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Ch.33 始動 04

      由遠漸近的步伐聲在廊道中顯得突兀,西爾埃諾頓步回頭,身後眾人立刻跟著停下並且自動分到兩側,他看見一向冷靜自持的軍事總長此刻面露急切、步履加快,後頭還有軍事副總長抱著兩具頭盔小跑著跟上。  

      西爾埃諾這才注意到他們兩個身穿盔甲,而且是全副武裝,並非平日裡的宮裝。  

      西爾埃諾眼睛瞇了瞇。  

      軍事總長快步走到西爾埃諾前方半跪下,儘管事態緊急,他依然謹守軍儀,由他一手拉拔起來的副軍總也在他身後行半跪禮。  

      「恕屬下無禮,屬下有急事必須稟報。」軍事總長向來沉穩的語調略微急促,「剛才第一隊隊長收到一封傳訊,內容只有一行位寫完的字,顯然是倉促間寫下並傳出的,內文僅有提及營帳外守著的士兵不是本人--雖然短短幾字無法確實證明什麼,不過任何風吹草動都是警訊,更何況這位傳訊來的士兵駐守於西邊一帶下營區,不會有士兵在如此時期開愚蠢的玩笑或只是為了打小報告便叨擾上級。」他抱拳低頭,「恐怕敵軍已然入襲,屬下請王者大人允許,由屬下調配軍備以迎戰!」  

      此話一出,其他人皆是一震,驚惶得面顯不安,然而依舊無人膽敢出聲甚或動彈。  

      西爾埃諾沉下臉色,正要開口,突然一頓,驀地轉頭望向紅木塔,好片晌就只是維持這個姿勢。  

      眾人不明白為何他忽然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舉動、又為何突然安靜下來不回應軍事總長,待西爾埃諾突地低呵一聲,他們瞬間感受到他周身爆開的威壓,一時間所有人都被壓得跪上地面,連正副軍總也抬不起頭來。  

      男人的怒意充斥殺伐,跪在地面的人們不由自主開始顫抖。  

      「剛出現刺客擄走可可凜,沒幾天就來襲……」西爾埃諾聲音輕巧,細若輕羽,「好一個裡應外合。」  

      其他人沒能明白這句話,軍事總長卻馬上會意。  

      先跟刺客串通好擄人,因為知道她是王的底線,也清楚王一定會傾盡全力派人去尋,所以這段期間那些要處、乃至於王宮的守備就會驟減,然後再聯絡藍澤王那邊動身--沒想到在艱困的條件之下還能規劃得如此全面並成功,軍事總長不禁心生訝異,他們竟是小瞧了那位看似只會依靠前王長子庇護的少年。  

      「來襲……」不過就算沒明白,其他人也聽懂了其中關鍵,一個念形師忍不住喃喃,「那、那我們是不是該跟著去前線才--」  

      他話未說完,「哧啦!」一聲倏地響起,這位念形師連眼睛也來不及瞪大,人便身首分離,血噴濺一地,他身旁的人也遭不少血所濺到。  

      念形師們硬生生壓下尖叫,抖得手腳快要無法支撐身體重量,被血濺得整臉的老官更是褲頭隱約暈開一片濕嗒。  

      奉上劍的軍事總長沒有分毫動搖,西爾埃諾將劍一甩後拋回他手上,兩人彷彿只是隨手除去雜草的模樣叫副軍總有些忍俊不住,她卻說不得什麼,惋惜地瞥一眼屍體就收回目光。  

      「其實他說得也有理,是該讓魔使上前線,留太多下來過於浪費。」西爾埃諾擦拭著手上鮮血道,字句輕盈又咬牙切齒,眼中沉沉如炬,「既然人來了,直接問他們可可凜的下落最快。不過,各區還是得各留一隊繼續搜,沒我的授意不准停,誰敢有異,就地斬殺。」  

      軍事總長手覆心口,「是。」  

      「兩個念形師留下來,其他的跟阿克雷納走。阿克雷納,把他們分配好就帶隊去前城跟東塔,既然西側營區遭襲,那兩處多半已經被入侵了,萊潯也帶幾隊去增援營區跟港口。布萊德爾--」交代完正副軍總,西爾埃諾對上老官戰戰兢兢的視線,揚唇一笑,「別玩死人了,但也只需要留一口氣在就行,其他隨你高興,好好玩。」  

