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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

      ▪   無印時期,毛事件後。捏造契約者。

      與往常不同,C.C.今天起得特別早。

      天剛矇矇亮時,被單與衣料摩擦的聲響就在耳畔徘徊,打擾了淺眠的魯路修。他睜開眼睛,半掀開被子朝身後看去,果然見到C.C.已經坐在床緣,神色平靜地望向他。

      「……吵醒你了?」

      「妳要去哪裡?」

      緊接在她漫不經心的話語之後,是他帶著戒備的質問。

      在這種時間一個人出門,很難不令人聯想到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尤其是在經歷了毛的事件後,他對她的性格可以說是有了一個比較清楚的認知。

      ──任性、我行我素,還口是心非。

      比起學生會和黑色騎士團的事務,她才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變數。為了降低各種各樣的風險,確保她不會做出妨礙他計劃的行動,他得時刻緊盯著她才行。

      理所當然,在他的質問下,她僅是沉默了半晌,接著緩緩勾起唇角,諷刺地說道:「我應該沒有凡事都得向你報告的必要吧?」

      他聞言,隨即不悅地皺起眉:「……別忘了妳現在可是被軍隊搜捕的對象。」

      C.C.精緻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顯然沒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她輕巧地站起來,纖細的身影一步步沒入了晨曦抵達不了的黑暗中,宛如嘆息般地說道:「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他看見她漆黑的影子走到衣櫃前,隨意撿了一套他的外出服慢悠悠地穿上。伸手穿入上衣,微微彎腰抬腳拉上長褲,再將一頭長髮塞進帽子裡,動作流暢自然,根本不理會衣服的主人究竟作何感想。

      或許是因為他的視線過於尖銳,也或許是心血來潮,在確認身上的衣物都穿戴整齊後,她好心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大約傍晚會回來。」

      他只能繼續無語地瞪視著她。

      ……這個總是自說自話的女人!

      ▪    ▪    ▪

      山中的空氣帶著潮濕乾淨的氣息,些許的沁涼感正巧足夠驅散早起的睏意。

      C.C.手裡抱著花束,徐徐走過泥地小徑,周圍叢生的雜草隨著微風輕擺,發出沙沙的耳語。

      接著,她停在一座墓碑前。

      獨自隱藏在荒涼的山裡,同樣被時間遺忘的人們……那是她眾多的契約者之一。

      即便距離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過了百年,對方溫暖的笑顏依然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那是她為數不多的關於契約者的美好回憶。

      ……雖然也曾自嘲地想過,之所以沒有演變成不堪的結局,大概只是因為那個孩子還未長大就離開了吧。

      垂下眼睫,她輕輕地笑了。

      沉寂間,她隱約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她陡然回過身,就見到魯路修正一臉嚴肅地朝她走來,略顯蒼白的臉上帶著幾滴汗水,明顯是上山的路程對他缺乏鍛鍊的身體造成了影響。

      她難得假裝沒發現他的故作鎮定,只是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魯路修停在不遠處,不動聲色地調整好呼吸後,只是雙手抱胸,偏頭低低地哼了一聲,「……別誤會,我只是剛好有想要確認的事情罷了。」

      她於是靜靜地望著他的側臉。

      想要確認的事情……是在指她是否會背叛他嗎?

      畢竟大部分的人生都在爾虞我詐中度過,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意外。對誰都不信任,只把別人當作能夠利用的棋子,這樣的他自然不會隨意相信她的話。

      不過,他們確實在不得已的朝夕相處間過於親近了。

      儘管並沒有背叛他的打算,但站在風暴中心的他的身旁,她知曉了太多。

      他的尊嚴、他的脆弱、他的憤怒、他的妥協、他的執著,她看透了他,如同看見了自己。

      相似的處境令她難以移開視線,彷彿他身上承受的痛苦能成為治癒她的良藥,她只能貪婪地依偎著他的不幸,諷刺地旁觀他成為眾矢之的,被親友背棄、被世界放棄……最後孑然一身。

      是的,只有她能理解他的傷痛。

      ……他也會在喘不過氣的折磨中枯萎嗎?

      她沒心沒肺地想,卻又期待著。

      早已放棄一切的自己,或許在偷偷地期待他可以走出與自己完全不同的道路吧。

      她平靜地打量了魯路修好一陣子,才轉過頭,淡淡地說道:「魔女雖然會說謊,卻不會違背契約。」

      她彎身將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然後收回手。

      「如你所見,我只是來見一見故人而已。」

      契約是絕對的。只有這樣,才能支撐她繼續這趟麻木的旅程。

      「好了,回去吧。」

      她說,逕自邁開了回程的腳步。

      魯路修見狀,只能無言地跟在她身後。

      「……除了毛之外,妳還有其他活著的契約者嗎?」他倏地開口。

      她無聲地輕笑,對他沒頭沒腦的問題感到有趣,故意說道:「吃醋了嗎?」

      「……別開玩笑了,」他皺起眉頭駁斥,不甘示弱地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強調道:「我只是不希望再發生任何預料之外的事。」

      他的神情看起來冷冷的,應該是真的對此感到困擾。

      這就是他們,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尊,矜持地踏著步伐,讓彼此停留在平等卻又互不干涉的位置,謹守著雙方稱之為共犯的距離。

      此刻的他們,大概也只能這樣定義彼此的關係。

      一如繃緊的繩,牢固又隨時可能斷裂的關係。

      「放心好了,魯路修。」她閉上眼睛,隨後淡淡地笑了,「我現在認可的契約者只有你。」

      所以,別讓她失望了。

      直到最後一刻,他是會倒下、亦或者堅持住呢?

      她對他的期望可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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