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Ch.34 瞬息 01

      陽光已然覆過大地,夜色不再,本該甦醒的王宮卻是一丁半點聲響也無,因為軍隊正四散各處,宮內僅僅留有最低守備以及文職人員。文職人員大多待在東西兩翼的辦公室,正副殿沒有多少人看守,前城這兒也只有這些守備人員在,一切聯絡都靠通訊而已,彷若隔著海域的孤島--  

      這些情報是阿克司逼問一名士兵得知的。身為軍事總長一手帶大的栽培對象,阿克司懂得不少問話手段,費上不多功夫便橇出資訊來,儘管這士兵知情甚少,也足夠他推敲出大致情況,並且加以利用。  

      因此把士兵敲暈丟給龍處理後,阿克司要締栗亞負責耳訊機的處理,並要求西風將前城籠罩起來。  

      「只要動作夠快,被注意到的可能就不大,畢竟他們已經不像戰爭前期那樣戒備,沒有大動靜就不會有問題。」阿克司在給出指令後這麼說道,接著看向締栗亞,「不過這整個大前提之下是妳能成功解決通訊這件事,他們無法對外連絡,任務成功率才能更高。」  

      締栗亞抿起唇,看著備感壓力,但仍舊點點頭:「我、我會盡力的。」  

      阿克司拍拍她肩膀,再轉頭看西風,「等締栗亞偷襲結束,無論有沒有引起騷動,你都得把這些人困住,讓人進出不得。這樣萬一她沒有一次解決、導致消息走漏,至少敵方援軍進不了,想進來只能用傳送法陣,但我想他們也不會想耗費大把魔力在傳送上,所以就結果來說我們還是算有成功完成任務,只是會很難看就是。」  

      西風跟締栗亞同時嚥嚥口水,這句話比起直接了當地要他們不准失敗更叫人有壓力。  

      「還有,我知道這麼大的範圍要維持一段時間挺難又很累,而且還要一邊參與攻擊,不過你得堅持住啊,別潰散了,否則任務就是失敗,一切成敗可以說是取決於你。」  

      阿克司補上的話讓西風簡直冷汗直流:「……我會努力、呃,拚死做到的。」  

      阿克司最後揚起下巴各拍一下兩位隊友的後背,和往日出任務時一樣慣會施壓,西風跟締栗亞不禁懷疑稍早隊長的示弱是不是他們幻想出來的。  

      短暫討論過後,三人與古扎接著展開行動。  

      古扎隱形自身來到前城的最高樓塔頂端落腳,阿克司先無聲無息將塔樓看臺裡的三名兵衛放倒,締栗亞隨後也在西風的幫助下進入看臺。締栗亞靠上牆邊往下探看,一一記住每個兵衛的所處位置與耳訊機配戴處,一邊於心裡核對人數,待全部記清楚、人數也和西風報的全對上,她深吸一口氣,手中聚起魔力。  

      這是她頭一次面對這麼多目標,而且必須一次成功,不然接下來就麻煩了。她飛速計算著每個防護需要的魔力量、同時送至不同距離所需能量、製造出想要的效能需要怎樣的密度才夠,複雜的資訊與數字於腦海紛飛,不出半分鐘便已得出結果。  

      她張手推出魔力,前城和兵器庫兩塔的剩餘三十七人其中一邊肩膀附近瞬間出現如柱般呈水平的長方實心防護體,防護體厚度只比紙厚一些,顏色卻相當飽和,可見密實度頗高。防護體皆於兵衛們戴有耳訊機的那側,她早就算好距離,因此護體甫放上,她的手指立刻向上一勾,護體們隨即往上延展,完美敲在耳訊機露出耳窩的短柱和機身之間。  

