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電視螢幕閃爍個不停，螢幕上有些人唱著歌、跳著舞。這是前幾年剛出的音樂電影，翊捷上網查了評價之後，就趁表哥去洗澡的時候用數位電視租好了。在表哥離開浴室之前，黃翊捷還把電燈關上，準備了兩瓶可樂放在茶几上。
ntmzarHI8QAO5YNF7uT14DeVwoRkx3ZdfBjgMqvL
這已經最接近他腦海裡的居家約會畫面了。今天下午準備的巧克力大餐，鬆餅沒有烤焦，熱可可也又濃又好喝，而且他有記得把奶油擠花器冰回冰箱裡；後來拉著表哥在廚房裡跳舞，表哥雖然看起來有點不情願，但是他臉上的笑容騙不了人。
OR8VIgx503jSasYKU1zJy4LHrlF2Th7cCvbBNtpM
為了表現得更像約會一點，黃翊捷還刻意拍了表哥吃甜點的照片，在社群平台上標記了表哥的名字，這也成功換得表哥的一個笑容。
UNMumwyskJZqioFIKgzxL38rTEt1XAnlOvPDhpef
除了表哥偶爾心不在焉地偷看手機之外，一切都很完美。表哥一定以為他沒有發現吧，但是這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gPTithV7SBqa94NF8GnpdbmxKOsJRzMWf2vYrUlo
他都已經說了要陪表哥約會，為什麼表哥還要等別人的訊息呢？
sP4A182bZe0cf7htQK9gzIojJOYpGCvrdHyBLmDE
但是他不會為了這件事生氣的。今天是他們真正的約會日，他絕不破壞這個好日子。
SzQJYfkbsUucr51Zy4nXKPp3VDwMCBTvm0HGtFal
此刻，電視上那些演員的臉，他一個也不認得，也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麼。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專心看電視上發生的任何事。
Ws7DSH5VBYt3RIx1EodnJPha9vqugwClKFp4OfzU
剛洗好澡的表哥皮膚還有點潮濕，頭髮也是，一陣陣沐浴乳和洗髮精的香味在他的鼻尖前打轉。最要命的是，表哥身體的重量正壓著他的右邊肩膀，讓黃翊捷整個人陷入太軟的沙發椅背中。
IrVGQ2NfpAgESTZ5d4M7PebUjoshm60xiC1YWyqR
在這種狀況下，誰有辦法專心？
slj8XgZArd6YVcxbuPFy9UGMmRavJSNIHhptL7QD
表哥對著電影的畫面笑出聲來，但是黃翊捷對引表哥發笑的東西沒什麼興趣。他對表哥的表情比較有興趣。
WyV6QdwaRHxvKTeZXG8uDUizjo0s3q2YkAr5FO7m
「表哥，我手麻了耶。」黃翊捷說，一邊頂了頂表哥的手臂。
Cf0Sep5WblxwT7XLoDrZJhEsyaHkQ8tOU9qiYdv6
表哥穿著一件寬鬆的無袖上衣，腿上蓋著沙發上的毛毯。他們皮膚相貼的地方，讓黃翊捷起了一點雞皮疙瘩。
paGf68ys7DvOzIA3njM2eQwuiHNk9RJScWE4mY5B
「嗯？」
BWS9uCjJYRFc6t0aH37kLDmhsepOozAxygq5ZdNf
表哥轉過頭來，看了黃翊捷一眼。只要稍微往前靠一點，他的鼻子就可以撞上表哥的臉。一瞬間，他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該這麼做。
waYQFO6pBf3GTJNnqER2C4IjXekH7tWPZ8LMobSv
黃翊捷猶豫了一下。
73EX9mIFb1cYKLv24qgkRxGO0ZU6ryuaNPpHthlT
「等一下，讓我換個姿勢。」
kmoqVx2hN3fvdXELUly0DCSRwMI8BgptsT14zAGZ
「喔，對不起。」
vk6DamTPKdlXrIZOng17sBLwWMjb8t5cUyzYoNif
黃翊捷把右臂從表哥的身下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伸過後方，搭上表哥的肩膀。在他的手指碰到表哥的上臂時，表哥整個人好像突然變得僵硬。
