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噹——框噹——」
sFvgNeVS1dHpMLcW0mDhCwu6RYBiX3IzxKrfEPJO
五坪大的小套房內，N規小火車在滿地亂無章法的電線中不停穿梭。
E1XroY23S80qWUZH9wGtn6hKkTJPM5szyVAmFlf7
因為公寓老舊的關係，插座附得實在不多，延長線轉接再轉接，不禁替住在這房子的人捏了一把冷汗。
CYpTVzNAZjFoxmwPORB0WfbdvJaQe19U5n46s3Xi
房間中央，葉千澤緊盯著佔據一整面牆的電腦螢幕，手指在機械鍵盤上飛速敲打，陣陣節奏感十足的敲擊聲配上小火車於軌道上的摩擦聲，竟意外和諧。
0GYdJe8igk6cpn5ulzM4ED7UwPNZHbOtq3BIv1xL
不同於聽覺上的豐富饗宴，房間內部一片漆黑，厚重的不透光窗簾無情地隔絕了來自外頭的所有光線，此刻，只有螢幕上閃爍的代碼和圖像，才能讓室內不至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1pszTl6GMfRVFYnXxtAwkBPaid8SEUNQ7o9mcHLy
僅剩的淡藍色螢光也替那翠綠的雙眸，染上了一層迷人絢麗的色澤，像是落入大海的祖母綠熠熠生輝。
x1kSTXdgKMBQGj47ulhI9fJpoUvVwP2tC6LrYzEe
葉千澤食指一點，輕按下輸入鍵，隨著黑色視窗左下角跳出白色的「Success」提示，那被螢幕反光打得異常冷白的臉孔也久違地露出淺淺笑容，替毫無生氣的面容抹上了一層迷人的溫度。
BhSr08P6dW2LKZM1GfywRm7H9VEveFqCaTOckXl5
「阿言，我都弄好了。」葉千澤隨興往後一躺，老舊的人體工學椅發出「嘎嘎」聲響，似是在小聲抗議。
oYArS5B31EDfq0gaJzP2TjhtUWkcZbp7ulVNnReK
桌上亮著的手機另一頭，傳來蘇振言高亢的聲音：「哎呀，太感謝了，改天再請你吃飯啊！」
GrOq0HEswf5TUVRiec31CxPuJDZ8tFmyM2k7KANY
葉千澤打了個哈欠道：「你們那邊是怎麼搞的，網路犯罪科難不成都是混飯吃？」
OLd7lRDCnUiAcQpVWuv5fyP1Ya8th963kIemSbrq
蘇振言乾笑兩聲，無奈地說：「整個網路犯罪科的能力有你一半就好了，一個個都說駭進洗錢集團帳戶這種事只會在小說出現，可你三兩下就搞定，難不成我在跟二次元人物對話？」
u5hieBZCYAaLP4KpzqwNgdVW9RrTUfH1kjbyG7E0
「哼，如果是這樣，我還不叫你變個任意門給我？啊還是時光機好了，我回去買個股票，現在就不用在這裡熬夜抓什麼犯人了。」蘇振言打趣道。
yzNKVok7BYgbZwj4vcrAqJX03mOpuCS1sdnHtxMi
葉千澤爽朗地笑了幾聲，隨手拿起一旁空了的水杯，起身說道：「我哪有什麼魔法？對面的防火牆不過是個大型裝飾，就差沒把『歡迎進入』四個大字寫在上頭，我破完都沒勁了，下次記得帶點困難的case給我啊！」
bnPHWSswDiRIpU1thajd5JBu0NlZ79c6oMY8Lv4e
「那當然，我甚至都想把你做為特聘顧問挖過來了呢！」
K7mExciDoYVgaMwIA0N6rzq9pnv43tsSBuZj1lOT
「算了吧，若是跟警方合作，我就不好隨意駭進別人的網站，那可多無聊啊！」葉千澤嘴角噙著一抹壞笑，表情像極了調皮的幼稚園小男孩。
UlWP6BsRijXf8xK4QqMEGHa9cudm5JwtrZkyVbCo
蘇振言搖頭嘆了口氣，「算了算了，管不動你這個大駭客，別給我搞出大麻煩就好，我正忙先掛了啊！」
iUsYjfrkuJVhZlGCAWgHyI58n4L2EOtXTBoPwxme
火車模型剛好進站，在電腦控制下精準地自動停車，隨著電話掛斷，狹小的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主機風扇運轉發出的微弱噪音。
89PuOEk7ATZf5DIJMspRjF36vgYGy4ailcC1HheL
2BPypSO4nCZI3cmiEteXKVFN6k7l8urjfdH9W5g0
噔愣！
xzW7FtjvgVNiLwm0c5SPh3D1Mp6EZUbYr2Gudf9s
眼前的螢幕突然跳出大面積紅色的警告。
