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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太

王太太是前朝府君之女,十六岁嫁到了王家。王家本是改革保皇的主张者,后来难敌运势,革命之后留一些人在总统府里给人当参谋,并让一些子嗣改学了商贾之道。王先生便是在家里面的安排之下和王太太到了繁华城,买了几处房产,以该地为根本,周旋于各界之间寻求买卖。后来,王先生不知是由于身体积弱还是疲于劳累,害了肺病,在一个深秋死在了博济医院的病床上。王太太的身上就这么担上一个担子,先是通知本家,回老家举行了葬礼,又被人手不足的王家派回上海继续经营着生意,所幸她跟着王先生一起驱车入宴,倒也放下官家小姐的架子,在王先生的秘书助理帮助之下,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与各方签订的合同。

平常的一天,王太太在客厅悠闲地用早餐。

“太太,梁姨找您。”杨管家走到她跟前说道。

“梁姨?”王太太放下手中的早报,“让她进来吧。”

“好的。”杨管家转身朝门口走去。

“太太,”梁姨拘谨地捏着便帽,站在一旁,“王小姐吩咐下来想用车,我特地来跟您问一声。”

现在家中只有王太太一人用车,便只雇了一位司机。从今年开始,本家找到王太太,让她负责王家小一辈出国留学的事宜。王小姐是长房的孩子,今年到英国留学,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之前养在首都,临开学一个月便被送到了王太太这边。

王太太听完之后想了一下今天的安排,开口吩咐:“那你先去王小姐那边候着。杨管家,多招两个司机,以后怕是要多用车。”

“好的,太太。”杨管家回答道。

“太太,如果您要用车的话,可以让我的女儿载您。”梁姨听完,连忙回答。

“你女儿?”王太太看向她,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女儿,“她毕业了?”

“是,今年刚从国外回来,现在闲在家里,”梁姨感激地朝王太太笑了笑,“多亏您这些年的资助。”

王太太笑了笑道:“她本身聪明。那就让她来候着吧,你先去找王小姐。”

“是,太太。”梁姨稍稍鞠躬退下。

吃完早餐后,王太太到书房处理信件合同。大多数是本家送来的信件,不是要求把公司的利润做得更高些,就是要求王太太去结识某某。

“太太,张太太打电话来邀请您去她家打麻将。”杨管家敲了敲书房的门。

“行,”王太太终于找到个由头放松一下,立马答应下来,“让司机楼下候着,我准备一下。”

王太太换好旗袍,叫人来梳好发型,穿戴整齐后出门看到等候在车门旁的不是梁姨愣了一下才想起今早的谈话。

“太太。”站在车门旁的人拉开后车门。

“梁小姐。”王太太点点头,本来想说一句你小时候怎么怎么样之类的客套话,看到她的做派后还是没有接着往下说,踏上了车。

“你知道张太太家在哪吗?”王太太看着梁小姐坐到驾驶位后,想起她刚从国外回来。

“知道的,太太,”梁小姐发动汽车,“这几天我把这座城市逛遍了。”

王太太在张太太那摸了一天的麻将,在席间同其他牌友交换了一下最近的发生的秘辛后,才由张太太挽着手送到门口。

“真的不在我家用餐吗?我们家那口子整天在外说着应酬应酬,都没有人陪我吃饭了。”张太太依依不舍地问道,没放开她的手。

“我也有应酬。”王太太笑了笑,就要往自己车子走去。

张太太看到打开车门的梁小姐,拉住了王太太的手,开口道:“等一下等一下。”

她把王太太拉回自己庭院里,确定外面听不到之后才开口问:“那是你从哪找来的?弄玉楼还是······哪?好俊的小姑娘。”

“什么?”王太太听到这个问题,往梁小姐那边看去。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梁小姐,确实长得很俊,短发都梳在脑后,用发蜡固定着,五官露出,眉宇间俱是英气,穿着衬衫马甲和西裤,戴着一顶圆顶草帽,肃立在车旁等候着,没有一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王太太看了一眼张太太,促狭地笑了笑,也没有解释,道:“待会儿我让人把地址给你送来。”

“行行行,”张太太连忙点头,放开挽着她的手,“在家里我都要无聊死了。”

王太太离开的时候顺手从旁边花圃里掐下一朵花,在梁小姐弯腰为她拉开车门把手放到车顶上护着的时候把花插到了她帽子饰带上。

察觉到她动作的梁小姐疑惑地看向她。

王太太放下手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小时候我就这么捏过你。”