jiw70BU3FeTbvI4K1DhyXJ65MWSuxtm2HE8q9AVs
表哥倏地看向他，眉毛向上挑成一個好笑的弧度。
uS78DJlB2GcrkeXysza0MdZCqHmW3gvb5EINoVQR
「說好今天是約會了。」黃翊捷防衛地說，「這樣正常吧。」
tu3JlZp76v1T4aD8xKd5NfGXScIjzUMwrmonWksL
表哥的嘴一歪，哼笑一聲。
8teQYSpMj7IwlX5iE34LACbF2U9chmKaqDGyJRPr
黃翊捷直盯著他看。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如果轉開視線，好像就是證明自己理虧了。但是他又沒有做錯什麼。從他小時候開始，表哥看電視時，本來就會抱著他，就在這張沙發上。
2N0FrPstkZVGahoC8lOmBdxLQp1ben4KuWz95DXy
以前表哥會讓他坐在大腿上，直到他的身高會擋住表哥的視線、體重重到會讓表哥的腿麻到站不起來之後，他才不得不自己坐一個位子。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一直都會靠著表哥的手臂。
g24WvL365hCoqZHsGDSbacwlEBM8pTA0KIQiktNV
就算他對表哥看的旅遊節目沒有興趣，躺在表哥腿上滑手機也是一件快樂的事。表哥的手會放在他的胸口，或是一遍又一遍地梳著他的頭髮。
RL7Kf43nbPhXOG5VW6ScrvQ2CiwIoEjqmHt9yl8k
現在只不過是角色對調而已。表哥會推開他嗎？
fxcF0WZ5Liq6QtwbgURsCD47THGNIOM8PnmXdovz
一會之後，表哥再度面向電視。他的身體向下縮了一點，肩膀滑到黃翊捷的胸前，後腦勺則靠著他的頸窩。
cRVjn0Qw9TivL8mKMxYg5kzbUZWGPBN12eACJpDo
就像兩塊立體的拼圖，剛剛好地卡在一起。黃翊捷的心臟怦怦跳了起來，他只希望表哥不會感覺到。
wUtRCIkLTVrdY2HMZJgSObyioPX8n50EpBFGvsQN
但是也許⋯⋯表哥感覺到的話更好。
H8lZoLVMnXTUbz2K7fEd1AJscYwB35WRPkFrtOhq
表哥的側臉反射著電視螢幕的光線，看起來就像有一層微弱的光環包圍著他。只要稍微歪過頭，他就可以看見表哥的鼻樑和嘴脣。
LTEakPVOIbMCQ9AoKJ7WunSDdgNX6iHh84Uvef0y
表哥的上嘴脣有非常明顯的弧度，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嘴巴的形狀就像一個心型。每次看著表哥的嘴，他都想要伸手去摸那張雙嘴脣的紋路。這種想要已經變成一種身體的感覺，讓黃翊捷覺得肚子深處有個什麼東西在隱隱脹痛。
AY7TWUNz4O80IGvFHh5gSsr9X2wJZuCLDkKbiMef
他也想要知道，表哥的嘴脣是不是和他夢裡的一樣軟。
ZSblsn6MVY8pgw12TAERKGj0CUvdBXkWDJ9trFzo
第一次做春夢的時候，黃翊捷早上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有辦法下床。並不是因為生理反應讓他沒辦法起身，而是因為他想要再回味一次夢裡的情境，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真實的感覺，盡可能地全部記在腦海裡，一點也不想忘記。
Ev1ouwGK3XmTCZhtUYSqWzfrl79esVbag4pLOdyQ
「表哥，跟你說喔。我做的春夢，對象是男生耶。好奇怪喔。」
KuSRk5ypHe6IvNM9lr3dCjPUEJDxBTzGLfw1otsn
他用像是分享什麼八卦的口吻偷偷告訴表哥，但是表哥只是撥亂他的頭髮。
UK8myPLTIjacrkWhZbuRQ1z3xNH9EF2OpJ0itqsw
