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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 ─ 遇襲

    入夜,餉月躺在床上入睡,刀不離身,右手緊握刀柄。

    夢筠則是席地而睡,睡姿粗獷,一點也不秀氣,但這正是她保持警覺的方式。

    須臾,看似熟睡的夢筠忽然開口問道:「呆頭鵝,你睡了嗎?」

    餉月雖然背對著夢筠側睡,看不出他是否熟睡,但夢筠心裡很清楚,那傢伙肯定沒睡著。

    她接著說:「你不覺得這間客棧太安靜了嗎?」

    餉月終於「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

    夢筠雙手緊握腰間的短刀,低聲提醒餉月:「你不覺得那對老夫妻很怪嗎?」

    「沒錯,確實很奇怪。他們身輕如燕的樣子,可不像半百的老人。」餉月認同了夢筠的想法。

    夢筠推測:「這裡應該是一家黑店吧?」

    此時,兩人察覺到外面有異樣,立刻噤聲,閉眼聆聽外頭的騷動。

    雖然聲音細微,但兩人都是身經百戰之人,對環境的變化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霎時,夢筠瞇眼看見紙窗被戳破一個小洞,一根竹管伸了進來,似乎正對準餉月,準備用吹箭偷襲他。

    不等對方發動襲擊,夢筠二話不說,拔出腰間的飛刀,迅速往後拋去,直中目標。

    瞬間,窗外傳來一聲慘叫,對方重重摔落樓下。

    對方發現兩人根本沒入睡,頓時一窩蜂地從各處破窗破門而入。每個人都身穿黑衣,裹得嚴嚴實實,手持刀劍,顯然是要將他們制服。

    夢筠見房內湧入一堆黑衣人,忍不住破口大罵:「豎子!就我們兩個,還勞你們這麼大陣仗,這是什麼道理?」

    其中一名黑衣人拿出一張通緝令,借著昏暗的光線,可以看到畫像上有個與餉月外型相似的輪廓,接著他說:「這位姑娘,我們要抓的是床上這位通緝犯,與妳無關。只要妳別插手,我們就不會對妳怎麼樣。」

    餉月緩緩從床上坐起,對夢筠說:「既然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妳就別插手了,讓我來應付吧。」

    「怎麼,想自己搶功勞啊?正好我心情不好,這些人剛好可以讓我發洩一下。」夢筠抽出腰間的兩把彎刀,擺出攻擊姿勢。

    餉月撓了撓頭,無奈地說:「妳可別死在這裡啊⋯⋯」

    夢筠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回道:「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要是你還想拿回你的梳子的話。」

    黑衣人見兩人毫無投降之意,冷冷地說:「看來你們是不打算乖乖就範,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話音剛落,黑衣人一擁而上,刀光劍影在狹小的空間裡縱橫交錯。夢筠的短刀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有優勢。

    餉月則未拔刀,憑藉多年在戰場上的武藝優勢,輕鬆擊倒眼前的黑衣人,甚至奪取他們的刀劍作為反擊,殺得黑衣人措手不及。

    不到一會兒,黑衣人全都掛彩倒地,餉月和夢筠卻毫髮無傷。

    兩人對視了一眼,夢筠露出舒坦的笑容,說道:「現在心裡痛快多了。」

    餉月沒多說話,再度躺回床上。對於滿地的屍體,他毫無波動,畢竟這樣的景象在過往的戰場上早已見慣不怪。

    夢筠反倒開始搬運屍體,一邊動手一邊抱怨:「這些人真是礙眼,連我睡覺的地方都給佔了。」

    餉月不知哪根筋不對,突然起身,拍了拍床說:「別搬了,睡床上吧,明天還要趕路,早點休息。」

    夢筠對餉月的邀約有些意外,但看得出餉月並無其他心思。他話一說完,便轉身讓出空位,再度背對她繼續休息。

    對於餉月這樣的舉動,夢筠感到有些不滿,覺得他根本沒把她當成女人看待。

    她雙手叉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在床沿,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捉弄眼前這個男人。

    就在此時,她摸到了腰間的梳子,隨即打消了捉弄餉月的念頭。

    她擔心如果在過程中不慎被餉月拿走梳子,連談判的籌碼都沒了,那就真的虧大了。

    最後,夢筠也選擇安分地背對餉月,保持一段距離,好好休息。

    翌日。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直到天亮,他們所處的房間裡都沒有人闖入或偷襲,看來昨夜的那些黑衣人應該是客棧裡的人。

    餉月逐一掀開那些人的面罩,果然發現裡面有那兩名老夫婦,還有幾個年輕人。

    若他的推斷無誤,這裡應該就是一家黑店。

    夢筠呼喚餉月,說道:「你看,這個人就是推薦我們來這家客棧的,他也在這裡。」

    餉月看了看夢筠指著的遺體,確實是那個在廟會裡極力推薦他們住在這間荒郊野外客棧的麵店老闆。

    不過,餉月並未對他心生憤恨,反而感謝他,讓自己能在這荒郊野外好好休息,免於其他追緝者的騷擾。

    他們趁著官兵尚未察覺此地時,迅速整裝待發,準備繼續前往鄭州,前往餉月熟悉的客棧,並透過信鴿傳遞消息,向如雪報平安。

    餉月正準備跨出客棧時,卻被夢筠攔住。她說:「我覺得你現在不適合穿捕快的衣服,畢竟現在沒有捕快在路上巡視,你這樣很容易引起懷疑。」

    「那妳有何高見?」餉月問道。

        夢筠指著倒在地上的老夫婦,說:「正好我也要和你一道去鄭州,我覺得我們打扮成老夫婦會更安全些。這間客棧有推車和幾甕酒,扮成送貨進京的樣子,應該比較不容易引起官兵的注意,你覺得如何?」

