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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村落

從沒想過看到文明會是讓人如此欣喜若狂的事情。

太陽還未完全下山,遠遠的就看見前方亮起燈光的住宅,以及停在附近的幾輛休旅車,似乎還聽得見人們說話的聲音。

申羽瀾滿是掩飾不住的興奮,開始碰跳起來,跑在了鐘沐言的前面,拉著她的手腕想加快她的步伐,卻被對方無情的抽開了。

她沒發現,身後的人前進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靠近之後發現這邊的住屋數量並不多,應該不超過十戶,彼此之間各自保持了一兩棟房的間距,每戶似乎都有住民在門前忙碌,而最先迎接她們的,是在空地上踢球的一群孩子們。

他們對這兩個陌生人非常好奇,也不怕生,嘰嘰喳喳的圍了過來,一人一句的說著聽不懂的話。

「Hola!」

申羽瀾熱情的朝他們揮著手,用她唯一聽得懂的字打著招呼,在嘗試用簡單的英文詢問後發現完全無法溝通,轉頭想向鐘沐言求助,卻發現對方似乎有些刻意站在自己身後,帽沿遮住了大半張臉,不發一語。

一位較年長的女性走了過來,看起來約莫四五十的年紀,嚴肅的喊了幾句,孩子們才稍微散開。

她有著淺棕色的短髮,笑起來露出整排潔白的牙齒,非常有親和力,走至兩人面前時態度溫和的說了幾句話,似乎是在問些什麼。

申羽瀾同樣報以笑容,以前也不是沒出過國,雖然很少碰到這種言語無法溝通的情況,可她對自己比手畫腳的功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We!」嘴巴還是習慣性的在外國人面前講了英語,她指了自己,又稍微側身比了後方的鐘沐言,然後雙手合十貼在了臉頰旁,「sleep!」

怕對方還看不懂,又演示了一個空中抓住棉被,蓋在身上的闔眼動作。

女士皺眉緩緩點了點頭,似是有懂,又不是很懂。

「D…Disculpe.」

聲音是從後方傳來的,兩人同時看向後方,發現鐘沐言默默拉下了帽子,開口朝對方頓的說著陌生的語言。

這些話申羽瀾自然是聽不懂的,所以注意力就放在了鐘沐言的身上,看慣了先前的冷靜淡漠,此刻的鐘沐言簡直判若兩人。

不熟練的擠出字句時透露著慌忙,吃了幾次螺絲後變得更加緊張,手中捏至變形的帽子訴說著心中的不安,明顯能看得出這並不只是對語言的陌生,更多的是對社交應對的不擅長。

要不是有求於人,她大概打死都不會開口。

這個發現令申羽瀾非常訝異,但更多的還是佩服,走出舒適圈本就是件困難的事,直面自己的短處又是更上層樓的挑戰,在生出敬佩的同時,也勾出了她的好奇:為什麼這樣的人會獨自來異國旅行呢?

鐘沐言表現得實在太過焦躁,好在一旁的申羽瀾及時出手充當肢體語言的翻譯,在兩人努力的表達加上對方耐心的聆聽下,終於形成了有效的溝通。

了解她們的來意後,女士再次展開笑容,指了自己介紹道:「Sofia.」,並招了手讓她們兩人跟在自己身後,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這裡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規製,單層的平房由常見的水泥建造,雖然外層亮白的漆色還很新,可風沙沉積在縫隙中,讓建築看起來帶著些淺黃的土色。

兩位陌生的臉孔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些提早聽到風聲的居民還從屋裡走了出來,在她們經過時親切的揮手打招呼,村莊友善的風情展露無疑。

邊笑著回應著,申羽瀾靠到了鐘沐言身邊,雖然應該沒人聽得懂,但她還是小聲的說道:「原來你會說西班牙文阿。」

聽見她的聲音,鐘沐言才似回過神,放鬆手中的帽子朝她瞥了一眼,又回頭看向帶路的女士,沒說話。

經過幾天的相處,申羽瀾也習慣這愛理不理的態度了,只努著嘴怨了句:「悶騷鬼。」

像是聽見後方說話聲,索菲亞邊走邊回頭看了後方靠得很近的兩人,問了句:「Amigo?」

「No   amigo.」鐘沐言果斷的答道,這是她回得最順的一句,她們才不是什麼朋友。

索菲亞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Pareja?」

鐘沐言蹙眉朝對方搖了搖頭,她學西班牙文不到半年,還是從閒暇中擠出的時間,光學著發音和成句就吃足了苦頭,單字也只撿了最生活化的那些來背,要能應對自如還是差得非常遠。

發現她聽不懂,索菲亞嘴上唸著一些單詞解釋著,因為口音的不同,鐘沐言很用力才聽出『兩個人、一起』類似的意思,又見她將兩隻伸出食指的手靠在了一起,並緩緩的向前推。

「Si   si.」沒等鐘沐言徹底理解,申羽瀾立刻興奮的點頭稱是,而索菲亞豁然開朗的點了點頭,又轉身繼續前進。

「妳聽不懂在那邊亂回答什麼。」鐘沐言壓低聲音,不滿的斥責道。

「我是聽不懂,但那手勢我可看懂了。」申羽瀾雙手插胸,表情很是驕傲,「不就是相伴而行的意思嗎?她就是問我們是不是旅伴嘛,這題簡單啦。」

雖是無奈,但鐘沐言也懶得再爭辯什麼,反正只要不影響借宿的目的就行。

她們被帶到一間位於村落中段的屋子,開門後室內雜亂的陳設略顯擁擠,可又帶著一種家庭的溫暖。

索菲亞指了牆上的家庭照邊介紹著,意思大概是房子是她兒子的,可為什麼兒子不在的原因沒聽明白,接著她領著兩人到了其中一間空房,意思是讓她們在這理留宿。

是床啊!貨真價實的彈簧床!