「這很正常呀。」當時，表哥回答的聲音壓得很低，儘管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跟你說喔，我也是。」
VdL7G8aZXRN3SMOQ5Kt0HqrlxsCmgiF4zDE296kP
表哥說過，對男生有興趣也很正常。但是就算是這樣，翊捷還是沒有勇氣告訴表哥，春夢裡的對象就是他。
zdlpO4WajCTM7X5Ag9bBSFVo6U2qLhcEsYZHm3f1
夢裡的人沒有清晰的面孔，但是熟悉的身體、讓黃翊捷心臟怦怦狂跳的感受，一切都太理所當然了，他在高潮時所想到的人只有一個。
piQdqPWcTKg35SMaOBVy8fbsvD4k1nhzXoe7ILlG
那是黃翊捷第一次夢遺。
AQghJv4l8NVkIH67CPjLqc0X295BfiDyRrEU3atw
黃翊捷無聲地吐出一口氣，把盤起的腿稍微收緊一點，以免被表哥發現他有什麼不該在此時此刻出現的生理反應。
rqHtxDQsueCWRpl9POMinN3kwmAT0JjXocd1V24S
懷裡的人動彈了一下，破壞了黃翊捷的舒適的坐姿。表哥坐起身，從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機。黃翊捷癟了癟嘴。
XoLBUq9EWVYtcfZgJyh8QDRa0wKCMP3z1GsAjObT
表哥拉下手機的通知欄，又打開通訊軟體的聊天室列表。確認過沒有任何未讀訊息之後，表哥的身體再度倒回他身上，似乎比剛才更沉重了一點。
5LMFvmD9S12lnTNdXPAfZCGyage7oRQqikjYIc3r
黃翊捷無法阻止自己翻白眼的衝動。一瞬間，他剛才的期待和滿足，好像都被蒸發了。現在他只想打破某個東西、或是把什麼東西扔出去。
ob0DxhzeVITSwN5sflunCZaWPHkpUM8cXgFqJ7L1
表哥又在想今天晚上原本要見的人了吧？
Q4TlUof1IEbrcVapLwS05n2KYORs3JWz7NgAeG8P
明明是在和他一起看電影，為什麼表哥還一直在想那個混蛋？下午也是。他已經這麼努力要轉移表哥的注意力，但是表哥就是不肯遠離那支該死的手機。
Ndyuehmx7g6tjs8pwzV2350IEZ1YJvcUFkbOaPoi
可惡。討厭死了。
Jc6hdaWIbv1iMTPw0q4X2SRrLtKoD9xnCjFBl8kA
「表哥，你在看什麼？」
0H8L9FBEvaMNjW4A6DrzIQcPCRlYobG1X5mJ2gZ3
表哥好像沒有料到會被他看見手機螢幕似的，身體彈了一下。
3Auohnc1jmJC4qIHbsrt0Dg9X2eTEFZLVifBklSU
「沒有。」表哥頓了頓，「我只是在看晉廷有沒有找我。他應該已經要上班了。」
WcuBkNtxznqXv73JLp6DrM2YdPhEm8iIbwOGfg9e
表哥提起那個人的名字，親密的語調讓黃翊捷只想再一次把他的手機搶走。
4RGhB3pPe5n7IE981sxCZQdV0YHcuADfXjbqtkLM
「專心看電影啦。」黃翊捷說。
0vR8BxUYOgXKbQSGt6pihkd1jHNTeIPmAnqLEauc
螢幕上的人正扭打成一團，黃翊捷完全看不懂劇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但是現在他一點都不在乎了。
gfWlmn8ZVyNebYaUjdqEGwh5vIOMJ73P9zRtroQ4
表哥把手機放到沙發的角落。
tQI6XhFKdRWP0ixOeUpEvDVuBClsmnzkcSq245yL
「好，好。明天再說吧。」表哥輕笑了一聲，「希望這不是分手的意思。」
jK7uPHprLloiykqXvQwV69YSteUmIx4dJ80RABGh
黃翊捷惱火地聳聳肩。他得深呼吸，才能阻止自己說出一些顯然會讓表哥受傷的話。
PgvKbLCc1zB0JXqROnDhGQNpW8YjyFEuf6dxZkm4
他很希望這是分手。這樣很壞，他也知道表哥會有多傷心。但是表哥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這些人只會一直讓他傷心？都已經經歷過這麼多次了，表哥為什麼就是學不會呢？
