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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短暫的星期四

      第四章    短暫的禮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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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拜四,是我最喜歡的日子。

      要說我有多喜歡禮拜四的話,大概可以寫出一篇論文來解釋。礙於篇幅,我就先大致介紹下禮拜四的美好之處吧。

      就學階段的學生最常使用的單位就是禮拜,例如「禮拜一好累啊!」、「這禮拜要期末考!」、「再撐一個禮拜就放假了!」之類的話語充斥著整個校園。學生基本上一天會提到禮拜三次吧(個人調查)!

      但要說為什麼禮拜四是最特別的話,那就是它所位於的階段。

      禮拜一和禮拜二的日子都會想到這禮拜還很漫長,會很自然地湧起負面情緒。禮拜三則是最糟糕的一天,明明過了兩天卻還在一半,讓人感到煩躁和憂鬱。

      「只要度過禮拜四的話,明天上完就放假了!」比起一個禮拜的最後一天,也是身體處於最疲憊狀態的禮拜五,學生需要咬牙撐住才可以迎來假期。

      可是禮拜四的優勢就是我們只需要知道明天結束就能放假了!是個正向且充滿未來的情報。

      「今天是禮拜四,明天最後一天上完就沒了!」,學生會將重點放在「沒了」身上,而忽略掉還得度過一天才能放假的訊息,就好像禮拜四上完就結束一樣。造成的結果就是,禮拜四會意外的短暫且有精神。

      喜歡學習的學生可能會否認我吧,但至少我是這麼想的,禮拜四果然最棒了。

      當然禮拜四還有很多的優點可以提,像是禮拜四是很多遊戲的更新日,禮拜四耳機撥放的歌曲聽起來特別宏亮,或是禮拜四有機會遇上超市特價等等。

      什麼!遊戲在禮拜四更新不就玩不了了嗎?聽歌的感受只是個人觀感?還有每天都有機會遇上超市特價?

      我不管啦!總之我就是喜歡短暫的禮拜四。

      「真有精神呢!少年!」

      「姑且算是吧,大家好。」

      「伊月學姊還有惠奈學姊哈囉!」

      「柴織同學也很有精神呢!」

      「呦。」

      最有精神的是你吧!伊月學姊!

      今天我一如往常地跟著柴織同學來到人間研究部,也逐漸習慣拉開老舊前門時的刺耳摩擦聲。伊月學姊開心地揮著手歡迎我們,惠奈醬趴在桌上搖擺著手腕,兩人依舊位於六副桌椅那排的最中間。

      「風紀委員還沒來嗎?」

      我一樣和柴織同學坐在伊月學姊她們的對面,也就是兩副桌椅那排。我原本以為等到我成為正式社員後,就會坐在對面的座位區,但伊月學姊至今都還沒開口提起,我也不去在意了。

      「今天風紀委員好像要站崗。」

      風紀組會在下課時監督著學生離開校門,也就是所謂的站崗。

      因為學校有著多樣化的社團,為了避免他們穿著非校園的服裝離開學校,風紀組會在放學時監督著他們。一方面可以保持學生在外的評價,也可以防止莫名人士想要趁著放學戒備較寬鬆時混入校園。

      時業高中在校園風氣開放的狀況下,對學生素質與外界評價的把關依然維持著最高水平,這也是時業高中為什麼會成為我們附近地區最受歡迎的學校的理由。

      風紀組也是守護著學校的重大功臣,所以我們學生對風紀組都是很尊敬的。

      「辛苦她了。」

      「關於柴織同學的問題還是等風紀委員到齊在開始討論吧。上次丟下風紀委員,她感覺相當生氣喔。」

      「我很抱歉,挑錯了時段前來拜訪人間研究部……」

        「在我和少年眼前,講客套話可是沒有效果的喔。」

      伊月學姊雙手抱胸,閉起單邊眼睛看向柴織同學說出。

      「嗯。雖然低調的性格是受到大家喜歡的,但沒有必要為這種不確定的事故意道歉。」

      他人眼中的自己是由長久下來的舉止、互動和談吐形成的,並不會因為一兩句的客套話就產生影響。當然,從頭到尾都在演戲的人就另當別論吧。

      雖說如此,有時該說出的客套話還是得說出口,但對象如果是很好的朋友,這種話就先省下來吧。

      「伊月學姊真的好厲害啊!明明我常常這麼做都沒被拆包的。伊月學姊不愧是全校第一的漂亮白髮學姊!人間研究部的傳說美少女!」

      「嘿嘿嘿……沒那麼厲害吧!」

      柴織同學也終於體會到伊月學姊的可怕讀心術了嗎!我至今仍然還在懷疑她真的不是可以聽見他人心聲的特異功能人士嗎?

      還有,最後兩句很明顯是客套話吧。

      「惠奈醬也是美少女喔!只是某方面還要加強才行呢。」

      「人品對吧!一定是人品對吧?」

      那散發殺氣的笑容好嚇人啊!不過姑且是完成了一天一次的捉弄惠奈醬。

 

      「我咳!嗯嗯,總之柴織同學在跟我們相處時可以放鬆一點,少年是你很好的觀察學習對象喔。」

      「我咳!」是什麼奇怪的總結方式啊……但從伊月學姊口中說出又無比正常。

      「說起來,教室裡的島空同學和社辦裡的確實相差很多呢。」

      「講出來我會很害羞的,拜託你不要開口。」

      這種事就好像半夜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路上,隨著耳機裡的音樂放聲高歌起來,此時身旁突然經過用著好像看見詭異存在的眼神看著你的人,而且拉開距離後,那人還會再次回頭確認的那種丟臉感覺。

