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風吹過七橫八豎的船桅，發出嘯鳴聲。霍琳舉起手電筒，亮光之下，鑲嵌在冰面中的船舷生成錯落陰影，似乎將時間定格在災難發生的那個瞬間。
j8TAvuIU4FR0E5mNGnx92ebzoyshafZB1W3iSqDK
隊長莫阿放下她手中的指南針，用眼神示意基利安取出裝備。她自己拿出背包裡的望遠鏡，走到霍琳身邊。隨後基利安從後車廂拿出軍用探照燈，依照隊長的指示朝正北方照去。瞬間明亮炙熱的光束穿過空氣，在冰面映出一道超過一公里長的白線。
DvjrB0fNCXHRouKsZ9FcaTxdMl6GhqYI3pw7EySm
眾人的眼前，整片海洋被凍成了一個整體。
URpeJw2YQIqTiA4mXWEjdsrfv6O0kGbySDPc9hKM
雖然在任務行前簡報中，已經知道他們將驅車跨過凍結的海洋，但親眼見到無邊無際的冰面，眾人還是感到難以言喻的震撼。
Xy8ajS9IGHCDVEe2KzbnpmOqvk7LrWQcPh1dgJB6
往昔狂暴的挪威海，現今如同沉睡的巨獸蟄伏在眾人腳下。
OJfbFBn16N3HgGTWEowSXAQl5rUkPyuCR4Lmqjvd
霍琳撫摸著表面結了一層霜的桅桿。她低下視線，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雙眼。她悄聲地說話，似乎在緬懷挪威港口昔日的繁榮：「大概就是為什麼挪威會跟瑞典合作的原因。」
pa5ToHEVWSMDI8mAKGy9POqceU2fZrs4RQiXxvJ6
黑雲日之前，挪威在北海的石油儲量已所剩不多。黑雲日之後，海上油田開發停擺。挪威從石油生產大國，一夕之間變為石油進口國。後來挪威與瑞典等國交惡，石油資源的取得就受到周邊國家的箝制。隨著時間過去，挪威最後連自動車輛技術都沒有保留下來。如今能夠行船的水路也不復存在。挪威要組織隊伍跨過結冰的挪威海前往斯瓦爾巴群島，是天方夜譚。
42OevHG9KqQYzmWctCTFNbVIxZndfJ1kojDR8Blg
如果想要取得島上的資源，確實和保留更多戰前科技的瑞典合作更為合理。
WlP0gyUGNe8kzxuXECj7oi1IH2qsnTKO6DcLJ4mr
「找到海了，我們要繼續走嗎？」霍琳轉頭詢問莫阿接下來的計畫。
v02xsZMnekT19brJY5aHNiQpVWtCD43wUBR6q7oF
莫阿放下手中的望遠鏡，搖搖頭，說：「現在視野這麼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什麼，明天早上再出發吧。」
WrXxqmjI8RueiAgsba7QO0lpcZ2JV4nNHEvwSBML
「妳真的覺得早上太陽就會出來嗎？」妮亞閃躲著被凍在冰裡的浮木和垃圾，踉蹌地走近兩人。她說：「看這架勢，前面該不會是『迷霧區』吧？」
omzxp0tu847KijD6AMN9OF52LlgSqhVWbCcvY3we
妮亞口中的「迷霧區」泛指無法穿越的區域。核戰之後，世界被遍佈各地的迷霧區隔開，使得地區間的人員交換和貨品流通極為困難。
vUYZzm2gdsSWxQFrt3fVGbAlTP41Kw8MHcOBj5hE
迷霧區生成的原因眾說紛紜。有人說迷霧區中充滿著因輻射變異的怪物；有人說迷霧區擠滿著亡者的怨靈，會纏上活人，使其迷失方向；也有人說，核彈的能量撕裂了時空，放出吃人的異星物種。關於迷霧區的理論和傳言千千百百種，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沒有人從中活著出來過。