      力道需要多大才能把機身震落,也是她已算計好的。  

      「喀」的一聲聲,兵衛的耳訊機同時掉上地,未等人有所反應,阿克司馬上使風捲走一眾機子,然後在其中先回過神的幾人目光中將機子運回看臺。  

      阿克司在那些驚愕的視線下跳上看臺邊牆,使勁把機子盡數砸毀,口中大喝:「西風!」  

      西風深作呼吸,猛地釋放魔力,眨眼間便將包括兵器庫兩塔在內的王宮前半段整個已風幕圍起。  

      光線幾乎遭受阻隔,風幕裡頭像是夜末將盡那般黯淡,時間彷彿回溯至凌晨似的,只能依稀見著微光。  

      剛才尚未察覺有異的人此刻全部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抬頭望向看臺隱約能見的三道身影,風幕的微弱呼聲一點一滴帶起他們的顫慄。  

      可以進入駐守要塞軍隊的都不是傻子,眼下情形已經說明戰況優劣,不僅遭悄然無息的突襲與圍困、能夠尋求外援的唯一方式也被奪走,有些人甚至動搖明顯得只差開口喊投降,不過半數兵衛展露的更多是奮力一搏的決心,畢竟人數差異擺在那,實力差距可以由此補足是事實,最多就是拚個魚死網破。  

      --底下眾人的反應,阿克司盡收眼底,一眼不錯。  

      「看樣子應該不會打太久,不過這裡的魔使都是六階,注意點。」阿克司於掌心與鞋底運起魔力,回眸瞥向兩位夥伴囑咐:「投降的就綁起來丟給古扎,不認輸就打暈,找死的就別心軟了,小心被反殺啊!」  

      知道最後一句是針對自己,締栗亞點頭,甩了甩因方才的瞬間大負荷量而微顫的手,跟著站上邊牆。  

      西風使風將阿克司的安排帶給古扎,而後化作風包住兩位夥伴向下俯衝。  

      「他是風行使--老長者的孫子!」  

      見到此景,不知誰這麼驚叫一聲,整個戰場如滾水炸鍋似地湧起騷動。  

      阿克司聽著連疾風也阻隔不了的沸騰,挑高眉毛嘖嘖:「果然出名了啊你,這麼一來多半能比預計時間再更短就解決了。」  

      雖然早預料,西風還是不習慣別人見到他的存在不是驚喜而是驚惶,他糾結的臉浮現在風球內部,締栗亞趕忙表示這樣可以儘早結束很好,這才讓他稍微釋懷了一點點。  

      「二十分鐘之內解決啊。」當鞋底踩上實地,阿克司說,「散!」  

      話音落下,風球同一時間散形,三人朝不同方向衝了出去。  

      雖然若有古扎加入會更快且確保一定取勝,然而敵軍派出手中控制的龍之前他們不得先主動攻擊,依照西爾埃諾舌燦蓮花的能力,說不定在戰間甚至戰後顛倒成龍族是遭藍澤王等人控制好以武力服眾諸如此類的話,屆時百姓們也只能靠眼見決定信誰,為此,古扎牠們還無法現身,這場仗只能依靠三人解決。  

      締栗亞一路以防護抵禦,不時閃躲弓箭射擊與各式元素招式,然後躍上兵器庫跟前城延伸至旁側西樓塔的高起城牆。這裡是比前城的最高樓塔更高之處,她站在邊角上綜觀整個場域,如今才剛開打,她不著急投入其中,只是一面環視周遭一面擋下來襲。  

      場上不出多久分成了兩處戰場,這是阿克司和西風刻意所為。他們散開以後便四處引戰,連守著兵器庫的兵衛也被引了下來,畢竟協助將敵人拿下是首要之務,況且一時半刻也不需要死守兵器庫,除非這三人把守在這一帶的四支軍隊全部解決掉--  