      總而言之,被人看見自己私下的另一面是件羞恥無比的事。這也是形象的存在意義,每個人都希望在他人眼中是最帥氣的自己。

      可是,我突然想起柴織同學是個很愛唱反調的存在。

      「我懂呢,島空同學。誰都不想讓學姊知道自己上課時偷看班上女同學的身姿吧。」

      「什麼!少年,有我還不夠嗎……?」

      「咦!原來小子是跟我告白時,會說『我在班上總是會把目光投向惠奈小小的身軀,我好像喜歡上這樣的你』一樣的存在嗎!」

      「聽我解釋啊!」

      伊月學姊帶著奸笑看著我,惠奈醬露出看見變態時鄙視的眼神,一旁的罪魁禍首柴織同學則是捧腹大笑著。

      「我不是會無視被告者的話的那種人,有冤情的話我一定洗耳恭聽。少年請你開始解釋吧。」

      伊月學姊的笑容已經告訴我她早就看穿一切了,我微微嘆了一口氣。

      「被告的解釋是……對不起,我認罪。」

      「哈哈哈哈哈!雖然要柴織同學學習少年自然相處的態度,但可不是好色這一部份,還有什麼其他事情可以舉例嗎?」

      伊月學姊遮住臉笑了幾下後,才恢復平常的模樣。

      這傢伙!伊月學姊擺著大道理,但明明就是想繼續竊聽我的班上生活啊!

      「我想想……」

      柴織同學用食指敲了敲下巴後,想到了什麼後開口:

      「啊!島空同學很喜歡班上的純同學!」

      「純同學?她是怎麼樣的存在?我很感興趣呢,竟然能勾起少年的心。」

      「是個胖胖的很可愛的吉祥物喔!」

      「——诶?大家在討論高麗菜嗎?」

      風紀委員拉開前門走了進來,右手手臂上還掛著風紀組的黃色袖章,想必她是在結束工作後匆匆趕來的吧。

      「高麗菜不是狗嗎?小子你們班有養狗?」

      「我要生氣了喔!純同學可是得被全世界共同保護的瀕臨絕種對象,就算是狗的話也一定是貴賓狗!雖然根本長的不像,只是名字比較高貴而已!」

        「哈哈哈哈哈!這就少年在班上的樣子啊!哈哈哈哈!」

      伊月學姊笑的超級誇張。不是我在吹噓,她是真的笑的很誇張,笑到快要喘不過氣那種。

      「沒錯。島空同學在班上總是開口閉口都是純同學呢。」

      連腦子裡都是喔!

      「被少年描述得這麼誇張,我真想親眼見識一下純同學啊。」

      伊月學姊擦拭著笑到流出的眼淚。

      「你們看見的話,也會了解我對純同學這麼癡迷的原因的。」

      我揮了揮手表現出無奈的模樣。要用言語解釋起來可能就是另一篇論文了。

      「純同學真的很可愛喔,不輸給高麗菜呢。」

      「啊!?想吵架嗎?」

      就算你是超人我也有自信戰勝喔!因為我有純同學的超級加持,戰鬥力和生命力都是十倍的無敵buff。

      「島空同學也沒看過高麗菜的樣子吧!我覺得先入為主不好喔。」

      「是嗎~那我就暫且保持純同學為可愛排名的榜首,等見上高麗菜後再去仔細排名吧。」

      「跟這傢伙扯純同學沒有用啦……」

      柴織同學扶著額頭低頭嘆氣,伊月學姊還是繼續笑著。

      「櫻田你有照片吧,拿給小子看不就好了?隨然我沒見過所謂的純同學,不過我是站在高麗菜這方的喔。高麗菜真的挺可愛的。」

      「身為風紀委員的我原本是不該在學校掏出手機的,但為了讓島空同學知道高麗菜的可愛之處,我姑且破例一次吧。就一次而已喔!」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啊……」

      風紀委員從抽屜裡取出手機,打開高麗菜的照片後,便推到我桌上。

      「巴哥犬啊……確實是挺可愛的。」

      照片裡風紀委員穿著便利的黑色運動服和極短的運動短褲抱著巴哥犬高麗菜,高麗菜水汪汪的大眼加上呆萌的臉蛋,的確讓我動心了一下。

      話說高麗菜也吃太好了吧!肥胖身軀的寬度快要超過風紀委員的腰寬了。主要是黑和米白色構成的高麗菜卻絲毫不見高麗菜的成分,難不成高麗菜是吃高麗菜長大的,所以才叫做高麗菜?

      「是挺可愛的,但還是差純同學一點。」

      我雙手抱胸、鼻子噴氣地說出。

      「明明還有其他張照片,為什麼要一直看著有我的那張啦!」

      風紀委員害羞到紅著臉吼著。但這不是我的問題吧!不能隨便亂翻別人的相簿,這基本禮儀我還是知道的。尤其對象還是異性的話,被當作想趁機偷看他人隱私的話可就真的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下流。」

      「不是啊……每個人的相簿總會有些不想給別人看見的圖片吧?」

      「只有島空同學的手機裡才會有那種兒少不宜的東西。」

      柴織同學斬釘截鐵地說著。不過我很確定大部分人手機都會有那種東西的,但現在這種情況叫柴織同學給我看她的相簿,我們一起對簿公堂絕對又會被當成變態。

      「那是專屬於高麗菜的相簿,你可以隨便翻啦!真是的。」

      「喔……」

      我隨意的滑了滑便將手機還給了風紀委員,畢竟我心中的排名是不會變的。一到十名仍然是純同學獨佔,高麗菜就排在第十一吧。

      「別理他了……在吵下去都要下課了。」

      感覺好像被猜到內心的想法,柴織同學略感傻眼地說道。風紀委員也扶起額頭,不停搖頭說出:

      「也是呢。我太幼稚了,竟然為了這種事跟人吵架。」

      「為什麼搞得好像是我犯錯一樣啊!」

      隨著伊月學姊的拍手聲,我們知道要開始人間研究部的正式社團活動了。

      能自由切換型態的伊月學姊也太厲害了吧……明明剛才還笑到流眼淚,現在的氣質卻又像極了準備開會的主管。

      伊月學姊清了清嗓子後開口:

      「柴織同學,方便再說一次你的第二個委託嗎?」

      「嗯。我希望人間研究部的各位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我那些不好的傳聞消失。」

      「不好的傳聞指的是與整個籃球隊交往這件事吧。」

      「沒錯。我要讓這傳聞消失在時業高中。」

      伊月學姊再次確認柴織同學的問題。不同的是,這一次回答的柴織同學不像第一次見面時膽小畏縮訴說著,而是抬頭挺胸地面對伊月學姊。

      「真不錯的表情,我們人間研究部一定會找出解答的。」

      語畢的伊月學姊擺出笑容,柴織同學的眼神一瞬間著迷了。金黃色瞳孔閃爍著耀眼的亮光、兩頰炙熱滾燙著,我第一次看見柴織同學如此美麗的瞬間。

      「那麼就拜託大家了,謝謝人間研究部的各位願意幫我的忙。」

      回過神來的柴織同學低頭向我們道謝。

      這不是客套話。至少,我現在眼中的柴織同學是說不出客套話的。

      「我們也很感謝柴織同學,畢竟昨天很開心嘛。」

      「嗯!昨天的甜點日也是因為柴織同學才得以成立的喔!」

      以相對位置來說,我依然位在人間研究部的最角落,不過這裡的風景可以容下所有人的神情,姑且是唯一的好處吧。

      伊月學姊對我示意眼神,我在對上眼的瞬間無意識地撇頭躲過。

      我知道她想告訴我什麼,但我還沒琢磨好台詞,隨便說出肉麻的話又會被當作變態的。

 

      「謝謝你陪我走到社辦……」

      姑且先這樣吧。我裝出不太在意的樣子附和著。

      「什麼啊……島空同學原來做得到坦率嘛。我還以為你打算這一輩子都要耍帥耍到死呢。」

      柴織同學將身體朝我拉近,將帶著笑容,嬌媚無比的面龐展示在我面前,像是在炫耀她用自己的行為終於攻破我的心房了般。

      但我可沒那麼容易攻略喔,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我一直都很坦率,你不知道哪裡搞錯了吧。」

      「好啦~好啦~島空同學開心就好了。」

      「我咳!雖然很想討論少年到底坦不坦率這件事,但我們會將話題扯太遠,所以我們得回到問題繼續探討了。」

      風紀委員意外地對「我咳」不感到驚訝,難不成只有我很在意?

 

      「我也是第一次被問到要怎麼做才可以止住傳聞,大家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伊月學姊帶著微笑,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把放出謠言的源頭殺了來殺雞儆猴吧。」

      其實惠奈醬提出的想法意外不錯,古時候的皇帝或高官都是這麼做來止住對自己不好的傳聞的。不管是用上派人暗殺或是軟禁問話,皇帝或高官都會這麼一步一步找出源頭解決,為了不讓自己的位置受到一絲影響。

      畢竟牽扯上自己的性命,嚇阻力十足。那些底下對王位虎視眈眈的人,要是不夠勇敢的話就會自己摸摸鼻子打道回府了。

      雖然是個很好從根本解決謠言的方法,但不適用於現代法治社會。

      「再怎麼說也太超過了……我覺得在時業高中散播謠言的源頭只是無意聽見的。真正的兇手應該會在國中,但現在也找不到了。」

 

      「不,沒有人會明知這是傷人的話,卻還無意說出。」

      伊月學姊堅定的發言吸引了全部人的視線。

 

      「——不會有人想到處樹立敵人的,而且法律也明確禁止惡意散播謠言來誹謗他人。這是從律法到社會層面都不允許的事。」

      「那源頭是為了什麼,不惜犯法也要到處傳播謠言?」

      源頭的行為遊走在法律邊緣,根據情節輕重和證據的有無,嚴重的話,他最後可能要面臨上牢獄之災。

      「會犯法的人大約可以分別成四種,我們從這裡開始探討他的理由吧。」

      伊月學姊舉起右手,用著指頭向我們解釋。

      「第一種,精神上有障礙的人。舉例來說就是思考或認知有問題的人,類似精神障礙患者或殺人魔。他們可能連自己觸犯了法律都不知道,或本來就是以犯法為興趣。這種人也是最危險的人,社會的束縛根本抑制不住他們。」

      「第二種,壓力不堪負荷的人。最常見的,就是因為受到欺凌而反手殺了霸凌者,或是因經濟壓力不得以做些非法勾當的人。這種人通常會牽扯到濃厚的背景因素,有些人或許是為了自我防衛,又或是已經受到壓力打壓許久才終於爆發的。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犯法了,儘管有時大眾的風向會站在他們這邊,但他們還是犯法了。」

      這和「還手就是不對」的規矩很相似,的確有些問題唯有付諸暴力才可以解決,但這絕對不會是最好的正解,儘管理由是多麼冠冕堂皇。

      到目前的兩種人都還不是源頭的類型,我們繼續認真聽著伊月學姊講解。

      「第三種,貪小便宜的人。嚴重的話可能是逃稅或酒駕,輕微一點的話就像是使用盜版或闖紅燈等。想省下時間和金錢,想要抱著僥倖的心態來逃稅、喝酒了想省下計程車費就選擇自行上路,這些都是犯罪。省下搜尋正版的時間,和貪圖免費而使用盜版,或常見的為了省下時間而闖紅燈,這些行為雖層出不窮,但也都是犯罪。」

      我今天早上才闖了紅燈啊……在兩側都冷清清的道路上,看見紅燈真的會毫不猶豫地繼續前行呢。

      源頭很明顯不是第三種人,也就是說,他會是伊月學姊即將開口的類型。

      「最後一種,一時衝動的人。和第二種壓力不堪負荷的人很類似,但這類人相較起來比較沒有長久以來堆積的情緒,反倒是因一件小事而導致一時的衝動做出犯法的事。舉例來說,就像是因第三者的請求,而導致出軌破壞婚姻;看見無人看管的錢包就順手牽羊,或是行車糾紛時,對方向你說了句髒話,就出手打人等。這類人的情緒起伏非常巨大,發生事情後會瞬間失去理智,無法思考自己所做的事是否正確,導致犯法。」