z1uiN7Fm6bUkKaT9ghqv5od8ElXrp423SeC0sOQj
妮亞提到這件事，是因為行前任務的資料中，有一條重要的附註——前往探路的調查小隊無一生還。
NUli7kQmsPxgHSyjLhbBdpveTaZoq15KGcV8nwuO
基利安關掉探照燈，他對妮亞說：「省省吧。科學時代都已經過了，妳還在那邊相信神神叨叨的鄉野傳說。俗話說：『恐懼源自火力不足。』管他迷霧區裡面有怪物、幽靈，還是什麼外星小灰人，我一發火箭彈就送它們去見上帝。一發火箭彈不能解決的，那就再一發。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這裡，不如現在就出發。」
TDxdUojQPAOzciSu0vJVZ8EHCLb549Gs1tFRyMWw
「說什麼鬼話！」被只有肌肉沒有腦的基利安挖苦不懂科學，妮亞氣高聲回嗆：「你的火箭彈塗過聖水嗎？還可以打幽靈？我又不是怕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每次跟你說話我頭就痛！人家探路沒有回來一定有原因。你要把自己搭進去我管不著，但不要把我們拖下水！」
Z3pRmOYtrC79TIjXbhxDneWLM14Gsia8V0QwUkgu
「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莫阿阻止兩人拌嘴，說：「就算能見度不會改善，該休息還是得休息。不過就算沒有怪物，這三不管地帶也可能會有盜賊出沒。今天我們輪班守夜吧。妮亞，這裡不像邊境那麼和平，不要睡著了喔。」
2pS73HJT61mkIL0thCMgsDbq45dcuanlKNjvQRwz
妮亞一陣臉紅，她指向凱爾，說：「為、為什麼只說我？昨天凱爾也睡得很香啊。」
5oXa7NsCcIt8WHrdY1DKmpykxSUhQLEu4bJA0zwO
莫阿扶著額頭嘆一口氣：「總之，你們兩個不要排在同一班。」
vM1ZPQwWR4928UBp7xIE3sNOlcdTobzJuk6SD0Fr
AeGIKm3fvEViBUYuMojhHDk5d08zr7F9Lw1baNSx
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小隊以吉普車擋風，就地紮營。在軍帳之外，他們點了一小盞酒精爐煮水。霍琳吃完行軍軍糧裡的壓縮餅乾，便覺得飽了。她泡開一小包蒲公英咖啡，沒有聊天的對象，她索性開始觀察隊伍裡的其他人。
4MstfgpkT2iKbWuJHq3cDBOz5Exda7ownIR8VhrS
莫阿和米勒在討論明天的人力分配；基利安在保養槍枝。霍琳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保養槍枝的時候還要抱著火箭筒；達爾曼和凱爾各自悶頭吃飯。一想到凱爾早上說的話，霍琳氣不打一處來。她鼓起臉頰移開視線，最後把注意力放到一旁的妮亞身上。
k0veAotJfg2dCXZVuB4cMLIh173ROnapyK5Eb8Fq
從妮亞身邊的包裝袋上看來，她已經吃完了主餐的軟罐頭。現在正在開一個沒有標籤的金屬罐頭。圓盤形的金屬罐頭做工粗糙，看起來是家庭工廠手工密封的。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BGDfutH4jiUmkRSLrFg16nYCwZEXPevWoOpb8VsA
妮亞在餘光中察覺了霍琳的視線，她打開罐頭之後，得意地向霍琳炫耀內容物。因為距離的關係，霍琳看不清楚罐頭內部的情況，於是她傾身靠向妮亞。
RlwjhTBcPrVv3bJYDXn7otUiFaM2HNzuAsdqGkef
「那是什麼？」