0acL8E6N53SWf9sywBopGhFO4CUDRz2vgVPiqIrd
表哥的視線再度回到電視上，咬著嘴脣，在下脣留下凹陷的痕跡。
nN6XayA1jukQJlO2E8z3dvepUL47PfbiF0r5VgBT
黃翊捷的腸胃一陣翻攪，下午吃的那一堆巧克力，好像就快從他的肚子裡翻出來了。
vFQB68CnLO4UWHsfj3thqV9AdxyTRzl5gNXcYpSP
表哥在想那個人親他的感覺吧。那個人是怎麼親他的，才會讓表哥這麼在意？
3tpkSHVxwWBOh0TZanNURXv6LFrd978A5uQYoE1i
無論那個什麼浩的對表哥做過什麼事，黃翊捷都想要取代他。就算不是取代，也至少要讓表哥暫時想不起來。
hrEVUQtzxRZG97DjLAX3nMYBbfO6q0i4kHKguNIv
黃翊捷咬了咬牙。
nKQWGrIxjiO8SawkE4yJlgpqFUhM5d61ftvVRNTP
然後他低下頭，嘴脣快速擦過表哥的臉頰。他瞄準的位置有點偏了，親到的是表哥的太陽穴。剃短的頭髮刺到他的嘴脣，一股酥麻的感覺沿著他的脊椎爬下去，一直通到他身體深處。
KCxfiMZtFQzmvaLrjw7n6D3puThBHsR5oVgGJ8Xq
不管表哥剛才在想什麼，確實都被他的動作打斷了。表哥的身體從他身上彈了起來，回過身，眼睛睜得又大又圓。
QDkl4mztsoaNnTdMGguiYhE5U20eAyPL8CSXRwIj
黃翊捷的心臟咚咚狂跳起來。
eUHldsF79BMWTyRoGtQnVxNIcXZ0aAkzh6uJ31jv
LFZ5QwROA3M8NvdpHPBs7bhEg0k9eyq1XomGKYj4
＊
w7G9Uoksgr2EbJuFYWHi1jRpOZtz64IvXnAhBxLT
PTnxVFokXSLC8d7tbJ4ZOU0W1afNi2lG6rDqvuAe
蘇晏愣在原處，剛才他在想什麼，現在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他只聽得見電視上的人歡快地合唱著一首歌，但是他分辨不出歌詞。
6eiT31mYdIqvb4xhnAF0KftGwM7BsPc2pEakJr5N
翊捷靠在沙發椅背上，揚著下巴看他。
PNBZdUf0SE6qbcYXMkoWO8C2GLugh1sml5eHjKi7
「翊捷？」
IVNgG6extJZEDXAv9y3crSUhlPqwWokuQ2RjMB0L
「這是安慰。」翊捷說，「如果他要跟你分手，你不是又要哭了嗎？」
yhaNmVtqcs9lpkPWQC5xo0wiJzFIDUEuATO6XH71
就算剛才還沒有想哭，現在蘇晏也開始有點鼻酸了。他扯動嘴角，用微笑的動作阻止自己落淚。
KT2lYqxaLvbSRwVgW5urn41Oih6kEI7Hsyd3J8AG
「還沒。」蘇晏說，「他還沒有真的這麼說啊。」
9RwDOkAodzuc52lM8HF60LabrZ3gseThimpJfQ4P
翊捷嗤之以鼻。他的手臂依然靠在沙發椅背上，就像特意留了一個給蘇晏躺下的位置。
As0HyxZGoY7wL4INSDnT28jaq1c5mkPiMlBUurzt
「過來啦，表哥。」翊捷的手拍得靠墊啪啪作響，「讓我抱一個。」
cM0VWuqXPnQFrIsRkJCm9f6D7AajEG4g2bpKZdhY
讓他抱一個。每次翊捷要哭、或是要發脾氣的時候，蘇晏就會這麼說，而翊捷也總是會乖乖走到他懷裡，讓他抱著搖晃。他會親親翊捷的頭頂，說一些好笑的話來轉移他的注意力，直到翊捷忘記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哭。
7haGVENcR5KpzZk3JXFug6qIYDCyvMt2As9oTlBd
只是，現在由表弟說出口，聽起來怎麼會這麼好笑呢？
1UQecYazydmbZt0k5qA7DpELws2TxXMGOruPgVlf
「這樣是不是有點太丟臉了？」蘇晏說。
A9BEifj1SCbVsrKPn63xoRvMWOdlYZeUgpJzDtaq
