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雙複擺

      雙複擺的混沌現象(Chaos   Pendulum)

      簡單的配置,呈現宇宙至今仍令人難以理解的秘密—混沌。請舉起兩支雙複擺,超過九十度角,再放開。你將發現,無論你一開始將兩者的角度,調整得多麼相近,微小的差異仍會於開始運動後急速放大,最終演變至無可收拾的局面。                                                                                                                                                                         —改寫自國立臺灣科學教育館之簡介

      昨夜十一點,和另一半與他朋友至毗鄰都會型城市的室內休閒中心打保齡球,忽聞走廊末端的球道,傳來一陣稚氣未脫的尖聲戲語,心忖對方應該就是那種稚氣未脫的人吧。

      而後,我放心不下地拉著另一半,請他陪我去洗手間。經過末端的球道時,匆匆一瞥,不料心中的「原來如此」轉瞬間化為「難以置信」。那是一場三代同堂的聚會。

      駛離遊樂場後,只見兩名成年男子,他們空蕩蕩的雙手有規律地擺盪於大腿旁,意態悠閒地在馬路中央漫步,像是要過馬路,似乎又沒有過馬路的欲望。喇叭一按,才匆匆醒轉,簡直是莊子提過的真人。真人,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

      可惜車內一行人都沒有吞雲吐霧的習慣,沒有打火機可以測試真人。但足以穿透車窗照得來往行人頭暈目眩滿腔怒火無處可洩因為光源早已溜之大吉的手電筒、不,求生用手電筒倒是有一支。可惜另一半叫我不要白目。

      「XX過個高架橋就到都會型城市,為什麼還會治安混亂?ZZ也鄰近都會型城市,卻挺平靜的。」手電筒贊成者之一問另一半。

      「XX我不知道,部分居民的稚氣未脫,可能是透過世代相傳,形成一種近似傳統文化的東西吧。至於ZZ,許多政府和鐵路機構集中於ZZ,大概是因為上班族較多,生活單純。」

      返家後,深夜兩點,前天觀賞的又是一部以童年噩夢作結的恐怖電影仍干擾著我,不僅對房內每個黝暗角落皆疑神疑鬼。低下頭沖洗頭皮的皂沫時,甚至不敢往雙腿後方的空洞觀望。所幸一整天的跑跳讓我幾乎沾枕即睡。

      我滑入由從前一名嚴格的研究所中國文學導師帶的異國文學課堂。就像我當下沒有意識到這是從前的導師一樣,我也沒有置身夢境的自覺。

      這次的報告,採兩人一組。首先,要選一篇龐雜難解的經典短篇小說當作主題,再由一個人入睡,夢境內容必然會和小說核心理念相去不遠,醒轉後再製作投影片和十五道題目讓同學回答。

      由於我和同伴都是非得把工作壓到最後一刻才肯動手的懶人,不用說這次也是等到隔日就要輪我們報告,才開始翻閱小說,搜索枯腸著該亂掰哪十五道題目,才能與剛好選同一部短篇小說的前一組報告有所差異。

      前一組的第一題是紅玫瑰的寓意。紅玫瑰在這部小說中似乎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我們第一題就碰了壁。

      睡覺肯定比較輕鬆吧。於是我不懷好意地扔下尚未讀完的小說,自告奮勇地當了潛入夢境的那位,並且在全班的環視,以及老師正在尋找用詞調侃我們的目光下入睡。

      瞠開雙目時,我身在一處精美絕倫的社區浴池。我呆立池外,迪士尼版的紅心皇后則浸泡池內。皇后左右各坐著一名風華正茂的美男子,我從而判斷紅心皇后的臉紅應該不是出自常態性的不假顏色。

      儘管連小說大綱都沒看完,但我也知道那部小說與《愛麗絲夢遊仙境》八竿子打不上關係。然而,此時我不大離正扮演著在皇后需要時得立即現身,在皇后想獨處時無影無蹤的愛麗絲。

      換言之,我必須保持在紅心皇后可以馬上使喚的範圍之內,卻要在某些時刻隱藏自己。

離開浴池後,紅心皇后與少年泡在清水不斷穿進穿出的玻璃浴缸裡,將溫泉沖淨。

      幸好在我該隱藏自身前,空氣中會有某些元素變質了,好比恐怖電影中恐怖畫面在即的氣氛驟變一般。

      上一刻,紅心皇后只穿著內衣底褲躺進裝滿水而通體透明的屍袋。拉鍊再度敞開時,坐起身的卻是一名穿著昂貴考究華服、準備巡視市街的女王。

      巡視完,我們回到大廈後,我登時起著滿身雞皮疙瘩。時候到了,我在彷若由兒童積木堆砌而成的女王宅邸裡拔足狂奔,女王的步伐就在咫尺之遙的背後,如影相隨。我只有時間就近跳入女王寢室的布偶堆裡,拼命拉著毛毯和布偶遮蓋自己。

      猶記得該篇小說確實有這個片段。由於心懷叵測之人的智商不高,甚至不會想去搬動有可能藏人的物事。因此,衝進對方臥室的主角,透過相同的手法反掌折枝地逃過一劫。

      但紅心女王卻不疾不徐地搬開遮掩我的物事,端詳著我扯扯嘴唇。

      我在夢裡猛然驚醒,周身仍是兵荒馬亂的光景,我在同伴的懇求和壓力之下不情願地再度落入睡眠。

      故事儼然在我清醒時持續著,被可笑的物事包裹的我,已然一絲不掛,紅心皇后的舌在我的乳房上漫步,彷彿正游移不定著是否該舔舐那處突起。

      撕咬我啊。

      慾望一發不可收拾地向前猛衝,將理智拋諸身後。我難受地挺起上身,主動將自己送入對方的唇齒之間。望著對方玲瓏剔透的碩大,逼近自己的陰翳。

      完事後,我喪失理智地獨語,「以後乾脆當個娼婦吧!」

      一夢將盡,我感到自己輕啟唇瓣,難以自持而無限重複著這句話。

      醒轉後,本來就正逢排卵期又遭逢奇怪春夢的我,想當然耳該去更換衛生用品了。

      時序似乎已到達翌日下午,投影片第一幕正倒映於螢幕上,但教室裡的人都向我投以同情理解的目光。

      我走到杳無人煙的廁所。晃開門扉後,卻進入設置著馬桶的研究生研究室,拉下底褲時,跟我搭檔的男同學挨近我,望著棉片上被分泌物沖淡為粉色的排卵期血液。

      原來我的一舉一措早已化為群眾可以隨意視聽的事件。

    耳塞不知何時滾落耳窩,後腦杓隱隱作痛。半晌,我恍惚意識到是房門外的父母談話聲吵醒自己。兩人正熱烈談論著發生於凌晨三點的板塊衝突。我萬般無奈地想著,好個來自伊底帕斯的援助。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