MJmYGzkZaFRTUb1QEn3LiyrdfK8vh25sw4X9ABSP
「蟋蟀罐頭，妳要吃嗎？」
Jh3sKESfORzmoCFuPItTYWB0xynw96ULNj4lg1ic
妮亞一邊回答，一邊用叉子叉起一隻蟋蟀。霍琳接過叉子，聞了聞味道。油漬的蟋蟀有一股獨特的油耗味。她從以前便對昆蟲罐頭有所耳聞。不過大眾對於原型昆蟲的接受度不高，所以市面上流通的昆蟲罐頭很稀少。通常食用昆蟲都是以蛋白質添加物的形式摻入加工食品中。霍琳以前並沒有吃過完整的蟲體。
M1CiRzlkJU8PHmn2etpD5WaKb43oYcZVvd9OBGLI
霍琳看著眼前的節肢動物，吞了吞口水。雖然理智上知道昆蟲可以吃，但是當蟋蟀真的送到了眼前，心裡還是有些芥蒂。霍琳轉頭看向妮亞，妮亞臉上熱切的神情，讓霍琳無法推辭。
KXuqTCp7SOZxs8QztHNlVFnh1aIYfdbUc0e9WBki
霍琳閉著眼睛，鼓起勇氣一口咬下，舌頭上除了一開始就聞得到的油耗味，還黏上了另一股獨特的腥味。咀嚼兩下之後，霍琳意外地嚐到了難以忽視的金屬味道。她皺起眉頭，向妮亞借來罐頭仔細查看。她用叉子刮削罐頭內部，發現金屬外殼沒有隔著內襯或是鍍膜，而是直接和食物相接觸。
lEirNqgH806GXKBWZyU4oDaLYd957JwMz1vfhQFR
「怎麽樣？好吃嗎？」
xkFWr56CvuVO87tZbehUz9lq4QKa2nyB13NofwcH
「有一股金屬的味道⋯⋯」
u8trieoEZzCGW2xcPOKdTLUkywRvb0Yl1NV7BqIH
妮亞因為霍琳不排斥吃昆蟲，心花怒放。妮亞拿回罐頭，說：「哎呦，金屬罐頭不都是這樣嗎？方便就好啦。」
4DtUI1c3a5jENmvRF0rXi7LdGxsP8TubfQeCqMSl
霍琳以前聽過探險隊因為食用密封不良的金屬罐頭，導致身上重金屬含量超標。不過她不是罐頭的專家，不能確定這些罐頭有問題，又看妮亞吃得這麼開心，不好妄下定論。
GMF9S3QBVjNfxCUgaltupybcOEW0Rvsd52zZnH4m
霍琳喝了一大口蒲公英咖啡，嘗試洗掉舌頭上的油膩味道，她問妮亞：「配給的軍糧不夠吃嗎？如果還想覺得餓的話，可以吃我的，我已經吃飽了。」
jADTJKWkHOoEx7S13XVICfyQvLd89u52NGBzqlir
「什麼軍糧不夠吃？喔，妳說這個喔？」妮亞意識到，霍琳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她要吃昆蟲罐頭。妮亞說：「只是嘴饞而已啦。」
pTckIvgBo3qbsMaR6dYCiLxzmDVJuweyGZ12tlfS
「霍琳小姐。」基利安將保養完成的槍枝部件組裝回去，拉了一下槍栓，說：「妳的軍糧還是自己留著吃吧。妮亞的胃就像無底洞一樣，那是永遠都填不滿的。」
X9ZA5Sml2rWYgMbjCPh0NsHtGUquLBydxak1cJ6i
「吵死了。」妮亞用力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似乎基利安的碎嘴讓她的偏頭痛再次發作。她說：「我吃東西又沒礙到別人。你跟你那管火箭筒溫存去吧！」
gJ8LS6c0qZ9nKhopv2w4QYizaAFRP1BWs5dTOHNC
妮亞和基利安開始鬥嘴，隊上的氣氛放鬆下來。他們待在已知世界的最後一天晚上，就在眾人的嬉笑聲中結束了。
ATe4IjalzsLDPmUJRKvEXkYn85VgicroduxbSBfF
ScZ5vo7bGidUtm0ArOPjFyTV26QXfLw9kKgYMD1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