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1-3 前奏

一    

白月光是高于一般标准的白月光,她不仅长得好看,各方面能力优秀,会钢琴会小提琴能画画,青春期别人长痘她长个儿,学习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好结果,各种文艺汇演大家都默认她是最适合在台上发光发热的人,乌黑浓密的头发和白皙红润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有种生活作息规律身体激素稳定的美。    

是的,她很健康,她不是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活着的白月光,她是什么都会且会好好活着的白月光。

月有阴晴圆缺,有些月美在影影绰绰,她夺目,在一整片夜空中。    

谁都喜欢她,没人能不喜欢这样的人。  

  小绿茶尤其喜欢她,和一般人的欣赏有别,她是夹带了欲望的喜欢,女通讯录的喜欢。    

对此情况,小绿茶自己接受良好,但她不敢让白月光知道,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融入白月光的圈子,成为白月光的朋友,在白月光的眼里心里占据一些位置。她们是朋友了,小绿茶更不敢让白月光知道自己的心思,害怕白月光是直女,被女通讯录吓晕。  

  小绿茶知道,心机叵测没关系,有关系的是让人发现,所以她几乎修炼成了一个忍者。    

她甚至觉得白月光和哪个男的结婚离婚都没关系,反正她一定会在白月光身边有自己的位置,能够安静地守望着她的月亮。    

但是,就是那么突然的,白月光和一朵小白花官宣在一起了,还大有爱的要死要活的趋势?    

忍者无敌,破防却只需一条朋友圈。    

绿茶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得眼睛都疼了,横看竖看,那小白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一种幽怨徒生。她迟迟没有发送出祝福的评论。    

祝福?去他妈的祝福!     她真就一点没明白,人是哪儿冒出来的?这样随便就得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身份位置。    

甚至也有一点对白月光的怨气。    

如果别人可以,为什么不能是她?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小绿茶瞬间有了清晰的思路。    

是的,既然其他女人可以,那么她也可以。    

小绿茶坚信,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懂怎么让她开心。  

  二    

白月光最近和小白花官宣了。    

她是女同这件事似乎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又有点在情理之中。毕竟这年头能和这么优秀的女人并肩的,多半只有另一个女人。    

可是看她和小白花这配置,众人咂摸半天,感觉咂摸出了一种霸总娇妻的味儿。    

说真的,小白花的外貌真是我见犹怜那款的顶配,水灵灵的眼睛真是一般人p图p出来都感觉不协调的大,但长在她那张脸上就是一个楚楚动人。白嫩的皮肤简直让人疑惑她是不是打出生起就没晒过太阳并羡慕嫉妒恨地骂一句:这姑娘是属吸血鬼的吧?    

可除了外貌以外,小白花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听说白月光她仅剩的爹,整过拿钱让小白花滚蛋的经典情节,结果是小白花依旧待在白月光身边。吃瓜群众们讨论过后觉得可能是价格没谈拢。    

是的,新时代的人们不相信会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是的,新时代虽然各种科技日新月异,但是主角的人生里,很难有完整的一对亲生父母。    

多种事故里,白月光的妈死于抑郁症跳楼。    

那个夏季雨水丰沛,那一天后却像水龙头被拧紧了一样,骤然步入干旱。    

一个人的解脱,是另一个人的荒芜。    

白月光觉得自己或许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有点厌男,但是这不影响性取向,所以她明里暗里谈过一些男人,最后又通通弃于她自己的倦怠厌烦。    

她后来也想过谈女人,没遇到合适的,她其实睡过几个,但是没谈下去,她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性和爱,确实是两回事。    

肉体交叠,情欲蒸腾,亲密无间的时刻,心仍然是空的。旷野的风声呼啸而过,贫瘠的沙壤上只有几颗枯草随风摇曳。    

她是一片寂寞的戈壁滩。    

这样的风景里容不下太过鲜活的色彩。    

她终于明白,她爱不了谁。    

白月光和小白花的官宣,说起来和爱情没多大关系。    

深究下来的话,白月光自己的分析是——对缺失的母爱最后的尊重。    

是的,小白花长得比白月光自己更像她早死的妈。    

那么一张脸在灯红酒绿的迷乱里,醒目程度99%,醒酒程度1000000000%。    

白月光原本在卡座里正喝着酒,随意一瞟看见这么张脸这么个人,呼吸都停滞了,立马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有没有吃过头孢。    

没有吃错药,没有头孢配酒,没有见鬼,没有见她妈。    

百分之一的机缘巧合以外,全是精心谋划的步步为营。     要不要直接视而不见?    