申羽瀾眼睛都在發光,她雖然好睡,但這幾日躺在石頭地上一整晚,砂土碎石沾得滿身不說,又冷又硬,起床哪裡都在疼。

除了睡覺的地方,索菲亞也一併指了衛浴的位置,這比床又更加令人興奮,她一個乾淨整潔的女孩子,哪就這麼多天沒洗澡過,就算天氣乾燥不黏也不臭,可就是渾身不舒服啊!

心中那是一個感激涕零,現在這個智利的媽媽看起來就像是聖母一樣耀眼,申羽瀾將對方的手緊握掌中晃著,用著各種她所知的語言說著謝謝,激動的反應惹得索菲亞呵呵的笑。

「小言?」

眼前揮動的手遮住了視線,鐘沐言才從思緒中抽了回來。

「妳要先去洗嗎?不然我要去了喔。」

申羽瀾手上抱著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的衣服,腳上踏著焦急的步伐似是拉滿弦的箭,只待她一鬆口,就會馬上飛奔出去。

她隨意的揮了揮手,等房內又恢復了寧靜,才走向窗邊的木椅,緩緩的坐下,環視了房間一圈。

她的確聽說過智利居民的友善,可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對方竟然就這麼讓兩個陌生人住進了自己的家裡,而且還是單獨的空屋。

也不能怪她不信,誰叫這個聽說的來源是那個人呢?她眼中的世界跟其他人總是不一樣的。

要是她也在這,肯定會用肩頭碰向自己的肩膀,露出勝利般的笑容說道:「看吧!我說的對不對?」

想到這,鐘沐言從領口小心的拉出掛在頸上的吊墜,那是一棵墨色質地似琉璃的圓珠,約莫硬幣的大小,因貼身配戴,握在掌中時還有著餘溫。

她閉上眼睛,隨著珠子在指尖的轉動,肺部像是浸了水一般充滿窒息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刺痛,可同時心底某個角落細碎的碳重新燃起,將冰冷的胸口稍微烘出一絲暖意,這矛盾的感受似是痛苦的折磨,可又如同中毒般,讓人貪戀那稍縱即逝的溫度。

好想讓她知道,她一直都是對的。

彷彿從身上搓掉了一層泥,申羽瀾踏出浴室時那是一個神清氣爽,和屋主借來的衣服雖有些寬鬆,可純棉的質地貼在身上還是挺舒適的。

洗澡時她發現自己後腰處似乎有個傷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碰傷的,不過現在也不痛,所以也就沒放在心上。

換下來的睡衣肯定是得洗,可她沒這麼賢慧用手搓,還好衛浴隔壁就擺著台洗衣機,把衣服全扔進去後她回到剛才的房間,裡面燈是暗的,沒人。

開了大門,才見到鐘沐言在斜對面的屋子前,跟索菲亞說著話。

奇怪了,剛才不是還有些怕生,怎麼還會主動跑去找人閒聊?

索菲亞在看見申羽瀾時揮手打了招呼,鐘沐言回頭見對方走來,下意識的將手上的東西塞回胸前的口袋。

「換妳去洗澡了。」申羽瀾原先戴著的頭巾也拿去洗了,晚上微涼的風吹得頭有些冷只好用掌心的溫度稍微檔一下,「衣服我丟進洗衣機了,等等妳洗好可以一起洗。」

鐘沐言正要回話,卻被申羽瀾搶先一步問道:「妳們在聊什麼啊?」

「在問這裡是否能對外聯絡。」鐘沐言指了對方手上拿著的手機,解釋道:「看她們的手機能不能打國際電話之類的。」

「欸?妳要打電話跟家裡人連絡嗎?」

「不是我,是妳。」鐘沐言向索菲亞點頭道了聲謝,就轉身往她們留宿的屋子走。

啊…之前的確是這樣說好的,如果到了有人的小鎮,就得分道揚鑣了。

但申羽瀾現在完全沒有回家的心思,長途的跋涉雖不輕鬆,卻都是非常難得有趣的體驗,加上現在又見到了當地的住民,都還沒來得及體驗到異國的風俗民情呢,就這麼回去肯定是會後悔的!

即使心裡這麼想,可她卻也不敢宣之於口,畢竟這一路上自己也就是個累墜,能順利的走到這裡完全是依賴著對方。

後腳跟著進了屋,申羽瀾有些扭捏的問道:「所以,她們願意借我們電話聯繫嗎?」

鐘沐言回頭看了一眼像是消了氣的人,沒急著回答,先是不疾不徐的整理著背包,餘光瞥見對方焦急的又想開口,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她們手機都是本地卡,只能國內聯絡。」

「不過。」見對方臉上瞬間展露的笑容,又冷淡的補充道:「聯絡大使館還是做得到的。」

申羽瀾吞了口水,「那…那妳知道大使館的電話嗎?」

鐘沐言停下手邊的動作,抬眼看著她。

「如果不知道,那就不能就把我丟在這裡了!」申羽瀾立刻連珠炮似的,把苦惱委屈似的吐了出來:「我不會說西班牙語,身上又沒錢,根本沒辦法在這裡生存,更不可能回家,那時我們的確有約定,可妳說的是我有辦法處理自己的問題了才會分開,現在這種情況我…」

講到這有點說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她個人的問題,跟對方沒有任何關係。

鐘沐言沒有回話,等對方回歸沉默,才默默拿起自己的換洗衣物,朝門口走去。

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申羽瀾轉過頭,見對方背對自己。

片刻的駐足後,才傳來那沉穩又平靜的聲音。

「天亮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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