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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C:她的室友

看著在我上方那過分美麗的冷顏、聞著她身上那股香甜的麵包味,被壓在床上的我有些茫然。

……為什麼我只是要找個陪我吃情人餐的人,最後會變成這樣!

C是我的同班同學。

在我們大二意外變成同寢室友前,我便注意到C了──不只是因為C是我們系上的顏值擔當、人人追捧的高嶺系花,主要是因為,我們時常修同一堂課。

而且,她的早餐都看起來超好吃的!

注意到C的臉有多好看之前,我先注意到她總是自己帶便當。那便當的菜色色彩繽紛,我時常在午休期間經過她的座位時,瞪著那看起來美味無比的手作便當,忍住口水沒上前偷吃一口。

C除了便當以外,也很會買外食。我的意思不是說她都可以買到非常好吃的店家,而是她會自己帶環保餐具,將簡單的外食吃出了儀式感,令人看得食指大動。

但遺憾的是,我跟C之間的交流,並不是食物,而是我們幾乎都修同一堂課。

除系上的必修、選修課外,我時常在通識課看到C的身影。

如果說,我修的課程都是出了名的爽課,那我不會感到訝異,讓我注意到C的原因是,她跟我一樣都會修早八的通識課。

「到底誰會沒事去選早八的通識課!」秋蟹一臉質疑地看著我,一副「妳有什麼毛病!」似的表情,而我義正詞嚴地這麼說:

「學費都繳了,我要上爆!不然繳學費只上一點課太虧了。」

「……」

坐在我對面的秋蟹一臉眼神死。

秋蟹大口大口地吸了好幾口手上那杯的豆漿後,視線忽而飄向教室一隅,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C。

「班上的怪人不只有妳一個……不過,妳跟她是不同的。」秋蟹煞有其事地搖搖食指,接著道:「蕭玥曼有很多人追,妳沒有。」

「……」

就算這是事實也不需要強調好嗎!

秋蟹無視我忿忿的目光,又說道:「還有,她沒有妳這麼愛吃──喔不對,全校無人與妳匹敵。」

「……」無法反駁。

我認為這世上最重要、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吃到好吃的食物!倘若有人問我那經典不敗的選擇:麵包與愛情,我絕對選香噴噴的麵包。絕對不是因為我母胎單身,沒跟人談過戀愛,所以不知道戀愛的滋味故無從比較。

我對於好吃食物之重視,從我為損友取了個「秋蟹」的綽號便能略知一二。

「秋蟹」取名自我損友姓「邱」,她又是在秋天出生,綜上故得其名。對此,我損友一開始是抗拒的,罵罵咧咧好一陣子,最後還是妥協了。

「……算了,跟吃貨計較會減壽,我還想活久一點。」秋蟹說。

而在我以為大學四年都會跟秋蟹這般打打鬧鬧地過去時,我的大二生活迎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靠……妳這吃貨居然抽到蕭女神的宿舍!」秋蟹搖著我的肩膀這麼說。

我呆呆地看著宿舍寢室分配公告,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跟系花成為室友之後,我可以蹭她飯嗎?

事情是這樣的。

大二之後,開始有人休學重考,抑或是轉學離校,而我跟C便是遇到這情況。

本來寢室是三人寢室,但其中一位學生轉學考上榜,於是,這寢室便成了雙人寢!但我是繳三人寢的住宿費用,簡直是賺爆!

在我搬進寢室的那日午後,我一邊想要買些什麼食物當慶祝搬寢,一邊提著行李箱,打開寢室的門──

看到C之前,我先聞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我眼巴巴地尋著香味來源,最後在C的書桌上看到一盤鹽酥雞。

我吞了好幾口口水,與內心的道德底線拉扯,此際,一旁的浴廁門隨之打開。

走出來的那個人,一時間使我忘了呼吸。

那是C,是系上的系花、是別人口中的女神,也是桌上那盤鹽酥雞的主人!

「那個,我可以吃嗎?一個就好!」

C明顯一愣,她一點頭,我立刻拋下行李箱衝到她的書桌前,叉了塊鹽酥雞放進嘴裡。那炸得酥脆的外皮以及軟嫩的雞肉,好吃得讓人想落淚!