      男人的笑靨仿若吃人惡鬼,即使差事合心意,老官仍被嚇得聲出一絲逃意,但嘴中還是不斷保證:「是、是!請您放心,下屬遵--」  

      「不過要是他不夠慘,慘的就是你。知道了嗎?」  

      老官一抖,連答話也做不到,只能拚命伏低全身點頭。  

      西爾埃諾收起視線,轉身朝來時路邁步,胸口暴漲的忿恨幾乎快要抑制不了。  

      他想著可可凜,想著她這幾日是多麼害怕無助,想著她是否還平安,想著對於他的妹妹、那些人會如何對待。  

      他要去找他們討要答案,然後找到她,帶她回家。  

      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要將那些人一個個血任報仇,把整個世界付之一炬,用包括他在內的全部來殉她。  

      西爾埃諾眼前所見皆是狂癲血色。  

      ⊕  

 

      作為邊塔之一,加上是牢獄所在,紅木塔高聳得像是直入雲霄,王宮周邊的樹林最高也不過到塔身一半,婆娑樹影只能搆到半身,再往上,時不時覆上的陰影來自於偶爾飄過的低雲。  

      不過此時旭日東昇不久,大半座塔仍由夜色籠罩,隨著光芒籠罩,陰影才慢慢退去,但西側一面還是處於淺淡陰翳之中。  

      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其中有一塊比背光處更加深色的黑影正在向上挪動,然而紅木塔過於高聳,不說一般人不會抬頭費力觀望,就算真的看見,也只會以為自己眼花恍神,因為黑影敏捷,每滑動一小段距離便會縮進磚瓦之間的縫隙隱匿一陣。  

      實際上,現在這個時間點被發現的機率已經比大白天的低上許多,但為了把可能性儘可能降低,謹慎行事總是更能保障安全。  

      雖然沒有一路猛衝得快,卻也慢不到哪裡去。  

      離開大部隊以後,影族在阿堺的帶領下操控著自身影子遊走,牠將影子表面的能見度調高,好讓處於影子裡頭的他們可以見到外頭情景。他們穿過森林後來到王宮西塔附近,由於愈靠近紅木塔愈有可能撞上常態巡守,阿堺尋了一處密道進入,並在好一番彎彎繞繞之後從紅木塔外圍出來,就在第四與第五層之間的窗口邊,塔內守備嚴密,為了不引起注目,他們從外頭攀爬,才會是如今這副模樣。  

      走走停停將近五分鐘,他們總算抵達了紅木塔頂層。  

      頂層的窗口裝在牢房,因為被關於此處的通常是位高權重者,為表尊重才特地設立在這,不過窗子口並不大,長和寬約莫個十來公分,比起窗戶,其實更像是個通風口。  

      連個小孩也鑽不過去的大小是為防萬一,而且洞口有縱橫兩項的幾根欄杆封住,一隻小動物都進不了,但對可以隨意改變形狀的黑影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黑影貼著磚牆滑入窗口,再挪到因日光灑入而形成的窗沿陰影中,不仔細看不會察覺有異。  

      這是阿堺頭一次看到頂層牢房。他本以為頂多就是環境整潔些、空間框場點,沒想到居然大得足以分成客、餐、臥三廳,看起來舒適又居家,還有特意裝修過,傢俱更是齊全無缺,簡直不像牢獄。  

      看樣子土行使果真沒說謊,他邊環顧四周邊思忖,這位可可凜確實不是罪大惡極者……那又是什麼身份?  

      在暗自琢磨之餘,他同時注意到地板有一些不甚顯眼的玻璃碎片,似乎是清掃時遺漏的,還有幾處有液體灑上地面後好一段時間才被擦拭的痕跡,依痕跡看來有好幾種不同液體,甚至帶點腐蝕性。  

      他皺起眉,直覺這裡發生過什麼不對勁的事。  

      「怎麼沒有人?」青苑悄聲道。  

      阿堺沉吟一會兒,同樣輕聲說:「或許在側間。我記得這間有特別設置一個側間,也許他們兩個在那裡,先過去看看。」  

      影族正要移動,房門忽然打開,牠立刻鑽進牆縫,從影子望出去的視野由於影子扭曲只剩狹窄一道縫隙,幸虧走進來的人恰巧停在他們躲藏處正對向。  

      來者是兩名千骸兵衛,兵衛們正盯著側間方向,表情像是在認真研究什麼。  

      「不行,果然再怎麼看都只看得出來是用溶劑溶開門板。」沉默片刻,其中一位嘆氣道,「光看痕跡無法得知是從外面還是裡面。」  

      阿堺聞言會意過來這兩個人是特設的偵案小隊隊員,接著他聽見另一個兵衛說:「王者大人要我們調查這個,意思是懷疑那名白耳也可能與刺客裡應外合?可是白耳一直關在側間,怎麼跟刺客連絡上?更何況可可凜大人就在外間這裡,要是刺客能和白耳接觸,肯定得先通過外間……總不可能是可可凜大人放行的吧?可可凜大人可是一起被擄走了。」  