      隨著四隻手指全部回到掌心,伊月學姊快速簡短地替我們分析完成。沒有打結的舌頭和流暢的台詞,讓我佩服她的思考、整理語言的速度也太異於常人。

      「聽起來像第四種。」

      「第四種呢。」

      惠奈醬和風紀委員迅速地分辨出正確答案,不愧是在人間研究部身經百戰的兩人,隨後我也附和起我的看法。

      「我也這麼覺得,想不到源頭歸類為其他三種的理由。」

      「那麼,柴織同學,你認為在時業高中到處散播謠言的人是哪種人呢?」

      「聽完伊月學姊的分析後,我感覺會是第四種……只是我不記得我上了高中之後有得罪過什麼人啊……」

      柴織同學的右手不停地拍打著大腿,想盡辦法絞盡腦汁思考。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源頭是眼鏡傢伙的機率是多少?」

      我認為源頭不會這麼輕易地接觸柴織同學,畢竟只要柴織同學順著關係追上去的話,就能輕易地抓到犯人了。就算如此,我還是想把所有嫌疑人都供出來參考。

      「眼鏡傢伙指的是蓮太同學吧?」

      「嗯。我不想稱呼他那麼親密。」

      「……」

      柴織同學傻眼嘆氣看著我,我不以為意地反擊回去。

      「眼鏡傢伙指的是向我告白失敗的蓮太同學,也就是用了傳聞的事來攻擊我的人。」

      「順帶一提,也是被風紀委員懲罰愛校服務的那個人。」

      「啊!昨天中午談到的那個人啊……他確實是很容易衝動的類型呢,我在頂樓逮住他的時候他還想對我出手,幸好被我制止住了。」

      風紀委員難不成還會防身術?以後不要亂惹她好了……

      「我了解了。告白者蓮太同學衝動的性格,和第四種的類型的確符合,但少年聽你剛才的發言好像不認為他就是源頭吧,為什麼呢?」

      「該怎麼說呢……有點像感覺吧。我也不是很確定,但我不覺得源頭會故意接觸柴織同學。只要柴織同學有心的追究犯人的話,距離這麼近,一下子就被抓到了吧?」

      「那如果犯人又稱是從其他地方聽見的話該怎麼辦呢?」

      伊月學姊溫柔地看著我,我明白自己想錯方向了。

      這樣的推論只會陷入死胡同,只要有人還在說謊真相就不會被發現。

      「我不知道……」

      伊月學姊面露微微一笑,像是在告訴我沒關係,別在意似地。我只好用釋懷的笑容把「交給你了」傳達給她。

      「柴織同學我想請問你,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時業高中開始流傳著關於你的謠言呢?」

      「被蓮太同學說了那些話以後開始的。」

      「那之前呢?第一個禮拜都沒有任何人提到嗎?」

      「嗯。都是從蓮太同學告白之後,才開始有人在談論謠言的。」

      「謝謝你,我了解了。」

      伊月學姊對柴織同學點頭道謝,柴織同學客氣地回道「不會不會」做出請起身的動作。

 

      「——源頭是蓮太同學的可能性是零。」

 

      伊月學姊用右手比出零的手勢,開始解說。

      「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冒犯到柴織同學,但還請你見諒。」

      「嗯。」

      柴織同學露出微笑,點頭回應。

      「謝謝你。」

      伊月學姊在收到答案後隨之開口:

      「有兩種情況!蓮太同學從國中二年級開始就深信柴織同學的謠言,或在國中時並不相信,直到上了高中身旁的人提起才想起有謠言這件事,以上兩種情況。」

      「套用少年所說蓮太同學衝動、強勢和輕視他人的性格,在第一種假設下,蓮太同學想必會說出更加激進的話吧。我能想到的關鍵詞是『你早就被玩爛了吧?要不輪到我?』、『雖然我不是籃球隊的,但請你通融一下也可以吧?』、『後宮這麼多人了加我一個也行吧?』之類的句子。在過了這麼久謠言都還沒被解開的狀況下,蓮太同學肯定會對謠言這件事深信不疑,在告白時他也會透過攻擊他人的膽小之處,藉此來讓對方害怕,好讓自身的目的達成。」

      「那如果是第二種假設的話,被拒絕後的蓮太同學開始思索自己被拒絕的原因。第一個想出的是最近好像聽見了有關柴織同學的謠言,『是什麼來著呢?啊!對了,柴織早就是籃球隊的奴隸了,難怪我會被拒絕,這下賤的女人。』,我會認為他當時的心中所想會是如此。」

      「抱歉了,柴織同學。請你再次回想蓮太同學當時說出的話比較符合哪種假設呢?」

      柴織同學小聲地說出不要緊的,將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前,豪爽地說出答案。

      「第二種。蓮太同學說出的話是伊月學姊所假設的第二種。」

      伊月學姊朝著柴織同學露出笑容,我也在心中佩服柴織同學的成長。

      現在的她,摔下地面後也能拍拍屁股,輕易地站起吧。

      「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我們推測出源頭是蓮太同學身邊的人。源頭可能因為早期的某件事對柴織同學產生了負面印象,此時蓮太同學又剛好提到了柴織同學,源頭便告訴蓮太同學有關柴織傳聞的事。接著,蓮太同學被拒絕後,心生不滿的他開始報復柴織同學,到處散播謠言。」

      伊月學姊的總結簡單來說就是,原本很討厭的對象柴織同學,身旁的好友卻突然提起有關她的事,甚至抱有好感。這下源頭便產生了忌妒心,告訴好柴織同學的缺點和以前發生過的事,想盡辦法讓好友眼中的柴織同學評價降低吧。

      「這樣的話,我請全體風紀組出動展開調查吧!」

      「雖然很想請風紀委員這麼做——但我們有保密協議,調查這件事就交給少年吧。」

      我在班上的人源也不好喔……朋友也只有純同學而已……

      我很想這麼出聲,但這次柴織同學的問題我沒幫上忙,都是由伊月學姊的推斷來找出答案,我就心甘情願地收下這份工作吧。

      我也再次感受到眼前的伊月學姊,果然是個擁有媲美讀心術一般的能力,和了解她人思考到極致的怪物。我離現在的她還太遠了……即使我使出全力往前追趕,也像夸父追日一樣遙不可及。

