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之三

3   界線

小萱的媽媽得知事情發生後,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盒到幼兒園道歉,也和園長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溝通,最後決定幫孩子換一間距離娘家較近的幼稚園,不只是因為能有娘家人的照應,更重要的是,新幼兒園的位置附近就是警察局,若再發生類似的事,也許就不用擔心會有人受傷。

小萱最後一天來上課時,子羿哭得最慘,因為他和小萱從幼幼班開始就一起上課,兩個人感情非常要好,小萱人小鬼大,常常以姊姊的姿態照顧子羿,也經常帶家裡的零食來分享,子羿總是分到最多的小朋友,他平時的繪畫作品幾乎是以月亮為主題,但若畫了長頭髮、穿著粉紅色洋裝的人,那肯定是小萱。

「小萱⋯⋯希望妳去其他⋯⋯其他幼兒園後⋯⋯不⋯⋯不要⋯⋯不要忘記我⋯⋯嗚嗚嗚⋯⋯嗚⋯⋯嗚嗚⋯⋯嗝⋯⋯」子羿一邊抽噎,很努力的想把心中的話告訴對方,哭到一半打了一個響嗝,讓原本也哭成淚人兒的小萱破涕為笑。

「嗯,我不會忘記大家的!」她擦擦眼淚,把自己在家裡摺的紙星星一顆顆分給教室裡的同學,也留了一顆給我,「這是我媽媽教我摺的,媽媽說,紙星星代表願望,我把星星送給你們,希望你們許的願望都可以實現!」

小萱把視線移向我,又補充了一句:「小靜老師的願望也會實現!」

「謝謝小萱。」我摸摸她的頭,把事先準備好、裝著禮物的粉色紙袋交給她,「這是我想送給妳的禮物,希望妳接下來的日子每天都很開心,偶爾看到相框裡的照片時,會想起和我們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我送給小萱的禮物是雙面的木製相框,裡面擺放了兩張照片,一張是我們班在中秋節戴柚子帽的大合照,另一張是我特別珍藏,在某次活動中默默記錄下來的,子羿和小萱一起拿著黏土作品的雙人照,照片裡的他們,笑起來是那麼的燦爛。

那天下午的點心時間,園長特別訂了孩子們最喜歡的披薩,為小萱舉辦了一場熱鬧的歡送會,每個小朋友都繪製了一張圖畫,送給小萱當作餞別禮物。知宇知道小萱最喜歡凱蒂貓,前一天還特別去專賣店買了一隻精緻的巨大凱蒂貓布偶送給她,讓眾人羨慕不已,小萱笑得嘴都要咧開了。

悲傷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教室裡很快又恢復了往常的熱鬧和笑語,小萱就連回家時都是笑著和朋友們道別,畢竟現在科技發達,想要聯絡並非難事,何況新幼兒園離我們並不算遠,若是真的思念朋友,歡迎她隨時回來。

子羿卻在小萱離開後又回到教室裡安靜的哭了起來,他向來比一般的孩子還要敏感細膩,更何況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離別,心裡肯定很難受。

「子羿想找個人聊聊嗎?」我拉了隔壁的椅子坐到他身邊,「或者,你想一個人待著的話,我可以先出去。」

子羿一邊掉眼淚,一邊流鼻涕,哭得好傷心,根本停不下來,但他抓著我的衣袖,看起來是希望我能留下,所以我沒有離開,只是安靜的待著,無聲陪伴。

「老師⋯⋯為什麼⋯⋯一定要說再見呢?」等到子羿哭到一個段落,才用顫抖的聲音開口,「我不想跟小萱說再見⋯⋯我希望她明天也能來⋯⋯不要去別的地方⋯⋯」

對小萱而言,也許待在最熟悉的幼兒園裡是最好的,身邊都是熟悉的朋友和老師,每天上課都可以很開心,但是站在小萱媽媽的立場,雖然幼兒園知道家長的為難和不易,也沒有繼續追究責任,但那份抱歉和愧疚感會長久的存在,而且小萱爸爸鬧過一次,確定小萱就在這裡上課,很有機會會再次出現,如果再遇到相同的危機,誰也沒辦法保證,下次是不是挨一劑破傷風就能解決問題⋯⋯

這些都是不能和孩子言明的,所以儘管我也十分不捨,卻無法說服小萱留下,因為其他孩子的安危,同樣也掌握在幼兒園手上,每個小朋友都一樣珍貴,需要被好好保護著。

「我們就當作小萱提前畢業了,所以和我們讀不同學校了,雖然讀不同學校,但我們以後還是可以見面的呀!」我拍拍子羿的背,想注入一點點安慰的力量,「每個人都會面臨和好朋友或是家人分開的時候,也許是畢業、搬家,或是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但我們要相信,說了再見,就一定會再見!」

「說了再見⋯⋯就一定會再見嗎?」子羿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的看著我,「小萱⋯⋯真的⋯⋯還會再回來嗎?」