「妳把食物吃得好像很美味的樣子。」C的嗓音細柔,膚白雪嫩,有著剛出浴的沐浴香。看著C我不禁感嘆,秋蟹說得沒錯。

我跟C確實非常不同,她有很多追求者,而我半個也沒有。不過,這樣的C,秋蟹卻曾告訴我,儘管追求者前仆後繼,C似乎一直都是單身。

在C的允許下,我又吃了塊地瓜薯條。我一邊嚼著薯條,一邊想C單身的可能。

不應該啊!

我單身是很正常的事,但是C不應該啊!C不但五官精緻、身材勻稱,個性也好,只是似乎沒跟誰特別好,對所有人都禮貌有加,在系上風評極好。

反觀我,邋遢迷糊、做事落東落西,一點也不可靠,唯一可取的是──我知道很多好吃的店家!

而現在,將鹽酥雞分給我的C在我心中地位急速上升,我饜足地咂咂嘴,C看著我,忽然笑了幾聲。

「妳喜歡就好,不然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對了,既然妳喜歡這家鹽酥雞,那妳應該也會喜歡另家燒烤。」

一聽到美食推薦我立刻打直腰桿,跟C聊起來學校附近幾間餐館,聊到後面,她忽而輕輕握住我的手腕,那張總是表情淺淡的精緻臉蛋,竟有了笑容。

「那要一起去吃飯嗎?」

後來,那成了C最常跟我說的一句話。

我跟C同寢的第一天晚上,她坐上我的機車,在後座當我的導航,帶我來到一家隱匿於巷弄的牛排。若不是有C,我猜大學四年過去,我都不會發現這間餐廳!

牛排送上,香氣撲鼻,我切開軟嫩的牛肉立刻放進嘴裡,一咬下肉塊,我真的是差點握住C的雙手,對於她無私的分享感激涕零。

而我們之間的「飯友」關係,便至此展開。

在學校,我們依舊有各自的交友圈,只有回到寢室後,她一聲「要一起去吃飯嗎?」我每次必定奉陪!也因為C的神通廣大,大大拓展了我的美食地圖。

日子便這樣持續了一個月,在雙十連假我準備搭車返鄉的前一週,C又帶我去了間日式居酒屋。

那間居酒屋小而溫馨,位子不多,我跟C便坐在吧檯,幾乎是挨著一起坐。

一串串碳烤盤盤送上,每一串炭烤都讓人驚豔無比。無論對於炭火的掌握,抑或是食材的新鮮度,都表現得可圈可點。

「他們家的酒也很不錯。」C這麼說。

由於我負責騎車,於是只有C點了清酒。她說,炭烤沒有配酒便少了一味。

經過這次,我才知道C是酒後容易臉紅的類型。不過半杯清酒,她便紅了臉。本來如雪般白皙的肌膚透出紅潤,目光含笑,我不禁感嘆C真的長得很好看。

這樣好看的人,總有一天一定會有男友吧?那到時候,我便少了盞美食明燈,思及此,我不禁悲從中來,咬下最後一塊豬肋條說道:

「大神、大神!就算妳以後有男友也別拋棄我啊!妳如果不介意可以帶上我,我保證我會乖乖躲在角落的!」

C失笑,抽了張衛生紙給我,我倆的指尖不小心碰在一塊。不忍說,她的皮膚也如豆腐般滑嫩,真的是!太逆天了!

「好啊,不過,不要叫我大神。」

「嗯?那不然要叫什麼?」

C默了會,唇角含笑,細柔的嗓音在嘈雜的居酒屋中特別悅耳。

「雲,或是……Cloud。」

我眨眨眼,又追問原因,可這次C不告訴我了。她伸手輕撫我的髮,半玩笑半誘哄地說:「以後只有我們的時候,妳就這麼喊我吧。妳要是乖乖照做,我就買蘋果派給妳吃。」

蘋果派!喊個名字就有派可以吃!我喜孜孜地連喊好幾聲「雲雲」、「小雲」、「雲姐」……喊到最後一個「雲兒」,C雙頰一紅,要我別戲弄她。

「不過……」C收回手,單手支頭看著我。或許是C已然微醺,神態慵懶,連帶著笑容也多了幾分柔媚。

「恬安,在妳有交往對象之前,我是不會交男友的。」

我瞬間糾結不已,在道義與私心之間反覆橫跳。一方面我當然高興可以繼續維持與C之間的飯友關係,另一面我又覺得C不該單身。

但是,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C的餵食,我忍不住哀號一聲,默默將最後一塊雞塊推向C,一臉決然道:

「這是補償,很好吃的,給妳了。」

C愣了好幾秒,忽而大笑幾聲。我一臉疑惑,她一邊笑一邊搖頭,收下了我的唐揚雞塊。

對一個以食為天的吃貨而言,天塌下來也沒有餓肚子嚴重。

所以,因為高燒而下不了床覓食的我,生命遭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笨蛋應該不會感冒才對啊。」秋蟹說。我生病之際恰逢週五,秋蟹在搭車回家之前順路來寢室看我。

我懨懨地瞪她一眼,隨後見到秋蟹從袋子中掏出的春捲時,我幾乎要從床上跳起。秋蟹將春捲塞給我,我大口大口地吃著春捲,她臉上嫌棄不已,卻又說道:

「這時間沒什麼可以買的,妳看晚點要不要請蕭女神幫妳帶午餐回來……喂,妳有沒有聽我說話?」

我將最後一口春捲塞進嘴裡,我一邊嚼一邊說:「這家春捲很好吃耶!是不是天橋下那一家?」

我將吃完的垃圾袋扔給秋蟹。她一臉無語,忿忿地落下一句「撐死妳好了!」便離開了寢室。

吃過東西後,我迷迷糊糊地睡下,再醒來時,是聞到一股麵包香。

那股香氣離我很近、很近,我靠了過去,柔柔軟軟地,像是團棉花糖。我蹭了蹭,又昏睡過去。

再醒來時,我發現旁邊睡個人,我還靠在那人身上──

「妳怎麼在這?」是室友C。聽見我的聲音,C睜開眼,一臉睡眼惺忪。

我嗅了嗅、聞一聞,不可思議地看著C直道:「妳聞起來好像麵包!」

「……嗯?」C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說:「哦,我今天確實有去一趟麵包店。」

C一邊說一邊側身拿過掛在床邊的提袋,放到我的腿上,「裡面有幾個麵包,妳挑挑看。」

我歡呼一聲,挑了個布丁麵包,吃得津津有味。C問我,有這麼喜歡吃麵包嗎?我直點頭。

「當然!我最喜歡吃麵包了!各式各樣的麵包我都很愛!」

C失笑,出言關心我的身體狀況後,看著麵包提袋一臉若有所思。

當時我忙著吃麵包並未細究,可後來某天晚上,C帶著麵包店剛出爐的新品,便這麼跟我說:

「我去麵包店打工了。」

而我當下的第一個反應,便是──

「那我是不是可以當麵包富翁了?求室友包養我!」

C輕笑幾聲,摸摸我的頭,玩笑似地說:

「好啊,我養妳。」

「妳不覺得蕭女神對妳太好了嗎?」電話中的秋蟹這麼說。

我正在吃著布丁,在無人的寢室裡將手機開了擴音。我一口一口地吃著奶香濃郁的布丁,嗯嗯兩聲,「她人很好啊,而且超會找好吃的店家。」

「我不是這個意思!重點不要給我擺在食物上!」秋蟹的怒吼聲幾乎要貫穿我的耳膜,她近乎崩潰地喊:「她對妳特別好!特、別、好!」

吃完布丁後,再拿起C留給我的貝果,我一邊嚼一邊說:「我跟C就室友啊……不說這個了,妳到底要不要陪我去吃情人餐?」

「我說這麼多妳還是只想到情人餐嗎?我的意思是──」

砰。

那是杯子掉到地上發出的聲響。我立刻回頭一看,發現C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站在那。

「什麼聲音?妳從椅子上摔下去啦?哈哈哈──」

電話另頭的秋蟹還在嘲笑我,當我一說是C回來時,秋蟹立刻掛上了電話,還說別跟C提到關於情人餐的事。

可是,我是開擴音,C絕對聽到了……在電話掛斷後,C走近我,臉上表情不知怎麼地好像有點複雜?

我站起身躲到床上去,背對C滑手機,想假裝一切無事發生,卻在這一刻我感覺到身後的床墊陷下幾分。

C身上那股淡淡的麵包香,使我不爭氣地翻過身,在那一刻,C忽然壓到我的身上──

「……我養了那麼久,怎麼可以跟人跑呢?」

嗯?