      「主動搭話什麼的我可做不到,不要太指望我喔。」

       我雙手抱胸,裝作不在意地說到。

      「到時候我也會幫島空同學的啦,畢竟我也不能一直袖手旁觀!」

      身旁的柴織同學一臉得意地看著我。

      「柴織同學願意幫忙那就太令人放心了。那這調查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囉~既然現在鎖定了源頭,接下來就讓我們繼續討論如何解決謠言吧!」

      柴織同學輕拍了自己的胸口,展現出交給我準沒錯的氣勢。伊月學姊則是開心地點頭回覆。

 

      等一下,我們討論了老半天結果得出了一個無關問題的情報嗎……?很顯然闢謠的方法並不是真的如惠奈醬所說殺了源頭,那麼找出源頭的意義在哪……

      伊月學姊站上了講台,開始在黑板畫起我剛加入人間研究部時,為我展示的探討解答專用樣板。只不過標題改成了「解決謠言」,底下的圓圈也變成五個。

      果然繞了一圈還是回歸正題了……我在心中默默希望關於源頭的情報能在某處派上用場。

      「老模式呢。」

      「回到了熟悉的人間研究部了啊。」

      風紀委員看向惠奈醬會心一笑,兩人就像是交情深厚的好友。我不禁覺得,風紀委員真的和我們一樣是一年級生嗎?她竟能在兩個禮拜內,和兩位學姊建立起如此濃厚的交情也太厲害了吧。難不成她是社交達人?

      不過現在沒時間在乎了,得先思考眼前的問題。

      「請大家開始發言如何解決謠言吧!」

      伊月學姊一聲令下,人間研究部的各位開始沉思。我將椅子拉出方便斜身看向黑板,柴織同學則直接水平對換面朝黑板,摸著下巴思索。

      「這問題的難度確實頗高呢,想到的詞彙可以先說出沒關係,我和少年會盡量去理解的。」

      伊月學姊觀察沉默許久的底下四人後率先發言,惠奈醬和風紀委員依然抱頭思考著,柴織同學的下巴抬得越來越高。

      「我覺得一定要有人出面解釋吧?」

      我舉手回答,伊月學姊呢喃著「不錯不錯」寫上黑板。

      「啊!柴織同學跟籃球隊一起舉辦說明會怎麼樣!風紀組可以幫忙促成喔!」

      風紀委員自信滿滿地雙手抱胸抬頭說出,眼角還冒出一個星星!

      「很有趣的想法啊……姑且當作參考吧。」

      伊月學姊不想破壞風紀委員的自信,只好傻笑帶過。

      「唉……伊月學姊每次那樣說,等等就會毫不留情地否定我的答案了,虧我真的覺得這次想到的答案還不錯……」

      「真抱歉啦~不過風紀委員的答案還是有值得參考的地方喔。」

      「那我這個怎麼樣?直接把源頭抓出,然後闢謠。」

      「喔!很有惠奈醬的風格!」

      「我也覺得我的答案既成熟又穩重,很有大人處理問題的感覺。」

      「喔!很有惠奈醬的風格呢!」

      喂……你說了兩次了喔,不要這麼敷衍啊……

      「我的答案和惠奈學姊一樣,我認為我應該和源頭把話說清楚,解開其中的誤會,然後請他道歉,承認謠言是不實的。」

      「很直白的解決辦法,我不討厭。」

      伊月學姊對柴織同學的發言點頭佩服,將我們四人的答案寫上圓圈中。分別是「出面解釋」、「說明會」、「源頭闢謠」、「一對一」,最後只剩下伊月學姊的圓圈尚未填答。

      「我的答案是請有勢力的人出面說話。」

      「小子答案的加強版?」

      「沒錯。」

      伊月學姊爽快俐落地回道,接著寫上自己的答案後,便開始一一評估我們各自的答案。

      「先來說說風紀委員的答案吧。開說明會是個很不錯的想法,但能否被大眾接受是個問題。首先,我們沒有足夠的公信力,再來,為何要拖到至今才來解釋謠言呢?這方面反而會讓更多人懷疑起謠言的真實性。那麼,就算說明過後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這個答案暫時出局。」

      「突然說要舉辦說明會也很奇怪……這下子會變成全校都知道謠言了吧。」

      「對不起……」

      被我吐槽後的風紀委員低頭道歉,讓我湧起一股莫名地罪惡感。

      「少年說的沒錯,不能因為解決謠言反倒讓更多人知道謠言,如此一來便本末倒置了。既然少年很清楚我們的立場,下一個答案就交給你了!」

      被伊月學姊用粉筆指著點名道姓,我就只能像底層員工一樣,摸摸鼻子接受上司的指令。

      「好吧……惠奈醬的答案也不能算錯,但那是最後才該做的事。我們要先改變大部分人的認知,最後再讓源頭把真相告訴他親口散播過的人才行。」

      「謠言多半是一傳十,十傳百這麼擴散出去。離中心越遠,後來才知道謠言的人,多半對此是半信半疑,或是知道了但並不感興趣的人。我們要先解決掉這部分,最後再讓源頭對那些剛開始就從他口中得知,闢謠後依然深信不疑的人做出解釋。」

      「對最麻煩的那些人使用的手段對吧?」

      惠奈醬帶著險惡的表情,將拳頭握住只露出一隻大拇指,接著指向自己的脖子劃過,比出所謂的割喉動作。

      好孩子千萬不要學喔!話說惠奈醬也是小孩子,怎麼可以做出這種行為呢!

