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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 楔子

姬氏一族聚居的山中,寬闊的練武場內--

十名少女正在場內捉對廝殺,兵器碰撞的響聲與激烈的叫喊聲此起彼落。

二樓環繞的圓形長廊上,幾個女孩、女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卻對旁人視而不見,只對著牆角兩名相對而立的表姊妹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姬子茞手握水晶般的雙劍,雙唇緊抿。她膚色微褐,手長腳長,寂然沉穩的身形,內蘊豐沛的力量與爆發力,一看就是個迅捷剽悍的女戰士。

而她的對手,姬子丞,矮她半個頭,長得白膩嬌嫩、容貌清豔,一副纖纖弱質,風吹得倒的模樣,雙手空空地站著。

從這一高一矮、一強一弱的對陣形式來看,誰都會認為是個恃強凌弱的局面,姬子丞是輸定了的;然而她意態悠閒,還有空朝表妹眨個俏皮的媚眼,似乎渾不當一回事。

相對的,姬子茞卻表情嚴肅,全神戒備,從頭髮絲到腳指尖都緊繃著,每一束筋肉都充滿警覺,握劍的掌心微微沁出緊張的汗。

姬子茞從小和表姊切磋到大,交手不下千次,對她的一切招數可說爛熟於胸,當然,表姊對她的能耐也瞭如指掌,在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實力的情況下……為何總是她輸?

她就不信她一次也贏不了!

姬子茞足尖一點,身形如風般急襲而出,右劍直取表姊胸口。

姬子丞仍是一動也不動,直到表妹離她只剩三公尺,她身上才飄出一個霧白色的人形,抬起左臂,架住了勢若雷霆的這一劍。

姬子茞變招快極,右劍順勢斬落,左劍自側劈向右方,姬子丞的霧白人形握住右劍,以劍身架住左劍,這一招連消帶打,同時右手拍出,瞬間轉守為攻。

兩人對彼此的招數都極為熟稔,打起來根本是反射性地見招拆招,幾乎不需要思考,比起其他女孩們的較量,更為緊湊精彩,二樓圍觀的女孩和女人們看得連連歡呼,鼓譟起來。

「子丞,我下注妳贏啊!」

「子丞加油,妳行的!妳百戰百勝的外號可不是叫假的!」

「子茞,再快一點!快一點啊!」

廢話,她要能再快一點,難道會故意放慢嗎?!姬子茞已經拚盡全力,仍無法靠近表姊身邊,只能跟她放出來的「使靈」打了個旗鼓相當,不,表姊的使靈還遊刃有餘,而她姬子茞已經打得額頭見汗,心浮氣躁。

難道真的又要輸一次?

她一輪猛攻,使靈徒手招架,發出一串叮叮噹噹的密響,因為她出手迅捷無比,聽起來倒像是一記悠長的金屬碰撞聲,她不等招數使完,猝地放開武器、繞過使靈,雙手拍向表姊。

姬子丞眼神稍稍顯得空洞,畢竟她所操縱的人形「使靈」,是由她一半魂魄所練就,此際的她只剩一半魂魄,但也已感受到撲面的掌風,她後退一步,兩手抬起招架。

僅僅一半魂魄,當然反應也會稍慢,不過也才拆了幾招,使靈已經返回她身邊,將姬子茞的攻勢接過去。

姬子茞向後跳開,雖然掩不住滿臉的沮喪,語氣還是很乾脆的:「我輸了。」她早知自己不是表姊使靈的對手,她賭的是使靈回防前的幾秒,既然無法在這幾秒拿下表姊,後續也不用比了。掉落地板的雙劍化為兩股白霧,隱入她的身體,消逝不見。

姬子丞也收了使靈,她聞言綻笑,笑靨嬌豔,倒沒有贏家的趾高氣昂,真誠讚美道:「妳有進步啊,不跟我的使靈糾纏,轉而攻擊我這個正主,這一招我倒是沒想到。」

「妳每次都說我有進步,但我每次都還是輸給妳。」姬子茞的心情豈止鬱悶二字能形容,她有一瞬間真想跪下來怒搥地板,但最終只是怏怏地嘆口氣,轉身往外頭走。

姬子丞在她跨出門檻時追上來,親暱地挽住她手臂,安慰道:「妳一向很努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不過妳也知道,我的實力是族裡公認的新生代第一,僅次於『女使』,妳輸了也不需要太自責嘛。」

姬子茞皺眉,「妳這樣說,是暗示我以後乾脆死心,別跟妳挑戰嗎?」

「Well……」姬子丞完全是在顧左右而言他,「不管怎麼講,我們還是好姊妹嘛。」

「這是兩回事。」姬子茞凜容。

她倆的母親是雙胞胎,差兩個月出生的她倆從小親密無間,然而表姊樣樣都比她強,容貌比她美、頭腦比她好、靈力比她高,她在表姊手下吃了各種方面的無數敗仗,可她再接再厲,從不氣餒。

姬子茞斬釘截鐵地宣告:「我一定會打敗妳,成為下一任女使。」

「喔,是喔。」

姬子茞橫目過去,「妳這反應是不把我當一回事吧?」

姬子丞一笑,俏麗面容流轉著柔情,「小茞,妳知道我最疼妳了,從小時候開始,只要妳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妳,妳想做什麼,我都陪著妳,所以我很了解,單純如妳也有野心,但人要分得清現實和幻想,我是註定要成為下一任女使的,妳明白吧?」