「當然會啊!說不定,你們會讀同一所小學、國中,甚至到大學都在一起呢!」為了安撫子羿,我還特別拿我和知宇舉例,「我和小宇老師就是這樣喔!高中三年都是好朋友,因為小宇老師太捨不得我了,沒辦法和我分開,所以我們連大學都讀同一所學校呢。」

經過門口的知宇聽見自己被點名,停下往前的腳步,轉進教室裡,附和道:「是小靜老師捨不得我,她在學校大哭大鬧,還恐嚇我如果不和她讀同一所大學,就要在我家門口丟臭雞蛋。」說完,還蹲在子羿面前,露出一臉「她真壞」的表情。

我瞪了他一眼,明明當年就是知宇捨不得和我分開,填志願時還跑到我家,當時學測分數遙遙領先我的學霸,非要和我填一樣的學校,結果,放榜那天,被他爺爺、奶奶氣得訓話半小時。

不過,知宇的胡言亂語對子羿卻很有效,本來一張白白嫩嫩的臉,哭得像是佈滿了小籠包的摺痕,逗得我和知宇一起哈哈大笑,也感染了本來頭頂還充斥著烏雲的子羿。也許他還會面對許多次離別,也許小萱的離開仍然使他傷悲,但我相信此刻的子羿,會明白再見不代表就是後會無期。

「小靜老師會和小宇老師說再見嗎?」子羿猝不及防的疑問句,讓我和知宇互相看了一眼。

「不會,小靜老師才捨不得呢。」知宇狡猾的笑了笑,那笑容只有我看得懂,「而且,我們已經是家人一樣的存在了。」

得到正面答覆後的子羿點點頭,便心滿意足的跑到點心區,乖巧的吃著今天下午歡會時因為哭得太傷心沒吃完的披薩。子羿屁股才剛移開,知宇就填補了位置,露出剛才的狡黠笑意:「幹嘛,我們感情那麼好,難道不是家人嗎?」

「少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麼嗎?」我又瞪他,「我有時候真看不慣你們和平相處的樣子。啊!我有預感,明天要吵架了,這次我賭三天半,你先道歉。」

「妳這張烏鴉嘴!不要那麼缺德。」他伸手捏我的臉,手勁完全沒在客氣,和方才說我們是家人的樣子判若兩人,「而且,就算吵架也是妳哥先道歉。」

說完,這傢伙露出一臉戀愛中人的討厭笑臉,沉浸在自己的粉紅跑泡裡,我氣得往他捏著我的手指上狠狠咬下去,知宇痛得唉出聲,引來子羿的關切眼神。

知宇的戀人是我哥,同一個爸媽出廠的親哥哥,比我們年長了四歲。據知宇所說,高一某次送我回家時,迎面而來一位身材高挑的大帥哥,擁有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主角般英俊的外貌,害他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甚至對對方一見鍾情。住在同個社區十多年的我本人,從來沒見過這種人物,而且,身為妹妹的我,更不可能把好友的形容套用在自己哥哥身上,所以就算他和我說了好幾次,我仍然不相信我家附近有男神出沒。

直到高三放榜那天,知宇跑來我家,我的父母本就知道我的好友是個男孩子,畢竟知宇的品性和家教都很優秀,課業更是不用說,全都反映在班級成績單裡,所以並不排斥我們來往,對他的遠道而來更是熱烈歡迎,剛好那天晚上,上了大學後就在學校附近租屋的哥哥難得回家吃晚餐,兩個人就這樣打了照面。看到知宇一整晚不自在又扭捏的做作模樣,我才意識到,原來那傢伙描述的漫畫男神,竟然是我的哥哥⋯⋯

對他們的感情,老實說我起初並不好奇,畢竟,應該沒人會想知道自己哥哥是怎麼和自己閨蜜談戀愛的,但知宇對我哥的用心,身為好友的我全然看在眼裡,只能在他心情低落時陪他借酒澆愁、在他失意時主動砲轟我哥是沒良心的王八蛋、在他努力的過程裡為他加油打氣⋯⋯本以為我哥對知宇只是玩玩,趁著家裡沒人還罵了他一頓,他卻一臉受傷的問我:「妳又懂什麼?妳怎麼可能懂我的心情?」那時我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誤會哥哥了。以現實考量來看,我曾認為他們並不會繼續發展,卻沒想到牽扯了那麼多年、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仍然好好的在一起。

在我因為學長而傷心時,我哥卻很厚道,反而是趁著家裡沒人的時候安慰我,我還記得他那時告訴我:「對的人會在對的時間讓妳遇見,所以不要著急。」也多虧我哥的安慰,讓我慢慢放下自己「只要再努力一點就好」的執念,決定不強求不屬於我的感情。雖然經常面對那兩顆閃光彈實在很煩,但是從他們的戀情裡,我確實深有收穫。