「哪有丟臉？」翊捷說，「除非表哥不想讓我抱。」
ZrwQAbauNCk3ePE7Kl9dtszSvmW8XG0opV4IUByR
翊捷對他伸出雙手，倔強地看著他。
KiqwzHLXFgYMV1eEZnNulPBOR9oTSx7dAajC4fy2
蘇晏垂下視線。
RmOH4e5GtlJFq3M69TLfuSZC8rB0172yoDiXWQhs
今天一整天，他從表弟身上得到多少所謂的安慰了？他這個表哥做得真是失敗。不應該這樣的。撇開其他東西不談，他才是這裡的大人。給予安慰的人，應該要是他才對。
ZErQBemi6RxVGFvNTAKnk1agqt5SjOH0X3lyIzfb
但是今天，就讓他稍微例外一下吧。
Tj5DIwXuicK4E32z1BNxQYdRoFCtlAPUfM0ZqpJk
「那就不好意思啦。」蘇晏輕聲說，「借我靠一下。」
spfkGYZPHtzRDT8xWFavKE9rUM4ej2ciB0doJq3S
在只有他們兩人的空間裡，現在他們窩著的沙發，就像是海洋上的一座小島。只有他們兩個互相依靠。
ogSw0rci6lKVO2UAk4YzWCQXH9F1btDxjBvE7yqm
互相。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依賴已經不是單方面來自翊捷了呢？
pDBsoFL7envwOctiz9Yuk85gy4jIRZJENbQWPdHX
他感覺到翊捷的手臂圈住他的身體，他的後腦不偏不倚地靠在翊捷的肩膀上。翊捷的手臂和李晉廷的很不一樣，骨頭的形狀明顯得多。蘇晏小心翼翼地調整自己的重心，以免壓得表弟沒辦法呼吸。
ekAQ9c68t3mCyKi2HMEFxwrWBZUvdglbPaLSDO07
翊捷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肚子。
G7BM3XuQZ6wUfCdEqejShcLzr8291HFaORJ0ylpK
「表哥不要傷心了。」他的聲音傳進蘇晏的耳裡，「沒關係的。」
q9fBFInTE5zdsLJvxMZ2u1DUbN8YGOSmkcPQ4Xi0
蘇晏不禁微笑起來。
tTgexmKAMLRiyka1ClWqJfGh457cIwuzrd89jOP3
翊捷這輩子還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吧。所以他當然也沒辦法理解那種好像心臟被掏空，只剩下一個空殼的感覺。
7muqpAwRrt35So8yTUQWOMi4g1Cd2PZbfjJLN9cl
而他衷心希望翊捷一輩子都不用體驗這種感覺。
J0VHCW4mjPvli8A5OfpFKabUwEs3uLcxRqDghMSQ
電視上的女孩躺在沙發上，對著筆電裡的什麼東西落淚，不過蘇晏不知道她為什麼在哭。他已經快要跟不上電影的速度了。沙發太軟，光線太暗，翊捷的體溫也太溫暖，現在唯一支撐他睜開眼睛的，只有他的意志力。
hDRFNegpaJfE0Ls1kCAvndulrVG5yt89MZ6mxBzc
「表哥。」
9NiXusdfBb5Z1TmzJIyKAewxVj7FUGop23DCPtql
翊捷的聲音就像一根繩索，把他的意識拉回身體裡。
rGHptsO1ZMyK3fV6hoTiFXaLxCIzPYq7v29U4eRA
「嗯？」
3FrJmbSVBiY4wqXyETPogf52CzQZIWnNUcv1Reld
「你也要親回來啊。」翊捷竊笑著，「我不是每次都會那樣嗎？」
i73gUOVJMRsD4kwQ0XhfK1G9aIqr5xHd2tBuTlAb
好啦，給表哥親一下。就不哭囉。只要蘇晏這麼說，翊捷就會在他臉上用力印下一個吻。最初的時候，蘇晏還要彎腰，翊捷才親得到他的臉頰。
vo6q4R0ZY89n5sXGTkxgu7EWUltaNmpwQS3DJKL1
今天，他們的角色對調得太徹底了。
QsB72nt0fLrhaOg8vPoli6mjqSMAIJKdD95eWZyT
「你都幾歲了。不噁心啊？」蘇晏喃喃回答。
jJyuxc6rQqPwA9o3MWsLhlfNOTSBEH2CVdz8XmaD