EqDAHr6QJ3dtbZuKWi2FnMxIBo18aX50zCcVTYgU
噔！噔！噔！噔……
fqrlH3AJFkIhce6aiXjD2TKs04Lg7YGWuEN5UmCO
隨著接連不斷緊促的提示音，幾秒鐘之內，紅色小視窗如同無限繁殖的單細胞生物，迅速占領了無數個三十二吋大的螢幕，將四周斑薄的白牆染上大片怵目驚心的紅。
JVQ5ZCIs4kadD2BRXGt1HFzEuqoiAKx9Umb368nl
葉千澤輕輕吹了聲口哨，嘴角上揚，立刻又坐回椅子上。
oAeQ4hc0EdaDBxfg6yJpuV9bGPUkRmHNwlFqSiXW
「來看看這次的對手實力如何！」他的語氣難掩興奮，電腦被駭這種事對他而言就像是場有趣的遊戲。
URWPKblsXtyhvaefBSgAu0rGLjix4pQnmcJ3YZ62
而且，還是個絕對不會輸的遊戲！
6YbHdhytF5WaV9cwCmpjSixokUqE73JDTnuL1Plg
葉千澤隨意折了幾下手指，接著十根指頭在鍵盤上高速飛舞，熟悉地彷彿與之融為一體，乍看之下似乎還能發現淡淡殘影。
1SLpeqFmudGfazUcjEKPikNhQMblAsnvByRIJXwo
漆黑的後台介面上，一條條白色的代碼爬滿螢幕，和對方交手的刺激如興奮劑般，讓二十四小時熬夜打code的他又來了精神。
1LDJOvXGcrsdHC6j0iqVN3RZtYgkFQpwBxUf2bM4
「呼，實力不差啊！可惜你的對手是我。」
Nl8PRmaoD7EAjJdHzpY0WCqrGhOLiwUBkn5FK9Su
這場隔著網線的交鋒默默持續了一小時左右，隨著葉千澤臉上逐漸浮現出的那抹自信，剛才彷彿要將整間房吞沒的紅色警告窗也一個個消失。
SzGeHKXfCoFuJ3mlyUbQI80N4Y7wjiskABLZngWt
他抓了抓乾燥雜亂的銀白色頭髮，手臂還因為過度亢奮而微微顫抖，接著虛脫地往後一躺，不小心將桌上角落放著的照片給踢了下來。
OVL7FDil8NmngYEZRjp0AdqPzK2JHrSueo9vyBQx
照片中他的模樣竟顯得有些陌生，原先柔和的銀白短髮因為多年來作息吝亂，早已失去光澤，看起來像是沒了生命的星辰般黯淡無光。
LkXw01giPE2FH7WofrTO3Cl9eQ6MvA5ysjIdUqRh
在機場大廳拍下全家福的當時，他應該怎麼也想不到五年後，竟然會像現在這樣窩在一間凌亂老舊的小房間內，從事著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吧！
g3N6R2VDepdynUs4EJwLZI7xvC5rkGt9fXbquWQi
葉千澤彎下腰將照片小心地放了回去，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停滯不前，五年了，也該走出來了。
2M6xCVTd5ejaWizoIGRcbuYmFUsnlJ918DpLBvhO
他深吸一口氣，這次總算是下定決心，久違地登入了自己的GitHub帳號，上傳手邊開發一年多的代碼。
Ji0lwL1R8U6vp35APQfM9d4SCkBbysejD7hg2YzF
暌違多年，這個差點被遺忘的帳號總算再次迎來了更新。
nswB2YrdqxIaU9EW4GNMP5bzk6uZp8XjDR7J0Kmy
5m9GM3P0AlsCQeI7yNEd64kcnBpFa2h1qtWgrSTK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頭天洋科技公司頂樓的執行長辦公室內，程昊雲一絲不苟的臉龐上少見地露出一抹微笑。
XUnQhEgRWBJ48FMPa5DyVbfd3AkYHI2exu7pLt9l
他漆黑的眼睹深處映著螢幕反光，支著頭望向電腦桌面跳出的訊息，輕挑了下右眉。
jFmIcQ4kZ3vwlDLhyuR0AJiOW1zrMoKB8UXsN67b
「有意思，還是第一次有人擋下我的病毒。」他不疾不徐放下手中的茶杯，輸了幾串指令進去。
C1WDweM7HfToLxvj9ucmGS0zQUyIB6KbOgaN5Flq
「哦，竟然也在台北？」他望著螢幕上出現的一串數字，一向嚴肅的語氣也難掩驚訝。
jqpZJfr5d9EbNTg1Cw8GDOWKt3oBsPSH7IYQLekF
眼前顯示的IP位置因為被重重包裝，訊號經過國外的伺服器做為跳板，實際位置早已無從考究，程昊雲只知道那個成功擋下病毒的人也在這座城市。