脸颊的触感和王太太手腕上的香水味还有亲昵的话语让梁小姐红了脸,没有了之前的冷静,嗫嚅道:“太太。”

“果然是好俊的小姑娘,”王太太笑道,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先回家。”

“好的,太太。”梁小姐红着脸回答,关上车门。

 

回程,王太太得知梁张小姐暂时没有工作邀请时便提议让她先做着自己的秘书。

梁小姐自然是答应下来。此后,她搬到了王太太的书房旁边的一间小屋子住下,平日里帮着王太太处理杂务、送文件、当司机。

一日深夜,一个轻微的声响在王家的客厅中响起。

梁小姐被惊起,还有点懵,不知道那个声响是梦中还是现实,最终还是决定下床看一下。

她轻轻地走到房门处,顺手拿起了一个小花瓶,走出房间,贴着走廊墙壁往客厅走去,却不料突然被身后的人紧紧贴着身子,捂住嘴巴。

“嘘。”梁小姐的耳边响起轻微的气声。

梁小姐本来被吓得一哆嗦,听到那个声音,认出身后的人是王太太。

王太太见她侧头认出自己,才放开自己的手,顺势移到她的腰侧,低声催促她:“走。”

两人就这样往客厅走去。

走到廊口处,王太太停住脚步,让梁小姐转过身低头伏在自己的肩膀处,悄声说道:“闭上眼睛。”

她猛地打开了客厅的灯,突如其来的灯光让身在黑暗中的两个外来者吓了一跳,一手捂眼一手半举,连声求饶:“姐,我们错了!”

梁小姐适应过来,便起身站到王太太身旁,看清眼前的场景——王太太正用手枪指着站在客厅的两个人,一女一男,衣冠楚楚——贼用黑巾掩面,这俩却把黑巾扎成领带——听两人的话,似乎与王太太相识。

王太太看着两人,挑了挑眉,摆了摆手中的枪,说:“两位手放下,到沙发那坐吧。”

“我去泡茶。”梁小姐说道,得到王太太的同意便往厨房走去,顺手放好那个花瓶,不一会儿就端着托盘到客厅,为各位布好茶后,站到一边。

“坐这。”王太太吩咐道,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梁小姐顺从地坐下。

“记者小姐,侦探先生,深夜来访,是想做什么呀?”王太太靠在梁小姐的怀中,对坐在侧边沙发的两人问道。

“姐,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案子,偷盗案,想借用一下您家中的一件老古董,引蛇出洞。”侦探先生前倾身子,陪笑说道。

王太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姐,这位小姐是?”记者小姐颇有兴趣地看着梁小姐。

王太太放下茶杯,笑吟吟地抬起手中的枪对准她。

“哈哈,我开个玩笑,”记者小姐尬尴地转移话题,“姐,你就帮帮他吧。”

“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个条件。”王太太开口道。

“万死不辞。”侦探先生答道。

“听说你帮轮渡公司解决了一个案子,那家公司的老总得欠你们好大一个人情吧?”

“所以······”侦探先生紧张地回道。

“我想知道轮渡公司的一件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问问。”

“放心,不会违背江湖道义的。”王太太补上一句。

“那行。”侦探先生扬起笑容。

“拿吧。”王太太点头。

两人连忙将那件古董装进箱子里。

“对了,”王太太叫住就要告退的两人,“这东西要是砸你手里了,可得赔啊。”

“姐你放心。”侦探先生信誓旦旦。

“肉偿。”王太太悠悠地补上一句。

侦探先生退后几步,试图躲在记者小姐后面。

王太太见此,很满意自己开的玩笑,抬手示意二人离开。

“太太,回去休息吗?”一直乖顺坐着的梁小姐开口问道。

“嗯。”王太太仍躺在她的怀中,觉得这比自己的床要舒服得多。

王太太一直觉得梁小姐是个当情人的最好选择,少话、忠诚、专业。她一直想引诱梁小姐——自从王先生死后,虽然有不少人向她示好,但不是已婚就是一些浮躁的人,她可不想自己的声誉有毁。就是太难了,王太太心思逐渐飘远,这段时间她也曾对梁小姐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说一些挑逗的话语,但是梁小姐,真的是油盐不进啊。

她叹了口气,终于从梁小姐怀中起来,由她送自己到房间。

“梁小姐,像今晚这样的情况,你害怕吗?怕的话可以留宿在太太这里。”王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软床。