白月光摇晃着酒杯,醉眼看世界,光怪陆离的灯光和照妖镜一样,照得那张张人皮之下的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小白花自个儿凑到了她面前,怯生生地喊她的名字,求她帮忙。    

小白花因为家人借网贷陷入了金钱困境,打官司所需要的时间精力金钱她现在一个都没有。那天在律所碰到了一个办业务的人看到了她问了问她的情况,告诉她可以来这里找白月光试试运气,别的什么也没说,她走投无路,便决心一试。    

说辞老套毫无新意,可那副眼眶红红含着泪要哭不哭的模样真是很像啊。    

白月光看着小白花心下一乐,得,冲她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走了这么个赛道,是要赌一把她恋不恋母么?    

缓缓放下马天尼杯,白月光笑得妩媚,她想到她家里那位审美稳定且酷爱收集周边的老父亲。  

  一些久违的叛逆突然涌上心头。    

她捏住小白花的下巴,让小白花抬起头:妹妹,你想清楚再说话哦,我不是慈善家来的。    

白月光问小白花:求我做事,你有什么能给我的呢?  

  小白花咬着下唇,像是突然间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流露出一些讨好地试探,捧着白月光的手紧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她说:我只会这个。    

白月光感受着指尖触碰到的细嫩肌理,时间在她身体里回溯,她不知道会在哪一个点停下。    

她说:不错,继续。  

  三    

小绿茶的人缘不错。    

在她多年的苦心经营下,白月光身边的朋友同事亲戚,都对小绿茶有不错的印象——白月光的小尾巴。    

这绝对不是贬义的。    

要知道,白月光的母家本身做药企的,后来在白月光的父亲经营下蒸蒸日上又扩展了生物医药的科研项目。先不说钱,谁还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生病?又有哪个过的舒坦的人不想活的久一点,老的慢一点?    

和一般人不敢得罪医生是一个道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愿意和白月光家里交个人情。    

家世摆在那儿,本身各方面条件又极佳,白月光在这座城市的上流圈层里也是发光发热的存在。    

那么能在她身边得她青睐的人,自然差不到哪去。

很多人都会这样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说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事实上小绿茶用了十三年从"那个跟着妈妈嫁入豪门的拖油瓶",蜕变成为"知书达礼宜室宜家的大小姐"。    

知道那些往事的人说起小绿茶只会感叹,这姑娘命是真好啊。又想到她妈,还得再加上一句,女人结婚真是约等于重新投胎,瞅瞅人家,长得好看,一把年纪了还带着孩子,照样能傍上大款,过上贵妇生活。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蜕变过程里很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人,更有毫无意义且无人可说的苦。    

但是这些东西太内在了,一旦讨论起来就会很复杂,不够直白,不够标签,不太符合一般吃瓜群众的口味。还是"大龄少妇带着女儿二嫁入豪门,秘诀竟是……"这种类型的信息能让人吃瓜吃得快乐些。    

每个人都很苦,没人想再去分担别人的苦,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比自己过得轻松的陌生人。    

拖油瓶时期的小绿茶长得瘦瘦小小,大体量的五官在那张小脸上显得有些不太协调。鼻梁过高,眼睛太大,还是下三白,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莫名有点瘆得慌。皮肤白却透着点贫血的青绿底色,看起来就是个不讨喜的怪孩子。    

那些交际的场合,她就站在她妈妈身边,不怎么说话也不太会笑。    

被在场的其他小孩排挤,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都觉得这个小拖油瓶太孤僻古怪了,还放不清自己的位置。    

但是针对她的捉弄没怎么成功过。反倒是想要捉弄她的人经常自己闹得狼狈。    

他们觉得是她运气好,和她略显古怪的长相相关,肯定有点什么玄学的说法。    

没几个人知道,小拖油瓶的妈妈精打细算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攀上高枝,是为了给诊断出阿斯伯格症和反社会人格倾向的女儿多一重生活的保障。    

小拖油瓶或许有一点社交上的问题,但绝对没有智商上的问题。

而情感上困扰她的,从前只有她母亲,她理解母爱的概念,但无法回应给母亲恰当的情感。    

那是种微妙的愧疚,促使她在行动上选择尽量配合她妈妈的指令。    

妈妈说让她听话,不要和继父、两个继兄产生矛盾冲突。    

她配合得很好,也许太过头了。    

外人不清楚这个女孩的特别,身边的人不难发现。她妈妈二婚的时候,小拖油瓶九岁。她在学校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把所有分数维持在了优秀但不突出的位置。     暴露她的是家里放着的黑白格棋盘。    

红木精制的国际象棋,输赢讲究一个将死——checkmate,比中国象棋更加狠辣,不留余地。    

继父喜欢自己和自己对弈,也爱让两个儿子陪他下一下。那天,他发觉棋盘上的残局被动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看得出这是很精妙的一步,将"相"以退为进,让中心战场可攻可守,边缘棋子也有了发展空间。    

监控里,女孩从观察到落子,时间不超过1分钟。    

他想,难道所谓的"天才病"是真的?    