4PUseA0YwMZQHcauFKoC75pflIt3X2imNxOkq1bh
「這麼一個人才到底是誰呢？」他身為國內頂尖軟體公司的創始人，也是現在的最大股東，這樣一株優秀的韭菜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
Bt7pYzK3e5yQdosrucWmiClvfR19VAHPO6XLUZxh
叮鈴！
DKHWzuBMrv2soR6jZwNkFp7YtdUbA8gxIPqeEai1
突然，畫面右下角跳出一則通知。
mh1gRJzLjfNXM75VCPSiWwqe3p4kFGTxsHavIKy6
「千澤帳號已更新，更新時間：十秒鐘前。」
2VmgpfyYXFc1dWLkQE98xqMhZOsIBuTCUaJjbHio
程昊雲猛地站了起來，力道之大，桌上要價五位數的茶杯被震到地上成了四散的碎片，他卻連一眼都沒看。
RjwQUcLSk9hPn10GtWAsri7MFZT52mKzD8Xx3By6
他顫抖地點開連結，因為太過激動還不小心點歪兩次，終於在成功打開對方帳號，看到上頭最新更新的代碼後，才確定了這不是一場幻覺。
niv29RKkyBjoZmDIHsgNd6OfYCUMXptaJuESW4L3
不枉費他特別寫了個爬蟲程式，二十四小時偵測，就怕錯過了對方的任何一點蹤跡。
QaECgb8MUpB967n2xSNois1z4lrwJXRvfyOmWkG0
這個GitHub網站，是僅剩的與葉千澤有關的地方，五年前那場意外發生後，對方就把所有社交軟體全關了，用盡任何方法就是找不到一丁點關於他的消息。
zkOjmDLTEn16AMJtwVHPKNhd8XxUsF7uaRYZbqIf
程昊雲深知不能錯過這次機會，輕吐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後，彎下腰再度輸入一串指令，畫面上隨即又跳出一串新的IP位置。
hRxyra0nK5P4Gp3VqSTgvWANXmwOzEtuQ2YbDkHc
雙眼瞇成兩條直線，他盯著螢幕覺得這些數字有些眼熟，遲疑地點開剛才被自己縮小的介面，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確定不是眼花，然後再度大吃一驚。
eyJDHYGiMVTuW4aS30LKjmhfbBXQvw6FxnZ1CE7U
這分明和剛才那個擋下病毒的人，是同一個位置啊！
AmYTVOh71eupwqNtjxGLRyI92Z8HCkn6fcKgsUFD
程昊雲恍然大悟，倚靠在桌緣一陣狂笑。
iatzcIsrBgXMS45TLkufVHOdE6ywUW3RK2FG9JYn
「果然是你，也只有你能夠擋下我的病毒啊！」他隨手撩起眼前的劉海，眼睹身處散發一絲危險的光芒。
Y8WqCPIKQzHim0cRyjBE3h4XpbwuNV712JZvMGOa
也因此他的秘書一進來，看到的就是自家老闆對著螢幕大笑的詭異畫面。
pgNzm8OZqe0jdichQP6xfEIvbnuFUlY1D2koaGJX
一向不苟言笑的程執行長竟也會笑得如此恣意，他頓時看得目瞪口呆，隱隱收回了半隻剛踏出去的腳，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ky6teWcGrxbTafMKC7qXsZ04iVoDL12pHm58JQUY
程昊雲很快就注意到來人，瞬間收起嘴角，視線平淡地掃了過去，從頭到腳彷彿和往常並無二樣，秘書不禁都要懷疑起剛才那個全是因為過於疲累而產生的錯覺。
Y4WzILoypaEAvGViZthNbusdQSqHc0wljnTUgfke
他身為一位懂得察言觀色的專業秘書，必然是強壓下了微冒出頭的好奇心，迅速斂起神色，熟練地打開手機行事曆，簡潔有力地會報起明日行程，整套動作下來可謂是行雲流水。
a9C5TpbitSHE2XRJhfNGx4qBoukgQwM6Ycn73DOL
「跟您再確認一下，明天早上九點從公司出發，九點半到達會場，十點活動正式開始，而我們的發表時間是下午一點，簡報就照之前開會呈現的那樣。」
Mgix6cHR12zarGOkjbTCtvpYhmUL0PfIlq4X8o9W
程昊雲手指頭輕點了下桌面，簡短應聲：「了解，你可以下班了。」