      阿堺一驚,和青苑互望一眼。  

      「不可能,這不就代表可可凜大人也參與擄人計劃了嗎?這麼做可是在背叛王者大人,你別亂說,小心你的舌頭!」第一位兵衛厲聲低喝。  

      第二位兵衛趕忙左右環顧,然後大大鬆口氣:「幸好沒別人聽見……我當然知道可可凜大人沒可能背叛,所以才覺得王者大人要我們查這個很奇怪啊!」  

      第一位兵衛遲疑一下,再開口時稍微壓低了音量:「王者大人不是懷疑可可凜大人,而是老長者。」  

      「啊?」  

      「你想,監視白耳的事王者大人只交代給老長者做,也只有老長者能自由進出而不使人懷疑不是?雖然無法確定白耳是受她鼓動還是她受白耳鼓動,總之一定是其中一個,否則為何白耳也一併被擄走?刺客為何幫白耳?不就是帶走人質嗎?」  

      「原來如此,還有這層可能。那果然王者大人跟老長者面合心不合是真的了?如果真的是老長者和白耳搭上線,不就代表她在幫助另一邊的?」  

      「多半是吧。我是傾向這個可能,畢竟那位大人根本沒人力,要怎麼在受制於人的環境中跟不知哪來的刺客合作?一定有人從中牽線,放眼望去也只有老長者最有可能。」  

      「哎,還喊什麼那位大人?前幾天事跡敗露就成階下囚了,不值得我們再敬稱。」  

      第一位兵衛因另一人的不屑口吻皺眉,「顗好歹也是六階光,無論如何都不該用這種口氣談論他。」  

      阿堺瞪大眼,感覺心臟在驟停同時加快跳動。  

      他聽錯了嗎?他是聽錯了嗎?顗、他們提到了顗--阿堺無法專注於眼前兩位兵位接下來又交談了什麼,滿腦子只有顗計劃帶走人且事跡敗露這件事。  

      顗在幫他們……顗是在幫他們!他既激動又狂喜,這是不是代表顗決定相信他說的話?是不是代表顗要回到他們這邊、回到他身邊來?  

      顗--可是事跡敗露了,他在狂喜之際也記得這點:這兩個人說顗成了『階下囚』。西爾埃諾對背叛絕不可能手下留情,更何況還是顗,是『人偶』、『髒血最重要的人』、『洗淨記憶任期差遣利用的』--  

      「他一定是被關起來了……西爾埃諾不會馬上殺了他,他會選擇折磨,所以一定是把人關起來了。」阿堺的牙齒喀喀作響,非得掐著自己手腕才能勉強保持理智,「我們要去救他出來。不能拖,他們說是幾天前事跡敗露,顗……不能再拖。」  

      青苑一手按住阿堺肩膀,眼睛盯著他顫動的下巴以及臉頰。「你先冷靜下來,人我們會去救,反正要救的兩個人聽起來是不在王宮了,我們也得找到顗確認他們的下落。」她說,「你先告訴悉柯這邊的情況,再跟牠說我們之後要去把顗救出來,讓牠等到跟耶里佳他們會合時通知一聲,畢竟要是顗沒被關在這個地方,我們得搜的範圍就是未知數了,到時候拖延到計劃,耶里佳知道情況才能先找人遞補空缺。」  

      阿堺用力深作呼吸,強迫自己再更冷靜點。救顗固然重要,但現在是在打仗,他知道她考慮得很周全,他必須先通知出去他們將要改變行動,否則萬一耽擱到整體計劃,賠幾條性命進去都還算是最輕微的後果。  

      他努力平穩心緒,閉上眼睛,儘可能平靜地把一切傳達給悉柯。  

      『吾明白了,稍後會詳盡轉告耶里佳小姐。』待聽完全部,悉柯柔和的嗓音傳來,『這邊目前一切順利,請放心去吧,吾很期待見到你的艾席卡盧。』  

      『會的。』  

      阿堺重新睜開眼,不再憤怒急躁得彷彿隨時會暴起,只剩滿滿堅定。  

      「等他們離開,我們就行動。」他看著外頭仍在討論的兵衛們,語氣重回平時沉穩,「不管要花多少時間,這裡每一間牢房都要檢查,速度儘量快點……」他沉思一瞬,眸底激起光亮,「除了這裡,重犯通常會在底牢,等等先去那裡--不,一層層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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