「我跟我姑姑講了好久,才讓妳搬進我的宿舍。」

啊?

「知道妳最喜歡吃麵包以後,我便去了麵包店打工。」

蛤?

C摸摸我的臉頰,那張漂亮的臉蛋近在眼前,我吞嚥口沫,覺得她的肌膚真的是跟水煮蛋似的,看起來很好吃。

C忽然捏了下我的臉頰,薄嗔道:「妳是不是又在想吃的?妳知不知道我從新生訓練時就喜歡妳──」

……什麼?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忽然很想哼一首周杰倫的《龍捲風》,真的把我搞得好亂啊。而C忽然從我身上下來,伸長手不知道在床頭櫃上撈些什麼,隨後,她的手中多了一顆巧克力。

「恬安,妳想不想吃吃看店裡新開發的產品?是酒心巧克力喔。」

我眼睛一亮,坐起身直點頭。C慢條斯理地拆開外包裝,在我以為她會直接給我時,她卻將巧克力放進嘴裡。

……嚴格說起來,是只含了半截。C壓向我,我臉一紅,微張開口,味道香濃的巧克力令人沉迷,淡淡的酒香在嘴裡化開,我瞇起眼,貪著那巧克力,舌尖纏上C的,渴望吃到更多、更多……

本來小心翼翼的C,像是碰觸到什麼開關,忽而捧起我的臉,加深了這個吻。

巧克力真的好好吃。

還有,C的嘴唇是那般柔軟,而我……竟不感到排斥、甚至不感到意外,還有點……上癮。

氣喘吁吁地分開時,C看上去很高興,目光既溫柔又炙熱,紅潤的唇微啟:

「妳記得新生訓練上,我們在玩比手劃腳時,只有妳猜到我的題目是『白雲』嗎?」

我一愣,所有事情瞬間連接起來了,而她笑著點點頭,又似是想起些什麼,擺正臉色,認真道:

「所以──妳怎麼可以跟別人去吃情人餐?我呢?為什麼不找我當妳的女朋友!」

C說得很有自信,手卻無意識地抓被單,那是她緊張時會有的習慣,而我覺得……C說的挺對。

於是,我想了圈,開口道:「那妳……要跟我一起去吃情人餐嗎?就是……以女友的身分?」

見到C雪亮的眼睛,我笑了,歡呼一聲不用找人假扮情侶去吃情人餐!還喜獲女友一枚,真是可喜可賀!

「為什麼我覺得哪裡不太對……」C捏著我的臉頰,這麼宣告:「以後,妳吃美食,我吃妳。」

……啊?

C大抵是怕我反悔,又很快地報上許多美食名單,而身為一個吃貨,是永遠不會跟美食過不去的!嚷嚷要她帶我去,不能食言。

C唇角微揚,唇邊弧度是那般好看,眼眸中的笑意清晰,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我不禁想像起,未來的每一天都能與這個人分享美食的日子,好像……挺不錯的。

於是,那年情人節,我們從「飯友」升級為「情侶」。

在吃那頓情人餐時,我問C到底喜歡我什麼?對我既不能劫財也不能劫色,而C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喜歡看到妳吃到好吃的食物時露出的笑容,我想看一輩子。」

那份情人餐的主餐是牛排,我怎麼覺得牛排上灑的不是鹽,而是,糖粉?

C問我到底是喜歡食物還是她?我想了想,切了一塊牛排,放到她的盤中,正色道:

「我把比生命更重要的牛肉分妳一塊了,這樣有感受到我的決心吧?」

C大笑,喜孜孜地吃下那塊牛排,又舔了下嘴角,一臉饜足,那勾人的眼神看得我臉頰有些熱。

總之,與C在一起後,她依舊認真餵食我、找些好吃的食物滿足我,最大的不同是……

「晚上該換妳滿足我了吧?恬安。」寢室熄燈後急不可耐地撲上來的C這麼說。

壓在我身上的C看上去很開心,而我的腰在抗議。

不過……我悄悄抱緊C,屬於C的淡香縈繞周身,那是要比麵包更吸引我的香氣。

是屬於C的味道,也是我最喜歡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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