49fKDp7F3sJGiyr0ZCEI5Xn8ceMj6gkTWPbvSzHR
秘書如釋重負，稍稍點頭致意後就帶上門逃也似地離開了，同時不忘暗自在心裡頭給自己剛才波瀾不驚的好表現打了個滿分。
KGPEdyATOe3sYcQ6S10Fqta5Zxl74JBRgkwM9Cvb
偌大的辦公室又安靜了下來，程昊雲再次坐回電腦前，坐姿端正，背脊直挺挺地在鍵盤上快速打字，一串串複雜的指令被光速輸入。
yN4CKB6Qf5EqJOGuH3IgrtlAYDnzmiojkdPxscw1
接著按下送出後，他滿意地關上電腦，隨手拎起掛在一旁的西裝外套便大步離去了。
dKhLAXVxmPgeiW19pD0Na6jS8HY75sJUvbnocGMl
pqyFkH5eUQL28avbOli0AC9cmSjRt6XWxVnozZrG
城市另外一頭，與程昊雲辦公室截然不同的破舊小套房內。
SvtsLkeGYfDCQ4x7RjMZH0dKN1zwP3ApaUoncmhr
葉千澤拿著馬克杯回到房間，溫熱的開水滋潤他有些乾澀的喉嚨，這才讓他稍有喘息的空閒。
cOhz4FTdo2rPC0mNiKL5ERXa9uGxSI6HyUvkMbjl
這時，主螢幕的桌面上突然跳出一封訊息。
46SIapHgUPtnZox9sCRDv2cj8deKrNmzwA7JYMbq
「又被攻擊？」葉千澤放下杯子，好奇地靠了過去。
h6ZPeQXEGgp41I9nvr7SDuaq2NCm8stUH0MoLfAy
他親手建立的防火牆，自認堅不可摧，99.9%的病毒都能被輕鬆擋下，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才會像方才那樣鑽過第一層防護，比起國軍作戰中心的主控電腦，可謂過之而無不及。
nM8yH4PIhpWjuDC1NXxkKOAJz0qToSF6UQismLEV
像今天這樣三番兩頭跳出外部訊息，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葉千澤滿心期待地點開信件，但螢幕上的訊息不由得讓他一愣。
mO136HYUgwDJjfxncM7kC5qS0ZpehdIoARlivFEz
偌大的深黑色背景上，只有短短一行白色粗體字：
2Z4fbgGDdovKlpJ1aBe8FHyYXm3NrIwPtUCLzchT
「你相信命定論嗎？」
AfW5w27H8Von40er9TshcJjBkplzN3ICbQKigdFP
葉千澤眉眼緊皺，看著底下的兩個選項也只是猶豫一瞬，立刻就給了答案。
gvN2PtK8mTFU0zqOc1n7BEGA6wpViWXyQedbloDr
「命定論是不存在的。」
MjKmC9WDVoUdJ87nXYvBkxgE01PHGcSA4lfiQ5L3
和方才驚詫的表情截然不同，此刻，他的語氣格外平淡，彷彿這樣子的回答早已在心裡頭，持續了千百遍那樣的從容不迫。
NFR86IXfKjWwbq9Sk2TxAHuD3yBn0JLEc4UdPmQz
正當他準備將畫面關掉的同時，那封信卻壓秒傳來了有些奇怪，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訊息。
vwsr6Kz09c7lugR3nMdEfjyXYkSOmQZV4oJTLAG5
「明天全台科技發表會上，有人會死。」
SHyle6BPnqmw9sUpJigR5OdXbQEvTfDct7hjNFzK
葉千澤盯著螢幕愣了一瞬，突然誇張地捧腹大笑，「這是什麼惡作劇？殺人預告嗎？現在的駭客都這麼中二？」
mKSnodRuJpLiXrjx57PUz4V1AM8yvClsZqW6Y0I9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訊息，忍不住再度笑了出來，然後搖搖頭，隨手就把信封關了。
fvjqNTxXgEcr3KUm5skAI7FZ8iC1pd9GQOt46WMl
葉千澤心想：「一看就知道是惡作劇，傻子才會相信。」
DTCGIUsBFl05ux2ymqPNfoHbM4ejYrZkan7Vht3O
tSv2uwJqVRQAlGcECKhUH1O4ZPpB5diyLsX3oa9W
ItkdV1nWRDObuNZ0hF5vz3B6JELoCaxgcTpAqm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