「除非你覺得噁心。」翊捷說。
QzNLVUg3bSCi4oy09GnuTvpK8m6YAdW2Z5J7fk1q
那股溫熱的感覺再度從蘇晏的腹部湧起，漫過他的全身。他是個大人了，有些事情，他知道永遠不能說永遠。但是他永遠也不會覺得翊捷噁心，只有這件事，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YP43SJsE6VOfIqvxXmcWg7aGUTuQL5KDRpikFAtl
他轉過頭，往翊捷的下顎親了過去。
pEerGKRTwf6jsFIoCObxBMY5iXJl4tQz1DH3cmP8
翊捷的下巴有一些沒有刮乾淨的鬍渣，摩擦著蘇晏的嘴脣。就連刮鬍子這件事，也是蘇晏教他的；再過不久，他大概就要準備教翊捷打領帶了。
nq5kv4Q3btjyYc8dxM6UBZRWGO7SsifKJA0F2XIz
「明天該刮鬍子囉。」蘇晏低笑起來。
aw7yvmWEIV6jeziqb9Mc3YuO0CKNFsJthxDloBAG
「這樣不是比較man嗎？」
rNfDoM5UiLJcteTYgGE9mksR7hlPK6Hj8SVCu2y1
蘇晏點點頭，表示同意。
zAaw7hyl9dr3MuEoX8IfbPnv25R0mDZ1sTjxecLV
翊捷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一些。電視的畫面，在蘇晏眼前逐漸變得模糊。翊捷低聲說了一句話，但是蘇晏沒有聽清楚。
EFgRSW37K1ZOyrvtPpIocVxhwHdDuLC0X2Asqfiz
「什麼？」
7Ic3NFKYZ4yvO8oBXSHUE9bMkPrhTQRuenzGfdmC
「我說，我會陪表哥一輩子啦。」翊捷說，「所以你不要哭。」
NKic52EVg6yHM9FaZkvbR8e3p7PJux4W1zYAqXTC
這個場面似乎有點眼熟。是什麼時候呢？
eFRwOkSnbxfHJZzMrDp0N657W9UdI84XKumhEq3P
同樣昏暗的客廳，同一張沙發，同樣的對話。對了，但是那時候的電視還沒有那麼大，電視櫃也還不是現在訂製的系統櫃。
9iGbhRlYZc6dVfCSqg5HDoNA3vs8XmPFkTWJpIj0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都不要我？面對小翊捷的質問，蘇晏沒有辦法給他答案。大人有大人的理由，就連蘇晏自己，也還沒有想透。
TzorRmKyDtf16uZ7Vv3xepFHNhs8aMBQniOLAjCS
他的小腿被七歲的生日蠟燭燙得一陣陣刺痛，但是他知道，再痛也沒有翊捷的心更痛。
ifbn3O9urPBvJzsG6QcMgAKo01824mFXdtqZapIx
「他們沒有不要你呀。」蘇晏說，「他們不是幫你買了蛋糕還有禮物嗎？」
YcN5WxIuZQhyOGw6pmA2eR8CbJ4r9aBjF7lnPSkg
雙層的黑森林蛋糕翻倒在地上，點起的蠟燭被蘇晏的小腿捻熄了。翊捷根本就不想打開那些禮物，如果不是蘇晏及時拉住他，翊捷連裝在盒子裡的遊戲主機都想要往電視的方向丟。
n0mSJpdAhLPqi6aYwbH5jl8ONGITMu1xtBZ9e3yD
翊捷的小身體跪在茶几邊的地上，拼命想要掙脫蘇晏的雙手。
Q7qzmRIwvtl5brYfZCoTPXD8LpxuUAg9KsyN0MVh
「他們都騙我。每個人都騙我。你也騙我。」
pn0B1UzFJPwuLIjr6yHZ3W8DMRiN7aSv4Csf5KmV
翊捷尖叫著，鼻涕和眼淚混在一起，流到他的嘴邊。蘇晏的心臟就像被什麼東西扭成一團，比被蠟燭燙傷的皮膚更痛。
KnB62Pc9N5OALGptDhFXQECq40uYibxsz8ZaTUJe
「表哥沒有騙你。」蘇晏說，「表哥在這裡呀。」
W4eS3hYmJQbEua9rHkO2inxv056FRLqGlsPVpBd1
「你不要抓我。我不要你在這裡。」
Lb7TCud96ZMe5c2EDwnjgArlzkNmoYsOJivxfa1q