“留宿的话,那日后,王太太会怎么介绍我呢?”梁小姐看着王太太问道。

“哈,”王太太干笑了一下,“晚安,梁小姐。”

梁小姐正直,想要一个正正当当的名分,但是、但是······这怎么能呢,要是被家里面知道、要是被家里面知道······王太太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沉入梦乡。

第二天晚上,王太太换好慈善晚宴穿的旗袍,由梁小姐送到了宴厅。

席中有一人,是王太太的故友,在新式西服和旗袍的一众人中仍然着旧时衣帽,十分好找。

“子定,好久不见。”王太太走到他身边问好。

“这边说话。”子定似乎兴致不高,引她到僻静处。

“您的本家······”

“好着呢,四散开花。”王太太讽道,每月各处不知有多少银钱送到本家供其投机。

“不是,是您的本家,不是王家。”

王太太愣住,这句话让她想起了未嫁前。

“怎么了吗?”良久,王太太开口问道。

“被军阀······缴家了。”

“那······家中长辈同辈······”

“四散而消,同辈······你还记得慧张她们吗?”

“是······堂妹?她们如何了?”

“参军了,不过是跟的另一路。”

“她们怎么受得了······”王太太叹气。

“现在这些,都是时运平常罢了。我也只知道这些消息了,”子定愁容满面,“你在这,好歹是平安。”

“之后,若能联系到她们就告知我一声,多少能帮点忙。”

“嗯。”子定应下。

王太太回到宴席,没了谈天的心情,强撑到募捐的环节,过后便乘车回家。

车上,王太太望着街道出神:起初,她担心被家中知道自己从商,所以知道要跟着王先生从商后就特意跟家中减少了交往,只通过在内陆与沿海游走的子定打听家中近况,还担心自己把梁小姐带到身边,被家中知道自己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她固守着教条,好似这样子,她就还在家中。

王太太回想着自小就常在自己耳边徘徊的家法族规,唉······

车停好在王家车库中。梁小姐下车为王太太打开车门,见王太太并没有下车的意思,便一旁候着。

王太太终于踏下车,在梁小姐的陪伴下回到房间。

“梁小姐。”王太太开口道。

这不是第一次王太太暗示她留下来,但是之前都是用一种调笑的语气,即使自己离开也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这一次,梁小姐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王太太。她觉得王太太的声音里充满着庄重与渴求。

“我去给您准备洗浴。”梁小姐应道,往浴室走去,打算伺候完王太太睡下后再回自己的房间。

此后的王太太,八面玲珑心竟变得有些肆意狂傲,所幸只是面对本家的时候才会显示这一面。本家的信差每次来,王太太不是明嘲暗讽就是指桑骂槐。看着信差们每次都板着脸离开,她都会暗自发笑。

秋季的早上,王太太特意来到荣城公馆——她租给记者小姐和侦探先生的房子。

“姐,一听这环佩叮当的高跟鞋响,我就知道是您来了。”侦探先生还没等王太太敲门就主动开门迎接。

“哈,是嘛。”王太太优雅地坐到沙发上,抚了抚旗袍。今天这身衣服,还是梁小姐给她穿的

“姐,喝茶。”一旁的记者小姐奉上一杯茶。

王太太接过,悠然啜饮,而后开口道:“这个月的房租嘛······”

“姐,您再宽限几天。等我们这起案子破了,警察局的赏金就下来了。”侦探先生跪坐到她的脚边,双手搭上她的膝晃了晃,讨好地撒娇道。

一旁的记者小姐震惊地看着他不要脸的动作。

“啧,”王太太没回答,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子上,“帮我看看要怎么样才能收购这家公司。”

“这不是您王家的公司吗,为什么还需要收购?”记者小姐拿起文件看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她。

“你们脑袋灵活,帮我个忙,把这上面的董事长名字换成我的,”王太太倚在沙发背上,“帮姐姐一个忙,这房子租不租的,好说。”

“行,姐,就凭您平时对我们的照顾,万死不辞。”侦探听到这话,立马答应下来。

王太太点点头应下。由二人送到门口。

“太太换香水了吗?”

她们今天开的是敞篷车。王太太刚坐上副驾驶座,听到一旁的梁小姐问道。

王太太笑了笑,将手搭在梁小姐的椅座上,答道:“梁小姐,你很快就能直说‘太太,我吃醋了’。”

梁小姐脸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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