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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場夢

第一個年頭,日日夜夜的歇斯底里,卓青都快要不認識自己。

他們在紐西蘭的房子增設了很多緊急求救鈴,幾乎是每個房間都有,這是卓青強烈要求房子裡必備的設施,前兩年卓青幾乎沒有踏出這棟房子一步,但卓安永依舊布置得盡善盡美,他為了卓青看遍心理諮商和心理、精神疾病的相關書籍,食衣住行沒有一樣不是自己親手操辦的。

直到第二年,卓青治療到一個段落,已經能夠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情緒之後,林女士領養了兩隻小狗,有一隻是拉不拉多,另一隻是邊境牧羊犬。

林女士把拉布拉多交給卓青養,看著剛出生三個月的小狗睡的四腳朝天,卓青試著摸了摸牠的肚子,悄聲的說:「你好呀。」

其實卓青一直都知道,擁有這麼美好的家庭是她的幸運,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至少有家人能夠無條件的去信任、去依靠,永遠不會有人逼她要快點好起來,要快點遺忘傷痛,所以有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失控、行為失常的時候,都會覺得很愧疚但卻無能為力。

第一次回國是因為奶奶病危,那是在他們全家移居到紐西蘭的第二年。

卓安永第一次這麼急切的敲她的房門,著急忙慌地讓卓青準備出門。

「青青,準備行李,我們需要回去看奶奶,你奶奶生了重病。」

卓青頭昏腦脹的,根本沒聽清卓安永說了什麼,只聽到要回去,她一點都不想回去。

卓安永嚴肅的在她房門口說:   「你連奶奶的最後一面妳都不見嗎?」

卓青這才聽到原來是因為奶奶,她木木的坐起身,穿戴好之後終於走了出去。

沿途她都沒有開口說過話,踏回故土,卓青內心其實很害怕遇到故人。

她害怕遇到以前和她一起嬉笑玩鬧的朋友,害怕遇到以前的一切,包括人、事、物,她都不想去回想,卓青接受不了自己的難堪赤裸裸的攤在世人面前。

其實也不是要強好面子,光是那些擔憂的眼神就能把她逼瘋。

時隔兩年再次見到奶奶,卓青沒想過,一個人老去的速度怎麼能夠如此之快,時間在老人身上刻下了太多不可磨滅的痕跡,奶奶說她活得夠久了也太累了。

卓青深有體會,什麼叫做人間煉獄,原來人生在世就是來受苦受難的。

奶奶最後握住卓青的手說:   「孩子,替奶奶去看看這個世界吧,好好活著。」

卓青對奶奶的記憶其實已經很模糊,但很奇怪地,碰到奶奶的手,卓青就想起小時候,奶奶幫他穿鞋襪,牽她散步的情景,想起奶奶曾說:「世界不是別的國家,世界就在你的腳下,在你的身邊,活著的每個瞬間都要睜開眼去看、去感覺,才不枉來世上一遭。」

從卓青出生起奶奶就帶著她去看世界,一直到奶奶生命的盡頭,她也希望卓青去看世界。

她知道奶奶沒有遺憾了,死亡對奶奶來說是種解脫。

辦完奶奶的告別式之後,卓安永帶著林華和卓青馬不停蹄地又趕回紐西蘭,回程的路上,卓青一直在想奶奶說的話。

但是她想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之後的三年,卓青開始慢慢找到自己的抒發管道,醫生建議她可以寫作,很多人遭受到性侵害之後會用極端的方式去找回對於自己身體地自控權,濫交、強暴別人….都是可能發生的。

寫作對卓青來說是一個好方法,她的作品大多都是陰暗恐怖血腥風格,卓青能過寫作在精神上獲得主權在自己手中的安全感,即使某些橋段她寫得很吃力,需要一遍又一遍的複盤那些令她噁心的場景,卓青近乎自虐地在三年內更新了四本四個不同主題的作品。

第四年的時候卓青與羽婕出版社簽約,成為職業寫手,然而又一件讓她覺得麻煩到頭疼的事就又出現了。

林華說羽編輯私自幫她投稿並且獲獎了,再加上實體書出版時遇到很多問題都是需要她本人親自到場,所以她只好跑一趟,這次林華女士以不能讓女兒變成真正的媽寶為由拒絕和她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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