      阿克司清楚得很敵軍是怎麼想的,也樂見其成,人才有辦法一下子都引下戰場來。  

      見兵器庫兩塔門前已不見人影,阿克司猛地向上轟出一陣風漩渦,西風見狀分出一絲風呢喃了句並送出去,將行動指令帶到古扎耳邊。  

      「兵器庫可以拿下,勞煩啦。」  

      古扎的所在位置其實就在兵器庫兩塔中間那一棟,不過兵器庫兩塔位置更為靠前,三棟建築呈現的是一個ㄇ字型。兩塔間有段距離,然而古扎是條成龍,在牠看來僅僅是個小空隙,牠振翅往前飛兩下,雙足各勾駐一塔頂端的凸起處,接著身軀稍微前傾,爪子於兵器庫兩門前游移擺晃。  

      儘管看不見,透過屋頂掉落的零碎磚石,阿克司知道古扎已然就位,於是再度向天際轟出暴風知會隊友們。  

      幾位開局前便面露畏懼的兵衛不一會兒就投降,西風跟阿克司一前一後把人送往高處,並在送上去前分別用了布條跟藤索將他們的嘴巴與四肢捆住,因此當這些人感覺到被利爪似的無形東西抓著丟入輪崗休憩區時發出了驚駭叫喊,底下正打得難分難捨的敵軍們連點聲音都沒聽見,瞬息萬變的戰況當然也容不得他們察覺任何異樣。  

      第一批投降者送完之後,締栗亞投身進入戰局。  

      有了締栗亞加入,阿克司跟西風即刻將主導權交還給她,依靠組隊這幾年來的經驗,他們知道她會先觀察局勢、研究敵方,一旦她決定下場,代表已經掌握了攻破方法。  

      由影掌控進攻節奏的魔使小隊屈指可數,阿克司起初因為這樣不符從小習得的價值觀念而掙扎許久、至今其實也很難對大多數影平等以待甚至是高看,當初還是毅然決然下定了決心,至今也從未後悔過。  

      這件事害他遭到軍事總長不斷地打罵不屑,高層也一直抱持著反對態度,但他從未鬆口妥協,締栗亞也非常爭氣,她讓他們小隊這三年來的成績不曾掉出十名之外,加諸五王並未跳出來表態鼓勵與否,那些反對聲浪才逐漸消弭不少。  

      阿克司向來心高氣傲,他自己清楚,儘管這段期間以來這個毛病改掉許多,他仍然無法對多少人屈尊--而在這之前,甚至在他成為隊長以前,締栗亞就已經成為了這個特例。  

      在締栗亞的引導跟輔助之下,阿克司和西風的攻擊愈來愈有效率,也愈發犀利。他們不再需要顧慮四處隨時衝來的攻擊,手腳終於得以完全施展,阿克司交錯使用的兩元素招式逐漸提高了一發命中率,西風偶爾可以因兩位夥伴的搭配而喘口氣。  

      並不是每個人都選擇惜命,無論是一身傲骨或者出於忠心,仍然有人不肯投降,不管不顧地在一次次遭受擊倒後拚命爬起來繼續作戰。就算是為了尊重寧死不退的這份精神,即使身處不同陣營,三人不多拖磨,合作將其一一迅速擊斃。  

      這不是第一次殺人,心情卻遠比頭一回動手還要沉重。  

      最終勝負了時,二十分鐘尚未到限,戰場重歸一片死寂,只有風幕仍在細細呼嘯。  

      阿克司擦去臉上沾到的血汗,走到締栗亞身邊握住她的手,西風收起風幕之後也踉蹌著走到她身旁牽住她的另一隻手。直到手上傳來熟悉溫度,締栗亞才意識到結束,她整個人一顫,緊接著細細密密地止不住發抖。  

      「別看,小締栗。」西風遮住締栗亞要環顧四周的眼睛,輕語,「妳只是做了必須做的,別這麼對自己。」  

      阿克司緊抓締栗亞的手片刻,接著放開,道:「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別多想了,我們休整十五分鐘,之後可以放信號通知大部隊,趁現在調整好心態吧,你們做得很好。」  