他开始关心这个继女,最好入手的是学习成绩,百分制的考试,女孩儿成绩非常稳定的都在90到95。    

这不是巧合,大概也不是真实水平。

他很有耐心地去调了这女孩在以前学校的成绩记录。除了音乐和体育,清一色的优,书面考试成绩除了缺考的,都是满分。    

现在的妻子在还没离婚时和他提起过一次,说自己的女儿是天才珍宝,她会不惜一切去保护她。    

原来那句话并不只是母亲对女儿的母爱滤镜。    

这确实是个天才。    

他于是嘱咐两个儿子,对这个妹妹要好一点,到底是一家人,往后要相互扶持的。    

他们答应得很好,他们很乐意照顾这个妹妹。    

用他们自己的方式。    

白月光在小绿茶这儿成为白月光的那一天,小绿茶的裙子底下,细白的大腿上遍布伤痕,掐的啃的青青紫紫,始作俑者们试图用暴力取得她的臣服。    

一开始并不涉及性,后来进入青春期,女孩的模样长开,不容忽视的美貌基因开始运作,旁人的目光开始频频投射到她身上,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动了欲望。    

大概是气急败坏地憎恶与爱欲交织,愈演愈烈。他们不肯承认她的天赋,不愿意让她高飞,他们要她永远雌伏,安分地做他们触手可及的玩具。    

他们有病,病得不轻。小绿茶这样认为,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她也没正常过。    

是的,小绿茶对他们的行为在精神上并无太大感觉,身体上确实略有不适,只是尚可忍耐,她的观念里便判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和她在棋局中展现的风格一样,她习惯于不动则已,一击必杀。    

她想,障碍要在合适的时机扫除才会利益最大化。    

可是世界并非方寸棋盘,世事不总会按部就班有条有理。    

她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心动了,在自己身陷囹圄,狼狈不堪的时候。    

那天,是白月光母亲的葬礼。    

庄严,盛大,前来吊唁的宾客身着黑白色礼服,脸上的哀痛堪称标准,像是商量好一起批发的面具。    

白色调打底,百合、玫瑰、铃兰,配着纱布绸缎制作成花篮花环,摆放在各个角落。    

如果把中间的棺材撤掉,让旁边的乐队把曲子从莫扎特的《安魂曲》换成孟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来对新人结婚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那样宾客的表情又会是统一的祝福和微笑了。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亡者的丈夫红着眼睛,情真意切地流露出悲痛,宣读悼词时的模样,可以作为影视剧"鳏夫在葬礼上"的表演教材。    

小绿茶就是在这时候注意到白月光的。    

之前她也见过这个女孩,听过她如何优秀,但是小绿茶从不关注陌生人,她懒得把注意力分给不重要的人,众生皆是背景板,她最多也就是注意一下她妈妈。    

白月光那天没怎么哭,表情甚至有些木讷,与她往日里的风采相去甚远。大家很理解丧母对她的打击,尤其听说,那女人跳楼的时候,白月光就在她旁边,亲眼目睹一切发生。    

打动小绿茶的不是她的悲伤,而是她的恨和绝望。几乎把那个女孩包裹起来,与周围隔绝,如此浓烈的恨,分明暗潮汹涌,却在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一个人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恨着整个世界,仅仅因为一个人的消逝。    

她不明白,不理解,但她想要,想要这样浓烈的情感,她想要有一个人在她死去时因为她而恨这个世界。    

她知道,这种设想里她的妈妈必然会难过,但应该不是这样的情感,这样的情感是什么?    

那个女孩,在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恨当中,仍然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生命力,真的很有趣。她想要,想要……她?    

从前小绿茶在情感方面只有对母爱的歉疚,那一刻起,她多了一点渴望。    

她想要了解这个女孩儿,想要她和自己待在一起,想要她浓烈的情感因为自己而发生。    

坐在回家的车上,裙摆下大腿上的痕迹突然就让她格外不适。    

她觉得是时候要改变自己的策略和应对方式了。    

她感到自己的鼻尖总是萦绕着一抹小苍兰调的暗香,是那个女孩儿头发上的香气,拥抱的瞬间,身体记住了那个味道。    

那年小绿茶十二岁,白月光十五。    

可以说,后来小绿茶之所以会成为小绿茶,是因为她把白月光当做自己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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