翊捷細小的手指用力摳著蘇晏的指縫，發現蘇晏不願意放手之後，他挫敗地大叫一聲，開始踢著蘇晏的小腿。就算只是七歲的小孩，但像抓狂的動物一樣拼命掙扎時，力氣依然大得讓蘇晏驚愕。
gL38PJfQojhznb1FDBdqrxAZamI4vpkUcE7XiHuy
他只能跟著跪下身，用更低的重心和身體的力量，去承受翊捷的攻擊。
aWjcLqxYHmINhGrC3kvUldDsz86pig9PweK1AVOu
「討厭，我討厭你們。」
tz54JYqMumGgQfwADIpsL0PlX2nFxVbk7KhErdjZ
翊捷的聲音含糊不清，蘇晏只能大概猜出他的意思。
B6cfeFJVoSR4Q0UKmzD8AOEhtn9sTG7bMPIxyNZX
「沒事。翊捷，沒事。」蘇晏一次又一次地說，儘管他不知道翊捷聽不聽得見。
Zth1SJDl8X6EgUzR9BOakmfsjnFbo4ANcLyuqw2e
他的皮膚被翊捷抓過的地方傳來的痛感，就像摔車時磨破皮的感覺。他不確定翊捷掙扎了多久，但是一定也沒有太久。等到翊捷往反方向拉扯的力道稍微削弱之後，蘇晏只是輕輕一拉，就把他拉了過來。
IcQ6PvKSholi0VxNsZ2upJbAWTwDyfmOtanYR9Fq
翊捷跌進他的臂彎中，過度激動的身體痙攣著。蘇晏閉上眼，阻止自己的眼淚落下。這個場合只能有一個人哭。他緩緩揉著翊捷僵硬彎曲的手指，身體前後搖晃。
y4HejGRpf5qJ7vwKsn3bTB6NaU9F20PxZhLIztYE
「對不起。」他低聲說，「翊捷。對不起。」
ROGizsWPbEe629mKVMXY8ocBn3l4fDCL7pNwZd1S
這個道歉，是為了那些沒有做對事情的大人，為了翊捷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種痛苦的真相。
iDukNfUlC8baRpSEs1jGgc4TQeKtnZwJBVvr562z
「他們都不要我。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不要我？」
PlFSH9f5UC73Y4BgEj8msMdVpALxoZkuy1DvKb0G
蘇晏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QIbdurtEcqwZy7mJ1gXOflVnUCNS4kph2xMK0La3
「但是表哥不會不要你。」他的嘴脣貼著翊捷的頭頂，此刻正散發陣陣熱氣，冒著一層薄汗。他把翊捷抱得更緊，「表哥一輩子都會陪你。所以你不要哭，好嗎？」
Imn89PXlp4fGqoTaEYsv701AWeK5r6VkwuHhOLCU
那時候的翊捷不相信他。但是蘇晏不需要他相信。他只是需要讓翊捷安靜下來而已。
HjXJwQE8b6IgeKGxSWR0zFZUkBmtq7hAs34daLvi
就像現在的蘇晏也不相信他。
gUu68FosqkHYRrhJ0KjPO4AacWfMtvzy9iemB12n
「等你交男朋友之後，就沒空陪表哥啦。」蘇晏喃喃說著，感覺自己嘴角上揚。
vZQJeBUhrq2MznfsV6pSkw4OlE7P9g5F1xWCaAi0
比起聽見，他更像是感覺到翊捷哼了一聲。
7yUNXFTxR0hlgAc9Z3w4PIpWV5aJkziYoCBHq2Es
「誰像你啊。見色忘弟。」
KQoXD0GYHC9ZA3fbIWcpT1gqwmlxFsBvEaSihyrM
電視裡的音樂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蘇晏的眼睛已經沒有辦法睜開了。
qoUu2yMziencQC0TYJk8vZSda5IH3tfBxNgOWDjG
某個東西戳到他的臉頰，再度拉扯著他逐漸飄遠的意識。好像是翊捷的手指。蘇晏側過頭，試著躲開他的惡作劇。
cWPOBLJyw1h6bAsfXrTQFuinYxS3g0eUHVKR87jE
「不要鬧了。」蘇晏說，「讓我睡一下。」
7ZmtoXFkTi135resOMRKfBYcyNaq4vxgUPuSDGAn