      其實本該接續著執行下一階段的,但阿克司沒有繼續逼迫,而是選擇給予一些時間。  

      締栗亞感激地點頭,抹抹眼睛,隨著西風的帶領走到一旁坐下。  

      阿克司吐出口氣,掃一眼周圍情況,王宮仍然與他們抵達前一樣安靜,此戰並沒有引起任何注意,使閣樓尖塔那邊也安靜依舊。他暗自放下心,於腳下轉起氣旋,準備去找古扎講講等會兒的安排,此時耳朵忽地聽見「嗡」一聲細響,這是耳訊機未開啟時有人撥號來的提醒,並且只有被設置為緊急聯絡人的序號才擁有此項特權。  

      他在此前已經把玥等人的序號設定為緊急聯絡人,聽見這聲提醒,他先是一愣,正要移動的氣旋隨即止住,接著他立刻啟動耳訊機,趕在對方掛斷前接通。  

      「啟用備用計劃了?」阿克司一接通就問道。  

      『對,這裡出了岔子。』耶里佳平穩的聲音響起,聽見這個語氣,阿克司知道都還在她的掌控中,懸起的心這才放下。『約莫半小時前知道的消息,大概多久時間王軍就能出兵?』  

      他在心理粗略一算:「重度戒備之下,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出隊,不過現在守備充其量也只是輕度,就算用上傳送陣,要把人召集好再出發至少也需要……一小時吧,這是往港口那邊的數字。」  

      『往你們那邊呢,需要多久?』  

      「如果正副軍總在宮裡待命,最多半小時,也就是現在就該到了。不過按照軍總的個性,他會先安排好所有事情再帶隊出發,並且會帶上王軍中的精銳兵衛,所以到我們這裡來的時間多半跟往你們那邊是差不多的數字,正負差十五分鐘吧。」  

      『你們拿下了?』  

      「剛拿下,正準備要通知你們的。」他低頭收回腳下氣旋,捋一把頭髮,「我們會按計畫死守住這裡,把援軍處理完再去會合……但來這裡的應該會是軍總,港口那邊的大概會是副軍總帶隊,畢竟這裡是第一要塞。」他無聲吐出一口氣,「你們要做好我們回不去的準備。」  

      對面沉默了幾秒後才又開口:『我知道了。請務必死守住。』  

      「放心,我們死也會拖到你們拿下西爾埃諾之後再死。」  

      『我會多派些人手過去協助。』  

      耶里佳說完這句便切斷通話,阿克司聽著簡潔的「嗶」一聲後是一片靜謐。  

      他清楚地感受到身後兩人的視線,早在他接起通話時他們就走了過來。他抬起手以掌心貼著臉往上用力一抹,十指順著瀏海一路向後腦髮尾刷去,然後面向旭日與藍天。  

      靜靜凝望半晌,他十分突兀地輕笑一聲。  

      「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原點,果然得面對的怎樣也逃不了。」他轉頭看著西風跟締栗亞,「都有聽見吧?我們只有不到半小時,休息、凝練、制定戰術全部要在這段期間完成,再來就是拚死守住這裡--搞不好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合作出戰了,不把所有實力發揮出來,死了之後可是會後悔死的啊。」  

      他按住兩人肩膀,眼睛來回看看他們。  

      「怕不怕?」  

      西風和締栗亞互望一眼,猶豫地一點頭。  

      「後不後悔被我拉進來淌這場渾水?如果當初我沒有傳暗號--」  

      「不後悔!才不後悔!」  

      西風和締栗亞的異口同聲令阿克司哈哈笑出聲。然後笑著笑著,阿克司嘆了口氣,各揉一把兩人頭頂,動作粗魯又生硬,但這個舉動背後是一個隊長、一個兄長對於他們的無聲道歉與謝謝,他們能感覺得到。  

      「咳!行了,不矯情了。都把眼淚收回去,時間緊迫,開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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