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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4) 遠處的彩虹

      在這之前,江庭萱一直都認為自己不會再次想起翁奕鈞。

      說真的,她跟翁奕鈞從頭到尾都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好吧,或許某些時候,他們會比普通朋友更親密一些。

      他們家裡住得近,翁奕鈞父母都在上班,從小學開始,下了課就會先來他們家吃點心,一起寫功課,幾乎也都會一起吃過晚飯,才會聽到翁奕鈞父母按門鈴來接小孩的聲音。

      因為江庭萱的媽媽在生下她之後便全職顧孩,即便她去上課了,她還是繼續當全職家庭主婦,不管她何時到家,家裡永遠有人,飯點一到,肯定都有飯菜。

      所以她一直不太能明白像翁奕鈞這樣的鑰匙兒童的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滋味。

      她的媽媽總是告訴她,翁奕鈞過得很辛苦,爸爸媽媽忙著賺錢,都不懂得如何照顧小孩。

      所以我們要對他好一點。

      因為他很可憐。

      江庭萱一直到他們漸行漸遠之後,都還不太能理解自己對待翁奕鈞的態度是不是不太正確。

      她喜歡跟他膩在一起的感覺,也喜歡他總是對她的保護跟偏袒,更喜歡他總是把她擺在首位的態度。

      但是她對他的基礎點,永遠都在幼時媽媽說的那席話上面。

     

      那日,她還記得很清楚,是一個下雨的豔陽天。

      大家都說,如果下雨的時候有陽光,就容易出現彩虹。

      『妳難道不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他一身濕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江庭萱撐著一把傘,呆若木雞的看著他。

      『妳為什麼要把吳語晴塞給我?』他的態度有些強硬,甚至,還有些無理。

      江庭萱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那麼不開心。

      『我只是覺得或許你跟她在一起也不錯,她很漂亮,也很開朗,身材又好……被她喜歡,應該是會很幸福。』她把傘往前靠些,想替他遮上一點雨。

      『所以妳就直接幫我決定我應該要怎樣才會幸福嗎?』翁奕鈞惱怒的撥開傘沿,『妳到底是怎麼想的?妳是想要拒絕我才這麼做的嗎?萱,回答我!』

      江庭萱的傘被打落了。

      她的髮絲也漸漸被雨打濕。

      『我只是覺得,希望你可以有個人陪。』那濕漉漉的眼睛,就像一隻迷惘的小鹿,那樣的無辜又無奈。

      『江庭萱,妳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悲?』翁奕鈞冷笑兩聲,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譏笑眼前的人的無效作為,『感情這種事,難道只要有個人陪,就會幸福的嗎?』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只要吃飽穿暖有人陪玩,就會感到幸福。』

      『我寧願妳騙我說妳是拗不過吳語晴才決定湊合我們兩人,也不希望妳用這種方式回答我!』

      翁奕鈞說完這些話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她盯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為止,才挪開目光,看向天際。

      雨已經不下了。而那抹天空,真的出現了一輪彩虹,淡淡的,彎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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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庭萱朝天空望去。

      這裡沒有藍天白雲,只有灰色的天際線,偶爾也會出現紅色的雲,像是在映照著大地上的荒野血跡。

      她的一抹連身白裙,在這個末世惡劣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卻也像是充滿神蹟。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偏過頭去看,一位年輕男子跑到她的腳邊蹲著,連看都不敢看上她一眼。

      他尊敬的說道:「聖母,治癒好的傷者都搬上車了。等一下我們就要準備撤隊了。」

      「知道了。」江庭萱挪開目光,眼裡卻滿是淡漠,「謝謝你來通知我。」

      眾人都在撤隊,腳步聲紛亂又尖銳,彷彿只有她,身處在一個獨立而荒謬的空間。

      眼尾餘光,她瞄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照樣提上他那把隨身的刀,大步的朝車隊前進。

      這次,他沒有看向她。也沒有對她笑。

      江庭萱低下目光,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邁開腳步,跟上眾人撤隊的行動。

     