翊捷的笑聲傳來，規律而緩慢地左右搖晃著他。溫柔的手掌拍撫著他的肚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一個小嬰兒，正在享受記憶中從來沒有過的撫慰。
O9ezNDX26xpvIugZ7d5VG0s8lKUiSf1chEjrnFBk
朦朧中，身後的翊捷再度動了起來。蘇晏的眼睛依然閉著，正想開口制止，一個溫暖的東西卻阻止了他。
c0Mtlkd4ZmBJab3nWwEIgNyC671epLXFoG8xA9Vf
「嗯？翊⋯⋯」
iLnMGTxmWwqNXZ8Av1cJsuQC20hY963KH4jzyUrP
他的嘴甚至還沒有完全張開，就被封住了。可樂的甜味從嘴脣上傳來，使他的大腦暫時停止運作。
4Aq2ycDtCdvIh9mTugr6FoQWNxVlf3nbGULiBszj
好像還嫌他不夠混亂似的，就在他準備撐起身子的時候，下身卻傳來一陣刺激而羞恥的觸感。不是錯覺，也不是他以為的不小心。那隻手在他的胯間摸索，儘管笨拙，卻明顯是在尋找他的輪廓。
fG0o1VJwTpdhK6MrX5eCEZUntlLy7zAPIOFD3Ha2
電影裡歡快的歌聲突然消失了，此刻剩下的，只有他猛然加劇的心跳。
m3WH8S0sdgyXrBNIzxvZ6VQRck2LbtjJfC5aKMo4
發生什麼事了？他掙扎著想從沙發上坐起來，可是沙發實在太軟了，被他和翊捷的體重壓得凹陷。他只能推著翊捷的肩膀，勉強將嘴脣挪開。
QFWy2lYrPCS09dDNIbi7n5AoxHEMKmT1wputX3Bh
「翊捷。你在幹嘛？」
dvWfLrx65EOP390A7sziVImbQ82oKnaUeYGNDCXh
「我只是想到今天早上。」背對著電視，翊捷的眼睛看起來比平常更黑了，「表哥看起來好性感。」
6ij4qShf8beIsArw2lMNPR0vEJX7u3ZgcYLzU9nQ
他一定是累昏頭了，今天一整天的各種意外，破壞了大腦正常運作的迴路。否則翊捷怎麼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xjL7v9OmyNnXeWilZEkURIPHfKC4bVg8S1aJ2Dqu
胯間的熱燙和緊繃感，也不可能是真的。
4aUD6ymOXxZ8Az0qWkEQnvpMIYC3eisSH27BjLb9
一股羞恥感從身體深處湧起，令他忍不住瑟縮。他勉強扯出一聲笑，掙扎著從翊捷下方鑽了出來。
bWuf1eQVpdOrnZSzLCRKEJj3a9w8GB0Hc7vxIgF5
「這個玩笑不好笑囉，翊捷。」
fjDu2GH5iQeZcbV0wFNoB6Ym7xp3lIUz1gKsXvSL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卻暈得差點摔倒。這是一個好藉口，至少現在他可以明正言順地回房間去，暫時脫離眼前的場面。
KC7LEpcjwfkGva24RdZiSV8xONr6yMWHo50gAXPu
翊捷轉過頭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KiTkPMvcNxD7eCt2fWS8RugbZ6w1n0AyLaGjHEIV
「不行，我真的太累了。」蘇晏向後方退去，「明天還要早起。」
H6pCJfKDoXk9ILWZ4NlirVqTOPGvxcdns5Ew7SFM
走進走廊時，翊捷在他身後說了一句「表哥晚安」。
zjBWteKZNEVrLHUb3iqFud0D1nRCOxpXvPyMo46f
蘇晏很想回應他，但是現在不管回應什麼，感覺都是錯的。明天，等到精神好一點，他就會好好思考了。
jSZqB6xM1POmA8zbhouaKJyk5gLNdcReDCT4IYtf
他爬回床上，用厚被把自己緊緊裹起，試著用意志力逼退下身的反應。
p4mOdCan2Uozc3XPwWbKYf6RNhy0AgB5lVuq9MZs
0FRUXsrlg1VcpmZzxjBb2uD6S73KhTPJWAHywd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