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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討厭的說謊精(11)

客廳寂靜無聲。

一盞淺色的黃燈下,季時嶼和姜至四目相對許久,低下眸,氣息有些顫抖。胸口像堵了什麼,他卻無從紓解,只能強迫自己咽下一口氣,「妳不要聽那些人的話。」

「他們不是對的,那都是他叫人去留言的,我親耳聽到他說的。」

「姐姐,妳很好。」

 

「我哪裡好?」看著少年滿是懇切的目光,姜至失笑,對他毫無猶豫的袒護嗤之以鼻,又覺得他簡直傻得荒唐,「和論壇上的那些料一樣,我就是那樣的人啊。」

「整天渾渾噩噩,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是這世上沒理由存在的垃圾,這就是事實啊。」聲音逐漸低沉,姜至嘴角掛著冷笑,「我一點都不好,季時嶼。」

女孩子神情黯淡,雙眸微微溼潤。季時嶼看著她,沉默良久,低聲打破沉寂:「⋯⋯妳不渾渾噩噩。」

「姐姐,妳也是有夢想的。」

 

「⋯⋯夢想?」聽到這個詞,姜至忍不住輕蔑地嗤笑,一扯唇角,「你知道什麼?」

「我⋯⋯」季時嶼張了張嘴,卻沒說下去。

我知道什麼?

我知道妳每次都避開了那些肢體接觸、知道妳從未真正和誰交往過、知道妳沒有搶過誰的男朋友,也妳沒有搞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就算妳真的很壞,我也能理解妳,因為我明白妳——因為我喜歡妳。

 

空間中只剩下時鐘的滴答作響,季時嶼沒再說話,皺眉看著她,似乎想開口卻又無法。

周身的空氣愈加凝滯,氣氛變得愈發壓抑,姜至捏緊手心,心底的煩躁卻止不住地蔓延。

「行了。」

「你爸又出差了吧,我阿姨和我說了,我等等煮個麵,你吃完再回去吧。」於是她出聲打破這愈發窒息的寂靜,同時希望季時嶼會保持這兩個月來和她的默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那該死的墨菲定律從來都不會失手,因為就在她避開少年的視線後,季時嶼就不依不饒地開口了:「可是姐姐,就算這樣⋯⋯」

「就算這樣,我還是喜歡妳。」

剎那間,空氣中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與脈搏聲。

姜至抿了抿唇,手心發汗,明明已是快立冬的時節,身體卻忽然熱得緊繃,一陣酥麻感瞬間從耳朵貫至腳趾。

她剛覺得古怪,卻忽然意識到,他們雖一起度過了整個暑假,但這卻是她第一次,從季時嶼口中聽到「喜歡」這兩個字。

 

可她沒看他,僅讓心跳暗自加速,又努力壓下體內的燥熱。

 

「咔啦。」

 

然後,她關上藥盒,看向季時嶼時,臉色很冷,語氣也很冷,「季時嶼,你回去吧。」

 

扔下這條逐客令,姜至起身便打算回房,餘光卻見季時嶼仍坐在沙發上,半個身體隱在陰影下,她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瞧見他微蹙的眉頭。

從小到大就一個倔樣。

視線落在他左眼的青紫,姜至按耐著煩躁,好聲好氣地說:「季時嶼,我想睡覺了。」

「姐姐,不要聽他們的話,妳很好。」

心裡愈來愈亂,姜至微微仰頭,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哪裡好?」

 

「妳會教我功課,記得我喜歡的糖,給我買酸奶,聽我說妳根本不感興趣的事,還有⋯⋯」

 

本就渾的頭愈來愈痛,姜至有些受不了了,語氣不自覺硬了幾分,「那算什麼好啊?」

 

「為什麼不是?」季時嶼站了起來,激動地反駁,耳根都發紅,「當年我考高中是妳陪我讀書的,初中抽到去比賽的漫畫,是妳教我畫的,現在我受傷了也是妳給我塗藥的,妳哪裡不好了?」

 

「我⋯⋯」聽他一腔執拗,姜至惱怒地抿住下唇。

客廳再度陷入沉寂,她看著眼前高了她一顆頭的少年,心裡無奈又煩悶。

明明知道他是為她好,明明知道他在關心自己,但心裡卻雜亂如麻,自私又過分地只希望他能住嘴。

而見姜至滿臉複雜,季時嶼靠近她一步,語氣略帶急切,「不要聽那些人的話,姜至。」

「⋯⋯我沒有聽他們的話。」姜至冷聲道,避開他的視線。

見她轉過身去,季時嶼攥了攥拳頭,沉默片刻,不甘地繃緊下顎,「⋯⋯那妳的帳號呢?」

心臟一沉,姜至指甲陷入掌心。

「為什麼要關起來?不就是因為那些人嗎!」

客廳的角落,睡在窩裡的小臘腸睜開雙眼,往他們疑惑地探了探頭,軟軟叫了兩聲。

「明明妳才是受害者,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委屈?憑什麼他們——」

少年的聲音漸漸失控,姜至咬緊下牙,猛地轉身怒視他,拔高嗓音,「別說了!」

「季時嶼,你回去。」

「姜——」

「回去!」

「汪!汪!汪!」

身後的小臘腸忽然大聲叫了起來,姜至一愣,回頭看去,就見男朋友已出了小窩,正屁顛顛朝她搖著尾巴,雙眼水靈靈的,全是討抱抱的模樣。

姜至下意識抬腳要去抱牠,身後卻同時傳來少年低啞的聲音:「原來⋯⋯我就連關心妳的權利都沒有嗎?」

她頓了下,回頭看向季時嶼。他站在昏暗的光線中,垂著眸,高大的身影沒入黑暗裡,眼神被瀏海掩住,看不清表情。

「你說什麼?」姜至皺眉。

「我對妳來說,到底是什麼?」季時嶼緩緩起聲,看向她時,目光空靈又透著炙熱,語氣卻是壓抑的,像藏了一季透明的夏。

「難道妳以後,都想像這兩個月來一樣,和我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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