    餉月覺得夢筠的提議有道理,便開始重新整裝,拉著推車,和她一同前往鄭州。

    前唐朝軍並非等閒之輩,經過嚴密的追蹤和盤查,最終還是透過線人的情報,找到了餉月昨夜下榻的客棧。

    林茂禎下馬後,慎重地走進客棧,推開木門,一股濃烈的屍臭味瞬間撲鼻而來。

    他警覺地摸著腰間的佩刀,沿著臭味前行,來到餉月曾住的二樓客房。其餘官兵則分散開來,四處搜索,試圖找尋餉月的蹤跡。

    他推開房門,看到滿地屍體,卻絲毫不感到任何驚訝。對於這位老戰友,林茂禎心知肚明,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根本無法將他制服。

    此時,他的手下前來彙報:「稟報將軍,客棧內未發現任何活人,目標已經逃走。」

    林茂禎臉色一沉,不悅地問道:「可知道他們往哪裡去了?」

    手下回道:「據當地村民回報,曾見一名身穿捕快官服的男子與一名女子曾談論,說要前往鄭州一趟。」

    林茂禎命令道:「你立刻快馬加鞭趕到鄭州,通知那邊的城門官吏,特別注意身穿紅色官服的男子,並請他們嚴格盤查每一個進城的人,快去!」

    手下領命後,立刻健步如飛,迅速翻身上馬,朝著鄭州疾馳而去。

    此時,餉月與夢筠正順利前往鄭州,他們的偽裝確實讓沿途受到的關注度大大降低。

    餉月換上平民的布衣,戴上從客棧偷來的斗笠,並貼上假鬍子,使他看起來蒼老了不少。

    夢筠也穿上與他相似的衣物,刻意佝僂著身形,跟在後面幫忙推車。

    由於假鬍子的不適,餉月總覺得人中發癢,不停地捋著鬍子,忍不住抱怨:「這鬍子真讓我過敏,進城後我一定要把它摘掉。」

    夢筠也無奈地說:「我也是,到了城裡肯定要好好伸展一下腰,這樣彎著可真夠酸的!」

    兩人剛抱怨完,便遠遠看見鄭州城門。越接近城門,來往的行人越多,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即將抵達城門時,餉月瞥見了熟悉的軍服,他立刻壓低斗笠,刻意放慢步伐,蹣跚地走向城門。

    來到城門下,餉月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前唐朝軍與鄭州官吏之間的對話。

    只見前唐朝軍手持通緝令,命令道:「若見到這樣的人進城,立即通報我們,並將其拘捕,別讓他逃了。」

    從他們的對話中,餉月發現官兵目前只知道他穿著捕快的服裝,尚未察覺他已偽裝成平民。

    儘管如此,為了謹慎起見,餉月依舊保持鎮定,繼續裝作老翁的模樣。

    他們剛到城門口,便被一旁的官吏攔住:「站住!你們兩位老人進城有什麼打算?」

    夢筠保持警覺,假裝扶著彎曲的腰,實際上暗中握住背後的短刀,以防有突發狀況。

    餉月指著推車上整齊擺放的酒甕,平靜地說道:「我和內人準備進城送酒到客棧。」

    官吏滿臉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繞著推車巡視了一圈,仔細端詳車上的酒甕。甚至無禮地掀開其中一甕的塞子,貼近瓶口聞了聞酒氣。

    「給我勺子!」官吏使喚道。

    餉月恭敬地遞上放在推車旁的勺子給官吏。官吏接過後,舀了一口酒,淺淺嘗了一下。

    夢筠看在眼裡,心裡不快,恨不得給這官吏來上兩刀。不過,見餉月伸手示意,安撫她稍安勿躁,便忍住了。

    「好酒!」官吏驚喜萬分,隨即呼喚一旁的官兵,「喂!過來幫我搬這些酒!」

  餉月故作慌亂,連忙攔住官吏,說:「長官,這些酒是要送到客棧的,您若全拿走了,我還怎麼交差給客棧的老闆呢?」

    官吏毫不在意地將餉月推開,冷冷地說:「這是你的問題,跟我無關。這些酒我徵用了,為國家做點貢獻,也是百姓的責任,不是嗎?」

    車上的酒甕很快被官兵搬空,官吏這才心滿意足地放行,讓他們兩人通過關口。

    餉月故作失落地推著車進城,正要通過關口時,忽然被前來傳達命令的前唐朝士兵叫住。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夢筠再次將手放到腰間,保持高度警覺。反倒是餉月鎮定自若,問道:「請問大人有何吩咐?」

    士兵下馬,帶著疑惑問道:「酒都被搬空了,你們還進城做什麼?」

    餉月恭敬地回道:「我們住在鄉間,難得進城,打算順便買些東西,也得去客棧跟老闆賠個不是吧⋯⋯」

    餉月的說辭讓士兵覺得有理。士兵突然從錦囊裡掏出幾塊銀兩,遞給他,說道:「這些酒就當我買下了,你就這樣跟老闆說。」

    餉月立刻露出感激的神情,不停向士兵作揖,感激道:「多謝大人,多謝,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士兵心滿意足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進城。這讓餉月終於順利進入鄭州,前往與線民約定好的客棧會合。

    進城後,原本屏息以待的兩人,終於在走到市集時,不約而同地大口喘著氣,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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