      「接著是柴織同學的答案。和惠奈醬的答案同個意思,這些步驟都是處理完大部分人的問題後才要執行的動作,而且這件事還得視源頭的身份再加以討論。如果對方是什麼不良份子的話,我們是不會讓柴織同學冒著風險去和對方會面的。」

      「伊月學姊說的沒錯,等我們調查出源頭的可疑人士再來討論這件事吧。」

      「我還以為會被說些過於理想之類的話否決掉呢……但我是真心想解開誤會,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柴織同學雙手握拳,堅定的說出。

      「放心吧!我們人間研究部也會傾盡全力替柴織同學找出源頭的。」

      柴織同學的想法正如他所說過於理想了。我不認為源頭會和柴織同學好好地談話,甚至是會面。

      不惜違法也要散播謠言,源頭本身一定十分厭惡著柴織同學。

      但柴織同學這種把社交能力屬性點滿的人,說不定還想在解開誤會後跟源頭當上朋友吧?和犯人和解、交好什麼的太不切實際、自我中心了。

      可是我不會批評或否定她,這是專屬於柴織同學理想的生存方式,無論好壞,結局也是由她親手決定。

      「眼鏡傢伙的交友圈感覺都不是些好東西喔,你就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我就繼續個觀眾,期待著完美落幕吧。

      「柴織同學!不瞞你說,其實我挺厲害的喔!防身術或跆拳道之類的我都略懂略懂,發生糾紛的話我可以讓雙方都好好趴下的。」

      「咦?真的嗎?櫻田同學好厲害!」

      風紀委員閉起單眼對露出崇拜神情的柴織同學比讚。這傢伙真的深不可測啊……

 

      「這麼一來,最後的答案就剩下我和少年的。我們都認為該有人為這謠言說些話,而我認為對方必須是有公信力、權威的人物才行。這種人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可以信賴的對象,說出來的話才不會被人當作是胡言亂語。」

      「這樣不會和說明會一樣,變成大家都知道謠言嗎?」

      「風紀委員說的沒錯,這也是我們要去思考的事。要透露情報到哪裡為止,要如何拐彎抹角地說出事實,才既可以有效止住謠言,又不會讓謠言更加擴散。少年,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嗎?」

      打了響指回覆風紀委員的伊月學姊,現在將目光轉到我身上。

      「我認為不要牽扯到金錢都可以,但這種事還是得問柴織同學吧?」

      我斜眼看向柴織同學時,才發現窗外的太陽已逐漸掉落到大樓旁了。

      「真是對不起大家,為了零用錢而搞出這種事來……但我和島空同學想的一樣,不要提及金錢交易就可以。」

      「不必道歉,柴織同學。人之初,性本錢,大家都會理解的。」

      我不理解喔……雖然錢是很重要沒有錯,但不會有人的本性是愛錢吧?

      人會喜歡錢財與權力,是因為有渴望的事物,才希望自己能獲得手段得到,所以這世上因該不會有生下來就只想要錢的人吧?

      但為什麼惠奈醬的語氣這麼堅定啊!該不會你的黃色頭髮是由黃金組成的?

      「確定完界線後,我們來說說,我們有辦法請到的充滿公信力和權威的人有誰吧?」

      伊月學姊語畢,風紀委員立刻舉起了手,不過大家都知道她想說誰了……

      「我知道了,但不行。由風紀組長說出的話會變成命令,而且我不認為那人會如此通情達理,照著我們決定的台詞說出。」

      「明明我什麼都還沒說……不過風紀組長的確不喜歡界定模糊的事呢,該說是仔細負責還是一板一眼?」

      「那混帳就是死腦筋而已,前幾天開會時還說人間研究部就只是個聊天社團呢。」

      在人間研究部的大部分社團時間都是在聊天沒有錯……可是伊月學姊常把聊天拉升規格說成談話,以至於讓我們覺得人間研究部是類似諮商輔導室般的存在,從而忘記社團的本質就只是個問答聊天社團。

      「我也不太喜歡那人呢,先將風紀組長從選項中剔除吧。」

      「那在時業有權威的人之剩下校長了吧,只是我們有辦法請上那種等級嗎?更何況我們之中沒有人有機會能和校長接觸。」

      「嗯……這是個問題沒錯,我們得有人可以接線到對方,才有辦法讓他根據我們的要求說出台詞。」

      為了不要讓臉沾上粉筆灰,伊月學姊用手背撐著下巴來思考。

      真佩服那些整天和粉筆灰生活的老師們,聽說粉筆灰吸進肺中會留下永久傷害,我不禁對平常沒再認真上課的自己產生罪惡感。

      「——對了!老師!」

      「嗯?少年有什麼主意嗎?」

      「柴織同學的父親是體育老師,還是籃球隊的教練,由他說出的話,分量足夠了吧?」

      「嗯……而且我們還很方便接觸……也不用擔心要怎麼和他解釋謠言,更不必想出讓他接受我們請求的理由!是一百分的人選呢!做的好啊!少年!」

      伊月學姊整理完條件後頻頻點頭,隨後面帶燦爛的微笑伸出大拇指,我也這麼回敬回去。

      「咦!要讓老爸來嗎?」

      「我可不管你的羞恥心喔。」

      都幾歲的人了,不會因為朋友見到自己的父母而感到害羞吧?更何況是外向的柴織同學。

      「不是那部分啦!憑著髮色大家早晚都會察覺到的吧!我要說的是,我老爸只是一個超級小的職員喔!每次新聞報導說起新的裁員潮來襲時他都會擔心到吃不下飯,就是這麼小的職員喔!」

      我家的老爸也常常會有這種時間呢……社會人好辛苦!而且老媽還會在旁邊不斷說著「哎呀~真的不行的話,我姑且可以養你三個月喔~」類似的調侃繼續打擊老爸的精神!不愧是惡魔老媽!他們到底是怎麼走到婚姻這步的啊……

      「我不了解柴織同學的疑問呢。島空同學說過,柴織同學的父親有著體育老師和籃球隊教練的身份,這樣不就有公信力了嗎?這跟職員有關係嗎?」

      風紀委員歪頭表示不解。

      「我也不懂呢柴織同學。果然跨越羞恥這關太困難了嗎?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少年一樣呢。」

      「不要再扯開話題了啊!」

      雖然出聲吐槽的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在集會上的計畫,畢竟失敗了還被伊月學姊抓個正著。

      說出來的話,我真的會丟臉到立馬上躲到桌子下,直到方圓兩百公尺都沒人才會離開喔!

