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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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大一期末考前一天,圖書館人滿為患,連要搶到一個普通的位置都要在九點開門前半小時卡位,接著會像百貨公司的週年慶一樣,一大夥人湧入圖書館,啪搭啪搭地衝上樓梯直奔自習室,這時就會羨慕腿長的人,一次可以跨兩三階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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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鮮少來圖書館自修的我,根本不了解這場搶位置的激烈戰爭有多麼殘酷,要不是宿舍冷氣壞了,我現在應該是躺在舒服的床上看些不切實際的──少女漫畫(不要說我混或是以為我是絕世天才,這只是因為我對期末考已不抱著任何期望,必死無疑的心理建設早已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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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非常白痴地竟然在快十一點才走進自習室,想當然連一個能讓我把背包放下的空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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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回回遊蕩了幾回,始終找不到一個容身之處,最後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小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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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室的桌子都可以分成兩個座位,隨然眼前的桌子其中一張椅子放了一個黑色的Adidas後背包,而一本異常厚的某某原文書橫放在桌子中間,再怎麼愚蠢的我也知道這張桌子有人,不過我還是不要臉地佔據了另一張空椅子,一邊左顧右盼一邊不著痕跡地將原文書推過去一點,大喇喇地坐下來,並拿出我的書(既然都來到圖書館,還是意思意思看點課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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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那些該死的公式已經讓我第四次反胃,你好聽的聲音從我近乎冒煙的頭頂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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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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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地轉動脖子,對上你的眼。你並沒有用生氣的眼神對著我,但僅僅是一手放在黑色背包上,一手指著桌上的原文書,很顯然是在告訴我:「這是本少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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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僵在椅子上,雖然心裡不斷狂吼著要站起來趕快離開,但身體依然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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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對看了兩分鐘,你最後輕聲說:「沒關係,我剛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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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時才猛然站起,九十度彎腰不下十次,嘴裡小聲地唸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謝謝您謝謝您謝謝您……您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很高興我還年輕,鞠躬幾次並不會讓我閃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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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著對我揮揮手,帥氣地背上背包,拿著書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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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過神,看見不少人正盯著我瞧,心裡肯定在想著:「這不要臉的女人,搶了別人的位置不走,最後還是人家讓位……」就像韓劇裡的妖孽小三一樣,霸佔著多帥男人死皮賴臉,溫柔賢淑元配居下風,拍拍屁股讓開老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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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了,還是──看我的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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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收到親愛室友傳來簡訊通知冷氣已經修理完畢,我立刻將課本掃進書包準備離開,眼角餘光瞄到附近的人一臉「啊,那個可惡的小三霸佔了五個小時終於要走了」或是「那小賤人終於發現自己的惡劣了嗎?我早就知道最後的勝利者是優雅有氣質的元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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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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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包包一邊滑手機一邊慢慢走下樓,經過繁忙的一樓服務櫃台我卻意外看到你坐在一邊的休閒沙發椅上抱著課本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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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快步走過去,再次跟你道謝:「我是早上那個,謝、謝謝你讓座位給我……對不起、對不起……你一定很需要一個位置好好讀書,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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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說話,看我一遍又一遍地鞠躬,最後露出笑容:「被發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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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你又說:「真的沒關係,我在這邊也讀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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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是你先佔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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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妳再請我吃飯就好。」你也收收東西站起來,對我笑說:「我走了,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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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掰……」我傻傻地看著你的笑容,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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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終於反應回來,卻意識到自己忘了跟你要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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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要我怎麼請你吃飯啊,這位話很少的暖男ლ(゚д゚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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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在心裡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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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很快地發現這根本不需要我擔心,因為三天後,我就在學校文學院的教學大樓門口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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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初夏的午後,接續著剛結束的梅雨季節,空氣中總是散著濕氣,讓人倍感煩躁。這一切都不打緊,因為我的煩躁在遇到你之後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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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晚上有空嗎?」這是我的開場白,很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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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輕笑:「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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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我充滿活力,就像冬末春初萬物復甦,我們可以聽見小草努力地發芽長大,聽見土地的脈動,聽見鳥兒在枝頭高鳴,聽見大自然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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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依然算是陌生人,但我卻知道,我們的緣分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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