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章三、喜悅與衝突

      「喀──」旅館房門被打開,林遇提著塑膠袋走入房間。她似乎是想不搞出任何動靜,以免吵醒了那還在床上熟睡的人兒,可惜上天偏不如她意。她越是小心翼翼地偷瞄著程佳如的方向,越是容易忽略自己的腳下。

      就像現在,她的小拇指這不狠狠撞上了桌腳嗎?

      「啊……嘶。」她剛下意識想喊,可瞬間看見床上熟睡的程佳如,她壓抑著只發出了個略大的音,旋即減低音量,最後甚至小小嘶了聲,便閉上嘴不再開口。

      奈何房間逼仄,她這麼一喊,本就睡飽的程佳如還是被吵醒了。她單手支起自己,墨髮睡得雜亂,眼神尚不能聚焦於眼前人身上,只在迷迷糊糊中看見大概的輪廓,呆滯好一會兒才從夢境中拾回自己的神智,乾啞著嗓子道:「早。」

      「吵醒妳了?抱歉。」林遇著急地將飯糰拿出來,笑說:「您──妳先洗漱吧,出來就可以吃早餐了。」

      程佳如暗暗瞥了眼在桌上擺放食物的女人,再沒多說甚麼,徑直走向浴室。

      早餐時間或許是因為程佳如方醒,沒有太多交流的慾望,二人也就沒多交往了。不過在林遇將一桌子狼藉收拾並丟入垃圾桶後,她緩步而慎重地來到床沿,半蹲在程佳如身邊,面上莞爾,一雙略涼的手握上程佳如,耐不住心中的喜悅,她說:「我們等等退房後,就去登記結婚好不好?」

      程佳如動作一滯,腦袋嗡嗡地響,她遲疑了半秒,腦袋不知道在那須臾間想了什麼,她又道:「妳……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她目光炯炯,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凝視程佳如的恍若凝滯的面部表情,她一頓,眼中的星光霎時黯淡,把自己的下唇都給咬紅了,最後抬眸向程佳如說:「如果……如果妳不是很想這麼快結婚的話,我也可以再──」

      「不用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程佳如打斷她的話,伸手揉搓半蹲在自己身旁的女人,溫柔地笑著說:「走吧,我們去結婚。」

      林遇的表情轉變顯而易見,從落寞到震驚後狂喜,僅僅花了三秒。她綻開孩童般純粹的笑靨,一下子竄起來擁住程佳如,甚麼都想說,卻也甚麼都說不出,只能用緊緊的擁抱表達自己的歡快。

      坐上車時,她甚至哼起輕快的小曲子,程佳如忍俊不禁,噗哧大笑出來,還被林遇嗔了句。

      她們位在靠海的地區,程佳如拉下車窗,側靠在車門上,髮絲被灌進車裡的鹹風吹亂,黏打在她的面容上,髮尾兀自擺盪不已,程佳如順了順幾綹亂髮,放眼遠望湛藍海洋,金黃奔放的陽光耀在海平面上,粼粼反射像是鑽石似的光芒。在毒辣的炎日中,夏風微涼,憑藉一己之力吹散膠著且悶熱空氣,一路歡悅。

      「到啦,下車吧。」車一停,林遇迫不及待想牽她去登記。面上的飛揚喜悅既無法作假,也沒破綻。

      程佳如定睛與她對視,試圖從那雙眼中看出甚麼其他的情緒,但除了飽和的雀躍以外,別無他物,程佳如同樣報以微笑,「嗯,好。」

      所有的事物看上去都很完美──只不過,她們遇上了一點煩心事。

      「妳們不能在我這結婚!」戶政人員外貌邋遢難堪,衣容不整,面上的不悅表情更讓林遇感到不舒服。

      「為甚麼不能?」林遇的語氣很衝,暴躁的戾氣隱隱在眸底滋生,放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成拳頭。

      程佳如注意到了,她趕忙挽住林遇,五指輕捏她的手臂,頗有安撫的意味,俯身,她靠在林遇的肩頭細聲道:「別那麼生氣,人家說不定只是有點忙。」目光卻是駐足於跟前的男人身上。

      林遇顯然是有被安慰到,她閉上嘴,平復了一會兒自我的情緒,眉頭舒展開來,哂道:「那請問該如何,您才會讓我們在此登記結婚呢?」

      「不可能!」氣極,他近乎是嘶吼著說道,雙手還想將二人推離開此處,邊搡邊咆嘯:「妳們搞甚麼?還想結婚,先把眼睛給擦亮再說吧!」他臉紅筋爆,憤憤發怒的模樣像是壓倒林遇隱忍的最後一根稻草,即便是程佳如也只能放手了。

      林遇咬牙切齒罷,反是冷森森地哂笑,一字一句說:「是你無禮在先,可別怪我。」掄起拳頭她便直往男子身上砸去──卻巧妙地在觸及男人鼻樑的前一刻停止了動作。

      林遇胸前起伏劇烈,雙瞳死盯著男人,姣好的容面此刻難免猙獰,伸出的右手不住顫抖,像在奮力壓制已經滔天的怒火。方才還氣焰正長的男子也不敢動,雙眼瞪大,恐怕也是因這突然的一出而心悸不已。

      「罷了,不想因為你壞了心情。」她悻悻然道,看著那被嚇得癱軟在地上的男人,不屑地哼笑了聲,一眼也不願再給。

      轉過身,林遇牽上還在怔愣的程佳如,一改氣惱的表情,如同犯錯的孩子般,邊牽著程佳如離開,邊壓低聲音道:「我不是故意要生氣的,只是他的態度實在不太好,嚇著妳了嗎?抱歉啊,我下次……」

      她的聲音好似融入了背景的蟲鳴鳥叫,程佳如失神地打開車門,眼角依舊隱隱瞅向紗門內地面的蜿蜒朱紅。

      「本來想要在婚禮前先登記的,但看來現下這情況是辦不到了。既然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那今天就先和我回老家看看吧?」

      車子發動,程佳如也終於回神聽見林遇的話語,她點點頭,嗯了聲,目光審視地上下掃描了身旁的林遇一回,深深吸口氣,她偏頭看向窗外的世界。

      豐田呼嘯而過,拋下了那晦氣的建築,駛向──

      另一處未知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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