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歌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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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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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菜耶，你就這麼眼睜睜地放過了？」聽我說這棟樓裡住了一個日本女孩，還跟我有過兩次交集的事，阿泰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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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愛吃生魚片的。」而我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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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在週末還能出去鬼混的閒錢，我只能窩在路邊的快炒攤子裡，兩碟小菜沒怎麼吃，便宜的啤酒倒是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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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魚片你不吃，上次那個烤鴨你也不吃，不然你想吃什麼，泰國菜或越南菜好不好？」阿泰還真是嚐遍各國料理，他已經喝得半醉，又說：「男人是拿不到貞節牌坊的，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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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一來不喜歡花錢玩女人的感覺，二來生活中也沒遇到什麼適合戀愛的對象，而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認為自己有閒錢談戀愛，要知道，愛情是促進經濟蓬勃發展、帶動資本主義運轉的重要因素，只有傻子才會前仆後繼摔進那些資本家的陷阱裡，還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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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界放寬點吧，兄弟。」拍拍我的肩膀，打了一個酒嗝，阿泰說：「你不肯張開嘴巴，就算還能記得自己吃過那一碗味道可能還不錯的滷肉飯，但卻永遠再也嚐不到其他的美食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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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個屁。那時我對阿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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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一個前情要先交代，阿泰所說的滷肉飯，是我大學時代交往的女朋友，她家是賣滷肉飯的，據說還挺有名，不過我一次也沒去吃過。滷肉飯在我快退伍時，寄了一封信到部隊來，那時連上所有弟兄莫不好奇萬分，連輔導長都跑來看，人類都可以組團到太空觀光了，他想知道這年頭還有誰在拿筆寫信貼郵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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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殊不知我拿到信時一點開心也沒有，滷肉飯在信裡列舉了十個非得跟我分手的理由，而隨信寄來的，還有我花了當兵時存的一點微薄薪水，為她買的一枚戒指；我在退伍當天，從金門搭船回台灣時，在船隻開動的瞬間，把戒指丟進了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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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告訴阿泰，滷肉飯跟我早已恩斷義絕，再沒任何牽掛，現在身邊之所以沒有女人，一切原因都很簡單，就是沒錢沒閒，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們只是匈奴未滅而已。不過儘管如此，拗不過他一再鼓吹、央求與拜託，我最後還是答應，也許哪天再遇到生魚片，會留下對方的名字跟電話號碼，讓喜歡搞國民外交的阿泰有宣揚國威的機會，但阿泰非常卑鄙，我答應他這麼一件好事，他回報給我的卻是一個超級爛消息，他說上個星期幾個大學同窗聚會，那時遇到了滷肉飯，這傢伙還把我的地址寫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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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地址給她幹嘛？」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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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生魚片、不吃北京烤鴨，你連泰國菜也沒興趣，我猜你可能會想再吃一次滷肉飯，所以就……」醉眼歪斜，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我一腳從椅子上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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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快炒店時，外面已經下起雨來，這波鋒面滯留多日，整個台北到處濕漉漉，雖然不冷，卻帶著一種淒清的氛圍，我在店門口伸個懶腰，一想到回到家裡，只能面對那一床肯定又帶著霉味的爛被窩，心情就沮喪不已。跟阿泰分手道別，他走進捷運站，而我則騎上老舊的野狼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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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穿雨衣，迎著微微細雨，男人有時需要的就是一點這樣的瀟灑與豪邁，只可惜我一邊騎車的同時，腦袋轉了又轉，居然找不到一首符合這種心境的曲子，都怪阿泰，害我想起跟滷肉飯有關的往事，以至於此時此刻我唯一能夠哼出來的，居然只有一首當兵晚點名時都會唱到的「我愛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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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太遠，一路騎到老舊的住宅區，轉過兩條巷弄，回到樓下，雖然並不覺得冷，但畢竟身子都濕了，把安全帽一丟，機車鑰匙在手掌裡輕拋，搭著電梯直上十一樓。為什麼不直接上十二樓呢？因為我住的地方是頂樓加蓋，那是違建，當然沒有電梯。踏出十一樓電梯門，轉個彎，從逃生梯再往上走才到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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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慣了，我不需要打開樓梯裡的照明燈，光從外面透進來的霓虹餘光，就能看得非常清楚，我帶著三分酒意，走上十二樓，通常每次晚上回來，這頂樓總是安安靜靜，一個人影也沒有，但今晚忽然有了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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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空間不算小，但有一大半都被女兒牆隔著，那邊架了很多空調冷卻塔或太陽能的機板等等，另一邊則有我住的小屋子，外加晒衣場與盆栽區，除此之外的空間非常有限，我擺了一張從資源回收場撿回來的木椅在門口牆邊。這是我往常休閒發呆或看夜景喝啤酒的個人專用席位，而此時十二樓的門一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附近大樓的霓虹光影投射過來，映著木椅上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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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了一大跳，心臟差點跳出來，但這麼熱鬧的台北週末沒有見鬼的可能，只是按理說也不會有人特地在這裡堵我。一想到這裡，我立刻想到阿泰喝酒時說到的滷肉飯，全世界知道我住處的女人只有四個，第一個是尿床妹，第二個是我媽，第三個是我妹，第四個就是滷肉飯。難道會這麼快？那當下我有些懷疑，本來想走過去一探究竟的，但那女人忽然全身抽動了幾下，跟著發出嗚咽的哭號聲，當場嚇了我一大跳，那瞬間我更不回頭，躡手躡腳，生怕發出半點聲響，小心翼翼地轉身，走下樓梯到十一樓，也不敢等電梯了，直接沿著逃生梯，我快步飛奔往樓下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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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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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總愛在雨天出現，所以我們才始終不見陽光，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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