      回到營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他們為了安全,總是四處紮營。

      有時候幸運能找到廢棄的大樓或建築物,但大部分的時候,他們都只能自己搭建個大帳篷,勉強遮風擋雨。

      如果附近有水源,那即便只能搭個帳篷,他們也會多待上幾日。

      但如果找不到固定且乾淨的水源,那他們只能休整過後就必須快速拔營,選擇下一個休憩地。

      也通常是因為休憩地的問題,所以才會產生打鬥。

      有時候目標物是妖獸,有時候是成群結隊的喪屍,但更多時候,是另外一組隊伍人群。

      她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對這樣的相互殺戮是非常不習慣的。她雖然「貴為聖母」,但畢竟只是個穿書過來的冒牌貨,聞到血腥味還是會頭暈,看到那些斷手斷腳的殘肢,還是會腳軟害怕。

      可是人類真的是非常容易習慣的動物。

      江庭萱總覺得自己還沒花上幾天,就慢慢習慣了這裡的生活跟步調。

      現在看到血戰,彷彿就像是以前雨天不小心踩到路邊的水窪,雖然會皺點眉頭,但也不至於昏厥過去。

     

      一陣風吹過她的帳篷口。

      她的感知告訴她,那個人就站在她的帳篷口。

      他已經好久沒有來找她,就連在路上遇見了,也不見得願意分給她一點目光。

      江庭萱是知道的。

      知道他在為了吳語晴的事情生氣。

      她也是知道的,他再怎麼生氣,過一陣子也會回到她的身旁。

      她走到營帳的帳篷口邊,才剛掀起門片,就看見那黑漆漆的髮絲底下,那雙熟悉的眼睛。

      有點陰狠,卻帶著一點感情。

      怨懟與思念互相混濁交替著。

      「你來啦。」她迎上他的陰鷙的表情,那眉眼間卻盡是溫柔。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表情更加惹怒了他,抑或者是她刻意營造出的輕描淡寫更令他上火。他一句話也沒說,便拉開門布,把女人往更裡頭帶走。

      在空間不大的營帳裡沒有燭火,江庭萱依舊能夠看見外頭的幾個木把燒得火紅。

      燈火隨風而曳,那些恨與愛互相交織,最終只剩下一聲聲的喘息。

      這樣將殺戮視為日常的生活裡,性不知不覺也成了宣洩壓力的出口,但還好她知道他除了對她肉體的覬覦之外,還惦記著那份稀有的愛。

      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說上一句我愛你,都是特別奢侈的事。   

      翁奕鈞雖然看似衝動,但卻是個有腦子的人,即便愛意再濃,他依舊在關鍵時刻收了兵。

      「如果……你不當隊長,不領兵,沒有這麼多需要保護的人了,我們是不是也有機會找到一個地方安穩的生活?」江庭萱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將他又帶回自己的胸脯前。

      翁奕鈞沒有回答。

      或許是知道,她不會喜歡他準備給出的答案。

      「那你會永遠愛我的吧?」她輕輕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看著那隱約的齒痕,她彷彿有點得意,就像是蓋上了印章,標記成為她的人一樣。

      翁奕鈞依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只是低頭吻她,他從胸口吻到脖子,再從脖子一路上爬,就像一把貪婪想得到陽光的藤蔓,蹭蹭的向上爬著。最終到了她的唇,他貪婪的吸吮著,兩人密不可分,就像兩棵相思樹,緊緊的纏抱在一起。

     

      不得不說,吳語晴的人設真的做得很好,反應跟態度都跟真實的翁奕鈞非常相似。當初雖然他在雨天對她烙下狠話,甚至還不告而別,但給她幾天白眼之後,又主動和好,雖然誰都沒有開口提上回的爭執,但不約而同的都知道這個話題將成禁忌。

      不知道怎麼的,對於這樣的結果,江庭萱卻有種勝利的快感。

      她原本認為自己應該對翁奕鈞沒有執著,但是看見他為了自己的舉動生氣,最後又主動示弱的來求和裝沒事,她竟覺得自己像是打到了一場勝仗般,宛如一個真正的聖者,寬宏大量的接受對方,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意他的魯莽。

      當時還看不明白,如今重複經歷一次相同的事,她終於明白,自己確實有病。

      如今想來,吳語晴也是個先知吧。

      她早已看透了她,知道她是個有聖母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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