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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搖曳綻放的花(1)

寂靜的深夜,耳畔是少年平穩的呼吸,頸下是肌肉均勻的胳膊。

 

姜至窩在季時嶼懷裡看著他,月光映在他的臉上,終於有了點她記憶裡的孩子氣。

 

疲憊占據身體,大腦卻愈來愈清醒。

 

不知為何,姜至就這樣久久盯著他瞧,直到少年的睫毛輕顫了下,她才猛然抽出神,連忙閉上眼。

上方的呼吸聲有了細微的變化,直到感覺他似乎再度睡去,姜至正想睜開眼,額頭卻突然被一抹溫軟觸上。

 

「撲通」一聲,心臟在瞬間像落進了一顆小石子,往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憋著呼吸,姜至心跳加快,手指不自覺攥緊棉被。

下一秒,隨著後背的手臂再度收緊,她連思考這個吻的含義都來不及,就被揉入一個更暖、更深沉的懷抱。

臉頰貼在溫熱的胸膛上,睡意逐漸滲透大腦,呼吸都開始變慢。

直到肌肉的緊繃感徹底消失,姜至緩慢眨了眨眼,無意識地往那厚實的溫暖貼了貼——

然後終於,沉沉睡去。  

 

第一次醒來時是在清晨。

已是快降雪的時節,明明天亮了,天空卻還被霧遮得灰濛濛的。

疲軟的身體和漸漸活躍的大腦形成極大的反差,姜至看著窗外,沒什麼醒來的實感,倒覺得一切像場清醒夢。

 

她翻了個身,看到季時嶼熟睡的面容。

 

窗外的野鵲嘰嘰喳喳,少年長長的眼睫毛跟著顫啊顫的。

極淺的光隱約透進窗簾,停留在他臉龐上的細細絨毛,又在側顏投下朦朧的剪影。

 

姜至仔細看著他,視線慢慢爬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再來到喉結、鎖骨、胸膛⋯⋯

 

許是她的注視過於明顯,季時嶼微微一動,而後側頭看了過來,半睜的眸子帶著迷離的睡意。

 

「⋯⋯怎麼醒了?」

少年剛起的鼻音沉沉,嗓子還有些啞,聽上去嗡聲嗡氣的,姜至覺得有點可愛。

 

盯著他靜了會兒,她說:「睡不著了。」

 

聞言,季時嶼看著她愣了幾秒,眼皮沒醒似地一張一闔,接著才理解了她的話。

 

然後他側過身,手臂從被子裡伸出,像在尋著什麼。

 

姜至仍看著他,肌肉均勻地分布在他的上臂,線條順著一路延展到他的背,剩下的被棉被的陰影掩住,若隱若現⋯⋯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在他沒發現。

 

「才五點半⋯⋯」

季時嶼嘟囔著,把手機扔回枕頭邊,然後一把拉過她帶到懷裡,手還不安份地滑到她的胸前,揉了兩把。

 

「季——」姜至倏地睜大眼,正想開罵,話卻剛出口就被人用吻堵了回去。

「睡覺睡覺。」沒理會她的抗議,季時嶼自顧自地閉上眼,大掌摟緊她的後背,將她整個人牢牢地貼緊自己。

 

姜至頭悶在他的胸前,不過多久,又聽見上方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說實話這姿勢真不好睡,可她莫名其妙地沒鑽出去,臉繼續貼在他胸口感覺他的溫度,再聽著他清晰的心跳聲。

 

和小時候體育課本裡寫的一樣,運動員的心跳偏慢,一下,又一下⋯⋯聽來竟有種安撫人心的作用,她居然沒聽幾會兒就睏了。

明明沒吃安眠藥的⋯⋯

上眼皮開始和下眼皮打架,在徹底陷入夢鄉的前一秒,姜至的大腦只盤旋著一句話——

 

果真是蠱人。

 

再次醒來,已是早上十點。

 

眼睛還半閉著,姜至迷迷糊糊地摸向身旁,卻什麼也沒摸著。

她一愣,這才睜開眼,發現身邊的位子已經空了下來。

大腦有一剎那的空白,一串零碎的回憶才漸漸歸位。

撐床坐了起來,姜至環顧四周,昨夜四處散落的衣物已經被整齊疊放在她書桌的椅子上,昨日戴上一對耳夾也放在床頭櫃上。

 

她披上外套,在家裡各處晃了圈,卻都沒看見季時嶼的影子,甚至連昨夜完事後扔進垃圾桶的保險套都連著垃圾袋一起消失了。

 

站在臥室裡,姜至面無表情地盯著那一乾二凈的垃圾桶,心頭頓時湧上一股被騙炮的感覺。

然後,她回想起昨晚被他放到床上時的畫面。

目光投向角落洗衣籃的內衣,姜至咬了咬牙,臉頰忽然一陣熱。

她自己解扣子都還得用兩手呢,這狗東西。

姜至咬牙切齒,走到客廳,按耐著快出口的髒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完,卻依然無法冷卻胸口那股無名的憋屈。

放下水杯時,她頓了下,突然覺得有哪兒不對。

把右手湊近眼前,姜至盯著光溜溜的無名指,皺起眉。

嗯?她的戒指呢?昨天摘下來了嗎?

在原地思索了會兒,姜至又想回臥室,卻在扭頭時,餘光不經意瞥見桌上的茶杯——還有,底下壓著的紙條。

 

——飯在冰箱裡,我回基地了。

 

短短十個字,寫得龍飛鳳舞,和本人一樣張揚,或者換個粗魯點的詞——騷包。

 

唇邊無意識地展開微笑,姜至放下紙條,轉身去了廚房。

拉開冰箱門前,她瞥了眼旁邊的垃圾桶。

嗯?幾天前吃的微波食品包裝盒呢?她拿去丟了嗎?

姜至又皺眉思忖了一會兒,卻沒想出頭,只好先拉開冰箱門,果然看到一盤炒好的烏龍麵,還被保鮮袋包著,大概是替代她家沒有的保鮮膜。

 

把盤子放進微波爐前,她捧著看了看,泡菜雞蛋火腿腸——嗯,是她冰箱裡全部的食材,還真是難為他了。

 

姜至記得季叔叔還沒搬家前常加班,季奶奶去世後,季時嶼晚訓回來,除了偶爾被徐阿姨照顧,基本上都是自己煮飯來吃的,但就是不知道他廚藝行不行。

 

坐在餐桌前,姜至將信將疑地夾起一根麵條放進口中——

 

好吃欸!

 

驚喜地看了看盤中的麵條,姜至又吃了幾口,隨後瞥了眼旁邊的手機。

她猶豫了會兒,還是給季時嶼傳了條感謝的訊息,再用那蹩腳的擺拍技術盡量將這盤麵拍得可口些,一同傳了過去。

 

等她吃完麵,季時嶼還是沒回覆,大概在忙,畢竟現在煦光省隊了。

 

她自發性為這傢伙找好了理由,視線卻離不開聊天室的那三條對話框——兩條文字、一張圖片,全都是她傳過去的。

「叮咚。」

直到日落西山,她坐在窗邊的懶骨頭上捧著繪圖本,正把人物的骨架草稿打到一半,手機才終於發出一道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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