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資料夾(一)‧想共度餘生的人(1)

      蠢煦:「今早請亞琳帶熟識的工班去看過房子了,他們說問題比較嚴重,需要兩個禮拜的時間處理。」──於下午十二點四十三分。

      蠢煦:「這段時間暫時回家住吧?」──於下午十二點四十九分。

      正值尖峰時段而喧鬧的學生餐廳內,徐若海盯著螢幕上的訊息發呆。

      「徐若海!不要發呆了啦!」

      徐若海回過神,才意識到丁澤暘已回到位置,正挑眉望著自己,桌面上擺著他取回的餐點。

      「妳很誇張欸,麵都要糊掉了!」丁澤暘翻了翻白眼,開始豪邁地吃起麵來,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看。

      餘光瞥見對面的徐若海一動不動,他投以疑惑的目光:「所以妳到底看了什麼?直接吃不下飯?」

      她一聲不吭,只是將手機遞了出去,在丁澤暘看完訊息後,她才重重地嘆息。

      「夭壽喔,房子是出什麼問題需要花兩個禮拜處理……」

      「劃錯重點了吧?」她無奈道,拿出餐具準備開飯,卻怎麼也沒有胃口。

      「知道啦、知道啦,妳的重點我還不懂?但既然事已成定局,還要掙扎什麼?」語畢,他再度吸進一大口麵。

      他那像是餓了三輩子的吃相,令她蹙起眉頭,擔心下一秒他隨時會噎到。

      「怎麼就成定局了?我還有別的選擇啊!」她看見他停止進食,擦了擦嘴,坐直身、比了手勢示意她繼續說,卻掛著一副「我聽妳繼續瞎掰」的表情,勾出她的不服輸。

      她用比平時更加宏亮的聲音,堅定地開口:「像是!我可以去、去住,呃,去住……」可維持沒幾秒,她瞬間敗下陣來。

      他說的對,她除了回家住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丁澤暘和家人同住,因為某些原因徐若海不太願意單獨面對他的家人們,但除了他之外,性格孤僻的她也沒有其他太好的朋友。

      「兩個禮拜而已,忍忍就過去了啦,而且他們兩個那麼忙,搞不好見到面的次數一隻手就算得出來。」

      聞言,她垂首,音量比方才低了不少:「我不確定……畢竟已經好久沒和他們兩個見面了,更何況還得住在一起。」

      丁澤暘放下筷子,伸長手臂敲了敲她的腦袋:「怕什麼?妳也不是以前的妳了啊。」

      「是嗎?」

      對於她的回應,丁澤暘撇了撇嘴,重新滑起手機,嘴裡卻持續開導著:「都多久沒碰面了,說不定面對了之後,妳會發現對他的感覺不再一樣了啊。」

      聽見那話,徐若海沉默不語,畢竟對此她深感質疑。

      難道避不見面,那份近乎偏執的迷戀就會消退嗎?

      她說服不了自己。

      再怎麼說,那都是她放在眼裡,整整十多年的人啊。

      然而即便內心有諸多掙扎,終是應證了丁澤暘所說的,已成定局。

      兩天後,徐若海仍是乖乖地將日常會用到的東西整理打包,等著梁春煦的到來。

      連日的陰雨綿綿,卻在今天撥雲見日,她提著大包小包,站在社區大門前,在那麼幾秒鐘裡,久違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溫暖了表層,身子裡頭卻依舊寒冷。

      她感覺這道暖陽只不過是過客,再和煦也不會停留多久,果不其然,才剛有這想法太陽便轉了向,不再暖和著她。

      她在寒冬裡不知站了多久,自從陽光離去後,她感覺兩隻手越來越冰冷,所幸在她撐不住前,那輛白色休旅車總算出現,在她面前停下後,駕駛座的人迅速下了車,那張比陽光更加久違的面容映入她眼中。

      梁春煦緊扭著眉心,連忙將她手中的行李接過,嘴裡唸叨著,「不是要妳在室內等我嗎?怎麼傻傻地站在這邊?這麼冷的天氣,等等感冒怎麼辦?」

      她望著梁春煦將自己的行李擺進後車廂,久久無法回神。

      「若海?」不知何時梁春煦已站在她眼前,稍稍傾身與她平視,問道,「怎麼哭了?」

      她來不及回答,便感受到臉頰上那道來自他掌心的溫度,輕輕抹去她的淚珠。

      「沒、沒什麼,可能被冷到了。」她抽了抽鼻,往後退了半步,胡亂擦去眼淚,嘴裡是荒謬的狡辯,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能說些什麼。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掉淚,猜想著或許是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容、或許是聽見了午夜夢迴時總會想起的嗓音,抑或是因為他溫暖的一舉一動,也可能是,她為了這些事情而感動之後,發現這一切都不再屬於她了。

      「那趕快上車吧。」梁春煦為她開了車門,催促著。

      汽車上路之後,徐若海一語不發,反倒是梁春煦主動開口。

      「好久沒和妳碰面了,妳最近很忙吧?要打工,同時也要適應校園生活,一切都還好嗎?」

      「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她簡短答覆。

      「那就好。」他停頓幾秒,再啟口時語氣裡滿是擔憂:「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怎麼啦?」

      那不過是簡單籠統的關懷,卻像是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間泛起一圈又一圈波紋。

      她不著痕跡地握緊拳頭,盡力讓聲音平靜:「可能昨晚沒睡好,現在有點睏。」

      「這樣啊,那妳先瞇一下,等等回到家稍微整理就可以休息了。」

      她低應了一聲,爾後闔眼。車內只剩下汽車行駛在道路上的轟轟聲,幾秒鐘後,一道旋律流入她耳裡,無須一秒鐘她便認出了這首歌──《The   Scientist》。

      倏忽間,她感受到鼻頭再次泛起酸楚。

      這便是她對他避不見面的緣由之一,在他身邊,有太多、太多會喚起回憶的東西,哪怕只是一首歌,都能夠帶她回到遙遠的往事裡。

      她喜歡聽歌,對於西洋老歌情有獨鍾,沒有其他原因,單純是受到梁春煦的影響。

      大多數存在她生活中的習慣與愛好,都找得到梁春煦的影子。

      說是梁春煦建構了她的生活也不為過,因此離開他對她而言,像是整座世界崩塌,在那之後的日子頹廢得不堪回首。

      經過近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稀釋掉那些絕望,在看見他的片刻間,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她終究沒能忍住眼淚,只能側過身不讓他察覺。

      車子緩緩駛進地下室,將車停妥後,他揉了揉她的頭,低聲呼喚。

      即使她竭力藏著悲傷,在下了車後,還是避免不了與提著行李走來的他正面對視。

      「怎麼又掉眼淚了?」他匆忙地將手中的東西暫時擱在一旁,上前關切著。

      這一次她無法再用同樣的藉口,只好換個方式撒謊,她盡力揚起唇角:「可能……太久沒回家,有點激動吧。」

      梁春煦頓了頓正替她抹淚的手,彎起淺淺的笑容,「是啊,妳好久沒回家了。」

      但那還是她的家嗎?

      在電梯裡,沒有人說話,她在腦中不停想著這問題。

      很久、很久以前,她不知道什麼是「家」,直到和梁春煦相遇,那之後的十幾年裡,只要有梁春煦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然而到了如今,她不再對這項認知堅信不移。

      因為她的「家」,多了一個新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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