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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4. 想見時就說一聲

我的朋友:

我常能在一些書中看見作者的自我辯駁,我不認為他們是寫給讀者看的,而是要向自己證明什麼,好讓思想不再繼續徘徊在他們畏懼的境地前。我所指的範圍狹小,就是過去我經常和你提的——我不喜歡讀雞湯文。最初是根本的無言以對,如果一個人真有大把空檔,與其閱讀那些陳腔濫調,不如投資在真正能充實自我的書籍中。後來,我驚覺這樣的厭惡很膚淺,像是為了討厭而討厭,同時我恍悟,那厭棄的理由有一部分源自我對自己的失望。

朋友,我說我不喜「讀」,你應該就明瞭了,曾經我也被種種不切實際的空談蠱誘;我錯過了太多,但我想明確地告訴你,我並不後悔,我也不能責備誰。那走入我生命徒有其表的字詞,是我讓它們住下來,也許它們曾霸佔哪家人的屋舍,但從來不是我的。所有人的必經之道都筆直,這個觀念是很荒謬的,畢竟你看,世上無法以對錯完美二分的事件多如繁星。(我知你不喜歡我話中的說教意味太過厚重,我有在收斂了,但很難保證不再犯)

我不是說人不需要鼓勵及慰藉,只是那些勸慰的語言不該無止盡地予人浪漫空想,一種暫時、甚是瞬時性搖搖欲墜的美好幻景,會將人往更深的無助幽谷推進,同時又似毒果在人心中膨脹,我們因此感覺滿足,有所缺陷的靈被溫柔地填補,如此又撥挑我們回應慾望的驅使——再翻讀一次,再找一本調性相仿的書籍來。

我和你提過《猜火車》這部電影對嗎?裡面毒癮致渙的少年們,他們自覺無比安全,在幻象中,在不被周遭認可、接納的圈地內,他們得到了僅有一次的快樂;這個快樂將會重覆下去,只要他們選擇再度進入那座莊園——擲起在那背景下唾手可得的毒品。我知道你不可能沾染這些,可是說到這裡,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深切地認知到好奇心果然是把雙面刃,是它鑿開了念想的閥門,很多人就從這裡開始迷失。

今天,為何會想寫這封信給你,你想猜猜嗎?願意的話你先把下面的字擋起來吧,但就我對你的認識,估計你不會有耐心照做。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是的,我曾在內容空泛的讀物中看見類似的話語,後來也在能真實安撫一人身心的書籍中讀過幾乎一樣的字句,只是說者變了,語調不同了,一句話就被賦予了截然的意義和情緒。我選擇遺忘前者,然而我會記得後者,是因有天我發覺,原來前者從沒真正離開過。

——好像不是來攪擾我的。在我擁有了這一念頭後的不久,它們一齊消失了。我不過是驛站,已經數算不了這是我送走的第幾批來客。

是這樣一句話,隨時光沉澱,我給了它我自己的詮釋:

朋友,想見時就說一聲。

你知道我在哪裡。

照顧好自己

我是冶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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