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CH1.青春忘了放書籤(1)

      如果說,上了高中後我學到什麼,那就是「原來我不是最優秀的人」這一件事。

      手機螢幕上的反光很刺眼,我微微眯眼,看著上面清楚到不行的文字:

      「第二十一屆台積電青年文學獎得獎名單……」

      三個月前,我慎重的將信封口封死,雙手交給郵務人員。

      三個月後,得獎名單揭曉。我來來回回看了好幾次,終於不得不承認,上面沒有我的名字。

      一絲情緒從心底升起,我抿了抿唇,將手機收進抽屜,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發出匡的聲響,把鄰座的同學嚇了一跳,「楊子默,你幹嘛?那個來喔脾氣這麼大……」

      「對,那個來痛得要死,最好不要惹我。」我頭也不回,「我去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我扭開水龍頭,等到冰涼的水將臉打濕,我才看著鏡中的自己出神。

      「楊子默……」我自言自語,「你在做什麼啊……」

      一直到上課鐘響,我才隨手抹了抹臉,走出洗手間——

      「哇啊!」手臂上傳來的力道讓我腳步一個踉蹌,「是誰——」

         「叫你好幾次都沒聽見?」

      我抬眼一看,江靖正皺著眉頭打量我。

      「嘖。」心底升起一股被戲耍的不滿,我不耐煩地晃了晃仍被他抓著的右手:「放開。」

      江靖對我的聲音充耳不聞,又默默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才把手放開。

      我用力的甩了甩手,像是要宣洩什麼一般,卻聽到他沒頭沒尾的說道,「先回去上課,等等放學請你吃冰。」

      頓了頓,我忍不住「蛤」了一聲。

      「我說。」他又習慣性皺眉,「先一起回去上課,等等請你吃冰。」

      「……你發燒了?」

      換我聽到他「嘖」了一聲,「楊子默,你知道已經上課了嗎?」

      當然知道,剛才鐘聲已經響完了……等等。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傢伙從來不遲到的。

      「走了。」

      他丟下還在發愣的我,自顧自的邁開腳步。

      「欸!」我連忙跟上,「等等我啦!然後……江靖。」

      他腳步頓了一瞬,隨即又繼續向前,速度卻放緩了不少。習慣看著他背影的我,知道這代表他正在聽我說話。

      「……恭喜得獎。」我轉開頭,暗暗深呼吸,「新詩首獎耶!不愧是你,應該要請吃飯——喂,幹麻突然停下來!」

      他偏著頭垂眼看我,沒講話。陽光細碎攏在臉上,看起來閃閃發光。

      我眯了瞇眼,下午的陽光很亮,江靖的皮膚又白,泛紅的耳尖顯得特別明顯。

      嘆了口氣,換我沒頭沒尾的開口,「其實,我沒有很難過,最主要是錯愕吧,我可是楊子默欸,居然沒有得獎……」

      在江靖來找我之前,我以為內心那絲複雜難辨的情緒是因為自己沒有得獎。

      現在我才發覺,那點異樣的情緒是因為,身旁的朋友都得獎了,只剩下自己還停留在原地。

      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那股情緒消逝了一大半——大概是因為江靖破天荒的要請我吃冰吧。

      「走吧,回去上課。」我再度嘆了口氣,「雖然我很想說翹掉也沒關係,但你不會同意對吧?」

      明明只差一節課就要放學了,真不懂他的堅持。

      對於我的翹課宣言,他老大只給我一個瀟灑離去的背影。我摸摸鼻子,保持落後他兩步的距離,一前一後一起走回班上。

      最後我們在老師的「下次要早點回來」的碎念聲中進了教室,我回到座位上打開手機,準備繼續創作以度過這堂課,IG卻突然跳出通知:瑀岑(@yutsen_1123)已發佈新動態。

      盯著這條消息一會,在我回神之前,手指已經自作主張的點開通知——

      「我終於得獎了!雖然剛知道消息那刻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如釋重負,眼淚就掉下來……」

      往下滑,我看著點愛心的選項和回覆限時動態的訊息框,想著,應該很多人現在在祝福學姊吧?

      「專心上課。」

      手機最上方又跳出一條訊息,是江靖傳的。

      我微微偏頭向左後方看,正巧和他對上眼。他用口型無聲對我說,「不、要、滑、手、機。」

      切,我撇撇嘴,最後還是把手機收起。改拿出筆記本,開始撰寫下一部小說的大綱——

      對,是一「部」小說,不是一「篇」小說。

      這是要放在網路上連載的大眾文學小說,不是準備投稿文學獎的作品。

      我和江靖都是T高文學創作社的高一社員,他是新詩組,我是小說組,而更準確的說,我是專門寫大眾文學的一員。

      但我總有那麼一點不是滋味。

      原因無他,進了文學創作社,社團活動多半以純文學為主——

      「學弟妹,要記得一件事。」

      入社第一天,及腰長髮、綁著鬆鬆垮垮的麻花辮學姊就豎起食指:「雖然文學在學術上被分成非常多種:大眾文學、世界文學、經典文學……我們也說現在學術上的文學是純文學,但是!」

      「請記得一件事:文學是非常龐大而複雜的,在幾千幾百年的發展下,早已沒有所謂的『純』文學。」

      「但為了方便記憶,我們還是習慣稱呼這是純文學啦……不過呢,文學本身的界線其實十分曖昧且模糊。」

      「所以,第一堂的社課的功課就是,記住這個問題:什麼才是你追求的文學呢?」

      「陪著你找到自己的路、並堅持將它走完。」學姊輕聲說道,「這就是文學創作社存在的意義。」

      後來我才知道,麻花辮學姊,紀瑀岑,是文學社的現任社長。

      盯著寫地滿滿當當的筆記本,我搖搖頭,將多餘的心思甩開。

      別想太多了楊子默,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網路上的連載小說,投稿落榜就落榜了……

      才怪。

      這大概是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確切認知到一件事——

      原來,不是努力就能獲得成功啊。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