      「被大家知道老爸是我的老爸真的沒關係啦!我擔心的事是老爸這麼小的職員,有機會在大場合說話給那些人聽嗎?」

      「隨便找個理由總有辦法在集會上講話吧?」

      「嘖嘖!島空同學你錯了。根據風紀組的調查,集會時間拖的越長,下次集合學生到禮堂所花費的時間也會更長,所以風紀組有向上頭報告,希望能盡可能縮短集會時間,讓大家不要這麼討厭集會喔。不過眼前就有兩位在集會打鬧的人呢。」

      「不要再扯開話題了啊!」

      喂……這樣照抄台詞真的好嗎?伊月學姊。

      「集會是個很方便對全校學生說話的場合,當然其中也包括了『大部分人』,所以讓柴織同學的父親在集會上發言,這個想法是正確的。現在的問題如風紀委員所說,我們得找個合適的理由讓柴織同學的父親站上講台。」

      「我們學校籃球隊不是很厲害嗎?也常常看見他們上台吧。」

      「就是這個!」

      伊月學姊打了響指,回應點出可能性的惠奈醬。

      「柴織同學,我希望我們人間研究部可以和您的父親請教一些事宜。」

      「柴織同學的父親不是……」

      「嗯,我老爸現在還在感冒隔離中,得等到星期一才可以出關……」

      「是嗎?那這樣吧。風紀委員,我記得你剛才有掏出手機吧?」

      伊月學姊面帶奸笑問著風紀委員,風紀委員只好低下頭承認。

      「好吧。我不會記住今天有人在社團活動時間使用手機的記憶的。」

      「就是這樣!拜託你了,柴織同學。」

      「我知道了!」

      柴織同學從放在抽屜的書包中掏出手機,隨後撥打電話給她的父親。

      「——嗯?這時間打給我……咳!做什麼……咳!咳咳咳!」

      柴織同學打開擴音模式,將手機擺放至大家的桌面中間。伊月學姊在洗手後也回到了座位。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是帶著鼻音、低沉的嗓音,時不時還穿插著咳嗽聲,和柴織同學父親在第一周體育課時,充滿活力喊著口令的體育老師形象相差許多。

      「那個……這部份還是交給伊月學姊解釋吧,老爸你就閉嘴聽著就行。」

      「您好!我是人間研究部的伊月,為了解決您女兒的問題,我們人間研究部想請教您一些問題。」

      「咳!你們好啊…咳!我是柴織的父親,叫我柴江就可以了……咳咳!啊……抱歉,一直咳嗽會打斷對話的吧,可以給我喝杯水的時間嗎?」

      「不會,我們都經歷過那段時期,可以理解的。柴江老師不需刻意勉強自己。」

      「老爸,記得戴口罩再出房間喔,我可不想再感冒第二次。」

      「知道了~知道了~」

      我和老爸的對話通常是「嗯」、「喔」、「好」簡單帶過而已,反倒柴織同學和她父親的對話卻出乎意料地貼心。難不成女性和父親對話都會如此嗎?難怪大部分的父親都說想要生一個可愛的女孩。

      「——呼。舒服多了,請繼續吧。」

      「為了不打擾柴江老師的休息時間,我就盡可能長話短說吧。老師心中的疑問就交給柴織同學回家後再回答,或是等老師身體好轉後,再來拜訪人間研究部也可以。接下來請將問題丟置一旁,專心回答我們的疑問就好,謝謝。」

      「嗚啊……這麼正式,該不會是柴織交男朋友了吧?」

      「有沒有再聽人說話啊!老爸!」

      「很歡樂的親情呢,真讓人感到暖心。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打擾兩位,但太陽先生可不會等我們太久喔。」

      伊月學姊面露苦笑回應著,可惜電話的另一頭無法看見她的表情。

      「抱歉啊……我家女兒總是少一根筋……」

      「嗚!—————」

      我從後方兩手遮住打算反擊的,柴織同學的嘴巴。

      掌心不斷傳來發熱的觸感,和柴織同學喘氣時的熱風。說實在的,這看似打鬧的動作實則讓我害羞不已,過一陣子柴織同學冷靜後我也連忙將手放開。

      「柴江老師有在晨會時上台說話的經驗嗎?」

      「有喔,而且還挺頻繁的。只要籃球隊得獎的話,我都會和他們一起上台接受頒獎,順便再說幾句感言這樣。不過,問這……啊,不,沒事,請繼續吧。」

      「謝謝。那感言果然是由自己想出的吧?」

      「嗯。每次我都苦惱很久呢。」

      伊月學姊握緊拳頭表達出「得手了」,繼續開口。

 

      「那麼,這是我最後一個問題了。請問最近籃球隊有任何機會,能夠讓柴江老師在集會時上台嗎?」

 

      「啊……沒有吧。」

      「——上學期的全國大賽已經結束了。新學期也才剛開始,大家都再準備報名參賽、訓練新人之類的,所以這陣子都不會有比賽。」

 

      大家都露出惋惜的表情,唯獨伊月學姊——

 

      「是嗎!可是……我記得……好像……應該會有……」

      即使是令人絕望的情報,伊月學姊沒有花費任何一秒去沮喪,反倒是用起疑問字詞試圖喚起柴江老師的記憶。

      「嗯……啊,聽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不過那也稱不上比賽吧,只是個表演賽而已,全國冠軍對上賽季裡的全明星。可是那基本上是贏不了的,對方可是各校裡的明星球員,而且我剛好在這時間點生病也無法執教,所以我就和他們講好了,只要不要受傷,好好享受比賽就行。況且就算真的贏下表演賽,那也不是什麼全國冠軍之類的大事,沒辦法上台的啦。」

      「不,這種情況只要有球打就得偷笑了。表演賽是在什麼時候舉辦?」

      伊月學姊站起,雙手撐在桌上,雙眼褐色的瞳孔死盯著手機,等待另一頭即將傳出的聲音。

 

      「——慣例來說會跟全國大賽一樣時間,所以會是這禮拜六的下午吧。」

 

      「少年!快!」

 

