薦的京都最火食譜別無二致。

訂單越來越多,我不得不推掉一些。畢竟還要留出時間在學校談戀愛。

原主當時被校霸欺侮,掀了裙子。校內且哄傳她用身體換一口喫的。

我很尊重原版情節,樂觀的想:這也是個思路哈?

校霸家裡有錢。他本人五官端正、體格健碩。我真的與他開始偷情。

他當初就對原主感興趣。而我使用的身體正是原主的出廠設置,還養得更鮮潤。他沒什麼好挑剔的,倒是希望我能更瘦弱一點。我連這個都答應考慮。不過在那之前,我使出各種手段,先幫助他寫了一封信:前半部分他熾烈的表達出對我的欲望,後半部分則有力的威脅如果不聽話就讓我身敗名裂。

這份字據不錯,我就從了。從了之後他給我的待遇也挺好,比幫廚來得錢快。

而且我們的關系不見光,也就是說我需要到他那裡應卯的時間很有限。他每次還都肯把他自己洗乾凈。甚至因為我未成年,他對我保留了一點底線,譬如說某些行為止於嘴和手。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親嘴和拖手。

這一項特殊優待,當我來月經之後就結束了。

我這月經來得,比原主早,但跟原主一樣是公眾場合。原主是修學旅行途中,而我是教堂集會時。

說來也好笑,校霸也是我們教會的。他全家都是。他媽媽非常熱心的幫我處理初潮,并且與其他太太一起建議切樂太太對我應該更關心一點。

切樂太太張口結舌,看著我。

隔著這麼多位太太,我平靜的回視她。

原主的劇情裡,要等十個月之後,原主在與同學旅行時,陰道涌出液體,也不知道是月經,濕紅了衣褲被人矚目嘲笑,不知體驗多少凄惶驚怖,才有實在看不過去的幾個女性粗暴提供了點應急幫助,而有男性還嘲笑說她這是失禁吧?——他們當月經跟尿一樣是可以憋住到了廁所再拉出來的。原主還真以為是自己的錯。等她回了家,囁嚅跟母親坦白了此事,用認罪的口吻,但心中未始不然冀著得到一些安慰與幫助,切樂太太只冷若冰霜一言不發丟了月經帶給她,仿佛她真是個罪人,也并沒有任何說明。原主在極度的困惑與擔憂中摸索著成長。

因為原主太過無知。

像我這種積年的老怪物,提前發現身體異樣,都已經自行做了防范措施。感覺下體沁出東西時,份量少,就不著急,讓我自己墊在那兒的紙巾先吸收著。畢竟子宮和陰道在生長,難免分泌點什麼,很大可能是透明、又或乳白色的液體乃至半濁體,不臟,一會兒做好清潔就行。

教堂那會兒熱涌出來忽然較多,我曉得恐怕是血,就不起身了,拉著旁邊太太的衣角虛弱求助。果然奏效。平常就熱心、甜蜜,而且受益於我廚藝良多的太太,同情著我這個“天真可憐的小傻瓜”。她們一致決定我母親應該給我多些關心和支持。

切樂太太臉色超難看的。回家她甩給我月經帶時還罵了一句“小娼婦”。

系統及時給我下任務:逆來順受,用大愛感化,達成母女和解!

我考慮的是:我可以用“天真可憐”的臉去問別人:“我媽媽說‘娼婦’,是什麼意思啊?”準保給切樂太太丟臉!

可我覺得沒意思。

這種報復我可以做到,但有什麼意思呢?

我甚至沒興趣問她:嘿切樂太太!作為這個年齡段的女兒我自認沒有太麻煩到你,甚至對家裡的貢獻比很多同齡女孩更大,為何你總是討厭我?

我太知道人和人彼此討厭是正常的,理由多到我都沒興趣追究。只有相愛——呣,相愛的理由則是簡單到我沒興趣探討。

這麼一想,人生根本無聊,我倒沒指望切樂太太給我什麼保護,但至少可以勸她少給我些痛苦。

我說:“媽媽,你討厭看見我吧?我答應很快就可以搬出去,不需要你擔心費用,我甚至可以繼續給你交錢,像現在一樣。但你如果態度不好一點,我包管會一直賴在家裡,花掉所有我賺的錢,不再貼補你。你可以對別人抱怨我,我也可以傳你壞話。我們成為街坊笑柄。你自己掂量。”

她張大眼睛,望著我如同怪物。

我微笑。

她大受刺激時可真有趣,遠勝過那個沉悶的家庭主婦模樣。

她嚎叫著沖了出去。

這也很好玩。

如果她跟別人說我剛才大逆不道頂撞威脅她。我也只會傷心的說我沒有啊,我媽媽產生了妄想。

嘿,這有沒有可能讓我申請未成年庇護,找家好心人收養我?好寡婦也不知夠不夠資格?

“你這——你簡直——這根本——”系統已經氣到口吐芬芳語無倫次。

但是之後切樂太太選擇了保持沉默、并待我以基本禮貌。

她是個聰明人。

我們相敬如賓。

所謂文明,就是充分了解彼此恨意的人類、估量了可能的傷害值後,找到最優的相處模式。

這個定義不適用於校霸。

他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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