雖然她們已經就這個話題抬過無數次槓了,姬子茞還是很樂意奉陪,「這句話原封不動還給妳,妳這個從母胎裡帶來的妄想症幾時才會痊癒啊?」

「當然是直到我當上女使那天啊!」

「妳的實力是很強,但我們姬氏一族對領導者的要求不是只有強,品行、決斷力、領導力,還有其他的一大堆特質,都是長老們考慮人選的重點。」

「是這樣沒錯呀,我知道妳跟我一樣優秀,這些資格妳都具備,所以終究還是要回到實力上來分高下,那結論當然就是我……」

家門已經在望,姬子茞懶得再和表姊浪費脣舌,從她手中抽回手臂,「我要回家了。」

「等等,妳再陪我一下嘛!」姬子丞嬌嗔,又要過去拉表妹,被她閃過。

「不要,我要回家去好好想一想……」如何增強自己實力。姬子茞對表姊下戰帖,「妳給我等著,下一次我一定打得妳心服口服,乖乖投降。」她一甩頭,邁上長滿短草的小坡道,不理會身後表姊的叫喚。

她們姬家是一支綿延了數千年的古老血脈,自太古伊始,作為母系社會,代代流傳至今。在還沒有文字的時代,她們就掌管巫術與醫藥,族內培育無數術師,以斬妖伏魔為天職,儘管時代更迭,她們始終屹立不搖。

現今她們聚居在山中,每當族內誕下女孩,不論天分有無,一律當作術師培養;男孩則循正規教育,滿十八歲就必須離開族裡,出去尋找自己的人生。

「女使」則是她們一族的族長。女使統領族人,也是族人們的母親,在族內面臨大事時,都是由女使出面,因而除了人品性格之外,實力的強弱更是重點中的重點。

坡道盡頭就是自己家的木屋,姬子茞在家門口逗留了下,撫著門外的流蘇樹--每個女孩出生時,族人們會為她栽下一棵樹,象徵她們姬家女人與母性大地的連接。這棵流蘇樹就是屬於她的,如今她十九歲,樹早就長得比她高了。

她拍拍淺色的樹身,跟這老朋友打聲招呼,才走進屋內。

屋裡,她母親姬心湘正在記帳,頭也沒抬地問:「贏了嗎?」

姬子茞沒吭聲,姬心湘自然心領神會,「我看妳放棄算了。女使的候選人有幾十個,妳連子丞都打不贏,要怎麼贏其他人?」

「姊姊是候選者中綜合實力最強的,只要打敗她,其他不足為慮。」姬子茞對於自己的推算很有把握,唯獨對如何擊敗表姊沒個頭緒,思及此,她在外頭賭一口氣也要撐住的堅強頓時坍塌,她垮下雙肩。

「我能練的都練了,我練功的份量是子丞的兩倍,有時還加到三倍,怎麼就是贏不了她?」

「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久。」姬心湘暫且擱下記帳app,沉吟:「妳們兩個都拜在心芊門下,學習族裡古代流傳下來的體術、武術、靈力修煉等各種基本功,雖然妳的靈力比子丞弱,但其他方面妳都勝過她,妳卻一次也沒能勝過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幻術……」

姬子茞面無表情道:「我表演生吞雞蛋妳要不要看?」

「唯一的可能就是,妳需要練幻術,畢竟這是唯一子丞會,而妳不會……」

「我可以連殼吞喔,妳要不要看?」

姬心湘抄起計算機扔女兒,「給我認真點!要想當女使,就不准逃避這話題!」

「妳以為我愛逃避啊!」姬子茞閃過計算機,煩躁又沮喪地耙了耙短髮,「能練幻術我早就練了,我也請教過好幾個阿姨、表姊,練過十幾種門道,就是練不起來,我有什麼辦法?」

姬心湘諄諄教誨女兒,「妳在驅魔師這一途差不多已練到極致,進境有限,就好比一個即將滿溢的杯子,無法裝進更多的液體。但如果能練幻術,就如同多了一個杯子,多裝這一杯的量,很可能就是妳打敗子丞的關鍵。」

「前提是我要有這個多出來的杯子。」姬子茞何嘗不想要這個杯子呢?問題是這個杯子很可能根本不存在,她就是缺少幻術的天分。

「唔,妳先前都在族裡找老師,族裡的幻術流派,妳差不多都試過了,我們得找外援。」姬心湘認真思考。

「比如跟我最熟的陳老師,欸,我們已經找過她了……司馬老師人很好,可是子丞跟他也熟,跟他學佔不了便宜……劉老師半年前說要退隱了,唉,早點跟他提起就好了,讓他收妳做關門弟子也許……」

姬心湘雙眼乍亮,猛地擊掌,「我想到一個人了!」

「喔?」姬子茞不抱太大指望,她對老媽的人脈約略有了解,能當她老師的是有幾個,卻沒一個是超凡入聖之輩,她深諳表姊的能耐,普通的幻術師是撼動不了她表姊的。

「小乖,妳聽我說!」姬心湘激動地捉住女兒雙手,「這人不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但媽為了妳什麼都豁出去了!我一定會說服他收妳當學生!」

「喔。那是誰?」

「不過他脾氣有點古怪,妳當了人家弟子,務必要規規矩矩的,時時記著尊師重道,不可以當他是族裡的阿姨表姊們,隨意跟他嘻笑怒罵,懂不懂?」

「那是誰啊?」

「距離女使卸任不到一年,妳現在念大一,我看妳乾脆休學吧!全心全意的跟他學上一年,機會難得,讓他把教的內容壓縮,一年之內就把妳教會……」

「等一下,」姬子茞掙開母親的手,「妳說的到底是誰?話沒說清楚就要我休學,好歹先給我個名字吧?」

姬心湘表情忽地嚴肅,「他就是……」她雙手沉重地按住女兒肩頭,表情嚴峻得不能再嚴峻,口氣沉重得不能再沉重,悄悄翕張的嘴唇像在說一個鬼故事:

「溫、今、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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