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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的第一個想法是：他還在記恨她說他是老男人吧，所以故意出題刁難她。那十足冷淡的表情，就像在婉轉地說著「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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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打敗的，「什麼樣的測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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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術方面的測試。等一下我和李仙會進到房間裡，李仙變成我的樣子，我們一起出來後，妳要分辨出哪個才是真正的我。妳有六十分鐘，分別向我們問三個問題，來查驗我們的身分。若想動用靈力，限用簡單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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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今蓮的生涯規劃裡面不包括收弟子，這次礙於姬心湘的人情，他不便拒卻，至少他要先確定，姬子茞的資質適合他這一派，否則徒然浪費時間，畢竟她只有不到一年來準備女使測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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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打抱不平，「昨天不是都談好了嗎，怎麼突然多個測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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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當我的學生，就要遵守我的規矩。」溫今蓮淡然瞟向姬子茞，「妳若不願意接受測驗，現在就可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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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姬子茞很爽快地答應，不然她能怎樣？她更篤定這男人就是不想收她，還專挑她不擅長的幻術來考，打的是要她知難而退的主意，她偏偏就不順他的意，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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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麼有自信啊。」看她一臉無畏，溫今蓮也被挑起了鬥志，他唇邊掠過一抹不以為然的淡笑，轉身往屋內走，「那就三分鐘後開始。李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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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李仙同情地邊走邊回頭看姬子茞，小聲說：「不好意思唷，他這人就是這樣，冷淡又有點古怪，妳別擔心，我會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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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今蓮頭也不回地揚聲：「你不准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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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知道啦。」隨著李仙的嘟囔，兩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一扇房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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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不見溫今蓮了，姬子茞才小小吐出一口氣，胸口那種急迫的感覺總算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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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小就聽說過關於溫家男人各式各樣的神祕吸引力傳說，表姊說的「魔性」，用詞還真是精準，那種美男子配上根植於血液中的致命魅力，凡是女人大概都招架不住。不過這也讓她更肯定了，剛才的心動感只是受到他的血統影響，不是她真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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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擱置了行李箱，在屋內漫步，打量裝潢擺設。都說家是一個人心靈的展現，這屋裡一塵不染，每樣物品都簡潔有序，襯托著亮黑色大鋼琴熠熠生輝，她可以想見溫今蓮將來的教學也會像這樣，重點明確，循序漸進，很好！她等不及上課了－－前提是她過得了他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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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踱走到廚房，吧台上擱了幾盤菜，熱騰騰的，香味四溢。她猜想，是李仙的手藝吧？溫今蓮看起來就是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樣，被伺候慣了的，估計連碗都沒洗過，看兩人相處的態度，她挺能想像李仙做牛做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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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東張西望，兩個溫今蓮就走出來了，走在前頭的進入了廚房，走在後面的繞到她在的吧台這一側，坐了下來，同時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吧台內的則問：「要喝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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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外的回答：「麥茶。」轉向姬子茞，「妳要喝什麼嗎？汽水還是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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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麥茶。」姬子茞滴溜溜地睜大眼瞧著兩人，嘿，還真是沒分別，兩個人容貌一致，衣著一致，連聲音都一模一樣，頭髮也都是溼的。而她胸口那種緊迫的感覺又回來了，但和兩人距離這麼近，她無從判別是哪個人帶來的影響。她也嗅到了檀香味，同樣無法分辨是來自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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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內的溫今蓮遞了兩杯麥茶過來，微笑問姬子茞：「妳還沒吃晚餐吧？要不要待會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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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啊。」姬子茞怦然心悸，他展露笑顏的時候殺傷力很大啊。可是他微笑了，溫今蓮是個冷漠的男人，不會有這種友善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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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外的溫今蓮柔聲道：「妳不須著急，才剛開始，而且妳總共能問六個問題，慢慢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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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左看右看，兩個人都對著她微笑，她根本就分不出來－－且慢，溫今蓮也有可能使用紙偶幻化成人，這兩個都不是他。她試圖用靈力探查，結果兩個人靈力的量和質全然相同，即使是雙胞胎都不可能這麼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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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承認，溫今蓮確實有兩把刷子；可她才不會這麼簡單就讓他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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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筋轉得飛快，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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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他們各自展現術法？他們可能早就約好使用的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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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倆交手一戰？他們可以裝作不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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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們分別說出溫今蓮和李仙的生活習慣？她根本就不了解他們，說了也沒法子判斷……慢著！他們倆之間有一個決定性的分別！她腦海中靈光乍現，就是這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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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內的溫今蓮訝然看著她洋洋得意的表情，「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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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破解的招數了。」這招一擊必殺！如果還逼不出他的真面目，她就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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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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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笑得有點賊，她越是琢磨李仙與溫今蓮的個性，越是有把握，她故做玄虛地以食指點點下巴，出其不意地對著吧台裡的男人拋出震撼彈：「老師，你的性癖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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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的一聲，李仙把來不及吞下的麥茶全噴在吧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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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今蓮的好整以暇被徹底打亂，愣看著面前一臉坦率的少女，「我的性……性……」他結巴，耳根瞬間紅透，一片暈紅在他臉上燎原般的擴散開來，他困窘地瞥向盟友，然而狐仙已經笑到黑菇，根本無法為他解圍，他只能強裝鎮定，僵著聲：「我、我不吃晚餐了。」然後火速閃回自己房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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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還有五個問題啊！」