      「——!」

      我衝出了社辦。

     

      2

     

      「跑得還真快啊……」

      「想都沒想就直接衝出去了呢……」

      少年在聽見我的命令後,毫不猶豫地衝出去了。

      如果是少年的話,一定能明白我話語的涵義吧。

      我不想讓他進入人間研究部後的第一個問題就面臨失敗,我不希望他對社團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我希望在他眼中,我是什麼事都辦得到的伊月學姊。正因如此,我才會如此緊張地請求他能夠幫幫我,真是諷刺呢。

      「你們該不會想贏下表演賽吧?既然對話都結束了,可以回覆我僅此一個的問題嗎——你們真的打算贏下全明星的隊伍?」

      「嗯……我們必須得讓柴江老師在集會時站上台發言。」

      喂……我剛才的氣勢呢……怎麼用這種窩囊的語氣說話啊……

      「是嗎,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如果是要解決我女兒問題的話,我就暫時先將籃球隊交付給你們吧。至於籃球隊的選手柴織也都認識,你們就別客氣儘管請她幫忙吧。」

      「不用老爸說我自己就會去幫忙學姊她們的。」

      「哈哈,那希望你們能真的贏下表演賽喔,要是獲勝的話可就真的改寫歷史了。祝你們球運昌榮!再見。」

      「嗯,謝謝柴江老師,辛苦您了,您就在家休養靜待佳音吧。」

      語畢,柴織同學的手機螢幕暗下,映照出天花板上的風扇,我也坐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根據少年那邊的結果,我們最糟的情況是只剩下明天的時間來和籃球隊接觸。

      人間研究部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原本打算放棄比賽的籃球隊重新振作,贏下各校王牌球員組成的明星隊伍。

      但比賽可不是像觀察人心一般,只要掌握所有條件就可以推導出答案。

      球是圓的,球類競技是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誰會勝出,充滿變數的比賽。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祈禱籃球隊會是群晚回家的孩子吧。

      「伊月學姊你放心吧!籃球隊那群人很厲害的,不會輸給什麼明星隊的啦!」

      柴織同學不停點頭誇讚籃球隊。她沒有帶上任何一點安慰我們的心情,想必柴織同學是從內心深處相信著籃球隊吧。

      柴織同學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孩子,她在這幾天總是能夠帶給我們正向,充滿能量的鼓勵,社團也因為她熱鬧了起來。

      我打從心裡歡迎著柴織同學。我希望除了少年,我也能繼續觀望著她的成長。

      真不像我啊!還沒開始就放棄可不是我的作風!

      我在心中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我不知籃球隊的實力在哪,不過從柴江老師身為他們教練的發言可以明白,就算籃球隊多麼厲害,對方也不是說可以贏就能贏的對手。

      即使如此,柴織同學依然只看著前方。

      只看著自己想要的前方。

      那麼,接下柴織同學所委託的問題,身為人間研究部代理社長的我,就絕對不能辜負她的期待。

      「——沒錯!我方可是全國最強的隊伍,沒有理由會輸給任何人!」

      惠奈醬察覺我到打起精神了,露出笑容。

      「我們是主場對吧?要不收買裁判?」

      「不至於做到那麼過火吧……不過我可以請風紀組來幫忙助威喔!」

      「嗯,風紀委員,我想拜託風紀組來幫忙提升士氣。柴織同學,我也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詳細我就在明天的社團時間說吧,這樣也方便讓少年跟上計畫。」

      我內心已經畫好基本的藍圖了。

      人間研究部要在禮拜六的表演賽上傾盡全力,讓所有關於柴織同學的事情,在這場比賽上解決。

      是啊!來一決勝負吧!

      「咦?我不用做事嗎?」

      「惠奈醬就負責當我們的吉祥物吧!」

      「喂喂喂!不要突然抱起我啊!」

      離校鐘聲響起,等待我們的結果會是如何我無從知曉。

      但只要堅信看向前方的話,光芒自然會前來迎接我們。

      這是我所相信著的柴織同學教會我的,正如她相信的籃球隊一樣。

      人心真是奇怪啊,竟然只憑如此不切實際的場面話,就可以忘記一切的不利要素。

      ——但也正是如此,我才會無法捨棄觀察人心吧。

      「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趕快整理好東西去迎接少年吧!記得要幫忙拿少年的東西喔。」

      「嗚啊……書包好輕,他都沒再帶講義和筆記的嗎?怪不得考那種成績……」

     

      3

      我衝出了社辦。

      準確來說,是在聽見伊月學姊慌張的指令,和被那彷彿乞求般的眼神注視後,我才衝出社辦的。

      如果今天不能和籃球隊談上話,人間研究部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和籃球隊交涉,時間安排上會變的非常緊湊且不得失誤。

      越早連絡上對方,越能大幅提升計畫的成功性。

      伊月學姊充分了解這點,才會如此匆忙地請求著。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從容自在以外的模樣。

      我跳下剩餘五階的樓梯,無視因痛覺而麻痺的雙腳,繼續前往籃球隊的訓練場所體育館不停奔跑著。

      身旁時不時傳來對於在走廊全力奔跑的我好奇或不解的目光。我捨棄羞恥心無視他們繼續全力奔跑著,只為了能幫上人間研究部一點忙。

      「人間研究部,果然是個自找麻煩的社團啊!」

      我橫跨過操場,筆直地衝向對面的體育館。

      無法停下衝刺時的重心,因此我順勢推開由強化玻璃製成的對稱大門,隨後撲倒跌坐在木地板上。

      可惜的是,抬頭一看,場館早已空無一人。透過窗簾縫隙射入場館的黃色光線,告訴我已經太遲了。

      離校鐘聲響徹整個校園,彷彿在無情地宣告一般——

      為了能讓柴江老師上台發言,改變「大部分人」對謠言的認知。人間研究部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來和籃球隊接觸,想辦法讓他們在表演賽中贏下。

      我不去在意地板髒不髒這件事,像抹布一樣攤在地上。

 

      禮拜四啊禮拜四,為何你總是稍縱即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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