姬子茞喚不回逃難似的男子，她不太確定地問身邊還在狂笑的偽溫今蓮：「我這樣算通過測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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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然，他要是不讓妳過，天知道妳第二個問題會多刁鑽，他更招架不住。」一眨眼，李仙恢復了本來面目，一邊拿抹布擦著吧台上的麥茶，兀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啊－－我第一次遇到一句話就搞定他的女人，妳真厲害！妳為什麼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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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因為我表姊蠻常跟我聊這方面的事，而且溫老師連在異性面前沒穿上衣都會不好意思，我覺得他會對這個話題有反應，就問了。他……」姬子茞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妙，「糟糕，我問他這種問題，他會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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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問出口了才來煩惱，也太遲了。」李仙揩掉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多少會吧，他很古板的，才二十六就活得像個六十二歲的小老頭。不過測驗是他自己提的，規則也是他訂的，妳問什麼，他都得接受，這點風度他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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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聞言大樂，好極了，她成功留下來了！她打量著李仙，「你很了解他吧？畢竟你們是多年的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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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外間都傳聞我是他徒弟，其實不是的。」李仙一臉甜蜜，嬌羞捧頰，「我跟他，是、情、人、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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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姬子茞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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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唷。雖然他死不承認。我可是從他十三歲就愛上他，一直守在他身邊，死心塌地。當年還是我主動引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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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傻眼，十三歲？「十三歲你也下得了手，你禽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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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是禽『獸』啊。你們人類很麻煩，有的地方十五歲算成年，有的地方十二歲就可以嫁娶，我在他十三歲時出手也不算太早吧。」李仙遙想當年，嘆口氣，「可是他很難纏，我纏了他兩年，他都沒跟我說過半句話。那兩年我可是煞費苦心啊！我每晚都變幻成不同的人去勾引他，他永遠無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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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你是因為不喜歡你吧。」姬子茞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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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抗議：「怎麼可能！不論在同族之中或跟人類相比，我的美貌都是無人能及的，妳能說我這模樣不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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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很帥啦。」只不過腦子似乎不太好使。姬子茞默默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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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我的變身術可是很厲害的，那兩年中，男的、女的、醜的、美的、老的、小的，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面貌，我都變過了，他就是不為所動。妳猜，我最後變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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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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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法和他結合啦！當然是變成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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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想著溫今蓮那副高冷的模樣，揣測著，「楚楚可憐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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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當時就是個楚楚可憐的美少年，這招對他不管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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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支頤苦思，看李仙一臉神秘兮兮又很想講的樣子，她腦中的小燈泡突然「叮」的亮起來，「你變成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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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仙激動地一拍她肩頭，「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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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徹底無言，「看不出來他這麼自戀……」簡直病入膏肓，沒藥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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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晚見到我，先是呆住，然後笑了，雖然是苦笑，但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笑靨，天啊，他好美！我過去的情人全加起來也沒他一個美……」李仙陶醉在回憶中，「可是他笑著笑著就流下淚來，他連流淚的樣子都那麼動人，他就那麼流著惹人心疼的眼淚，然後……」他哀傷掩面，「把我暴打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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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姬子茞笑了，笑到停不下來，笑到快岔氣，「是我也會想揍你的。」感覺就是來亂的，是她也會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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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是有隱情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李仙悄悄壓低聲音，「他長得像他父親。他痛恨他父親，在他面前絕對不要提到那個男人。也不要問到他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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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點頭表示了解，「那暴打完之後呢？你們就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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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過從那之後，他願意開口跟我講話了，我就此纏上他，不知不覺也這麼多年了。」遙想這十餘載，李仙悠然輕嘆，「這是我第一次在人類身上耗這麼久還是無法得手，只能跟他同居，當個伺候他的管家。喔，妳可以稱呼我為『狐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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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茞涼涼道：「你可以再變成他的樣子試試，反正他只對他自己的臉有反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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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妳當我呆子嗎？他可是越長越像他父親，當年他還是手下留情的，現在再變成他的模樣，他不宰了我才怪。」李仙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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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做以毒攻毒，震撼教育，多來幾次，他就會習慣的。」姬子茞邊說邊笑，啊，她有預感，她會和這隻狐狸成為好閨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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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今蓮站在自己的房間裡，聽著從門縫傳進來的說話聲，還有少女悅耳的的笑聲；他忍不住探頭出去看，遙遙看見姬子茞仰頭大笑，她笑得毫不優雅，可是很爽朗，很有感染力，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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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出的題目會被她用這種攻心的法子破去，雖然有違他考驗她的初衷，但術師也會有無法使用靈力的時候，她的方式不正統，可破了就是破了，只能說他太小看了她……接著他感到自己還熱燙的耳根，笑容頓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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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回事？這麼私密的事，她怎能如此直接地問出口？他知道姬家女人是母系社會，她們的風俗是女人要主動享受男歡女愛，可她才十九歲，難道她很有經驗嗎？不，他不覺得她是那樣的，她應該是……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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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是怎樣的，關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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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如此心浮氣躁，默默聽著她自在的笑聲，片刻後，默默地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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