「晚上要一起吃晚餐嗎?思珩說他們公司隔壁開了一間很好吃的牛排館喔,我請客。」知宇的聲音把我從回憶拉回,雖然很想吃宋大少爺請客的免費牛排,但我最近有點受夠跟這對情侶一起出門,為了不造成我的腸胃不適,我禮貌的拒絕:「不用了,跟臭情侶一起吃牛排,我怕胃痛。」

「沒禮貌。」他彈了一下我的額頭,「我和妳一起等子羿回家吧,今天是他舅舅來接。」

「不用啦,我哥禮拜五不是都會提早下班嗎?你趕快去約會吧。」知宇對學長很有意見,通常都不會給對方好臉色,平常若是他在,都會避免讓我和學長接觸,親自送子羿到門口,所以我不敢告訴他學長會折返回來接我回家的是,萬一被知宇發現,他肯定會臭罵我一頓。

雖然我和學長清清白白,就算送我回家也是舉手之勞,但我知道這種解釋根本說服不了知宇,他大概說了三千遍,要我離學長遠一點,還說學長對我來說就是劇毒,稍微一沾染就會暴斃身亡,為了我這條小命著想,看到對方有多遠就閃多遠⋯⋯

知宇前腳剛離開,行政老師就來教室喊子羿,因為今天回家前,小萱送給子羿一大袋的零食,書包重得像是裝了鉛塊,所以我負責幫他拿出教室,才走到門口,學長就順手接過書包,大概是感受到書包異常的重量,他愣了一下,問道:「裡面裝了什麼嗎?」

哭得太久,一臉倦意的子羿揉著眼睛,還打了呵欠:「是小萱給我的禮物⋯⋯久啾,我好想睡覺喔⋯⋯」

學長一把抱起子羿,把他送上車後,又走回我身邊,用不容忽視的語氣說:「一起走吧。」

他看起來很疲倦,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他恐怕會用奇怪的藉口不斷說服我,或者先把子羿送回家後再出門⋯⋯我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趁著門口沒人在,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教室,拿了包包就趕緊上車。

駕駛座的男人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前方,而後方兒童座椅上的子羿嘴裡喃喃著什麼我並沒有聽清,學長太專注在思考,甚至沒發現我已經上車。

「學長?」聽見我的聲音,他愣了一下,轉頭問我:「子羿今天還好嗎?」

「本來午餐沒吃幾口,後來等你的時候吃了一片半的披薩,胃口有恢復,希望晚餐不會吃不下。」我以為他只是單純好奇子羿今天在幼兒園的狀況,所以大致說了重點,他卻搖頭:「我是指,他的情還好嗎?」


「好朋友轉學,難免會傷心一陣子,躲在教室哭了好久,陪他說說話以後好多了。」我笑了笑,「第一次面臨分別,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很正常。」

「是嗎?」停在紅燈下,學長突然轉頭看向我,「至少小萱來得及和他說再見,不然他恐怕會更傷心。」

我總覺得他意有所指,心口抽了一下,迴避了他的眼神:「當然來得及⋯⋯小萱和子羿說了很多話,有好好道別呢。」

「是嗎?」他又重複了一次,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刻意說給我聽,「真好。」

我沒有再回應,只是盯著前方,車內恢復寧靜,子羿的聲音因此變得更加清晰,我這才終於聽清,原來他嘴裡唸著的是:「小靜老師說,說再見就一定會再見⋯⋯小萱⋯⋯再見⋯⋯」

思緒一下子飛回了兩年前的夏天。

本來和學長約好,要在他畢業典禮那天見面,因為我有無論如何都想告訴他的事。

雖然身邊的人都知道,我已經喜歡他整整兩年,學長本人肯定也很清楚,但我一次也沒有告白過,因為我總覺得會失敗,所以不敢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在學長畢業前,我們的往來變得頻繁,幾乎每天都會見面,就算當天沒見面也會有訊息的交流,也許就是因為這樣,讓我淪陷在粉紅泡泡的幻想裡,以為自已越來越靠近學長,就連告白都變得更加有信心。

學長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所有與他有關的事,無論大小,從我入學開始就沒停過,所以我也知道,學長有個交往過一陣子的前女友,甚至是我們中文系的學姊,後來因為對方劈腿,兩人最終不歡而散,然而,雖然學姊餘情未了的傳言一直都存在,討論度卻在他們畢業前越來越熱烈⋯⋯

和學長約定好的那天,我們約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體育館門口的噴水池,因為太緊張,抵達體育館前我還先去廁所拉了一頓,沒想到才剛走到體育館,就看見學長的身影⋯⋯

那時,我還因為學長提早到而暗自竊喜,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學長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傳聞中的前女友學姊。

最戲劇化的是,體育館是學校的中心地段,今天又正好是畢業典禮,外校人士比平時更多,而他們在人來人往的體育館門口拉扯,下一秒,兩個人的嘴唇緊貼著對方。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來不及釐清故事的發展,但我的雙腳有意識的行動,一路跑回了離學校不遠的租屋處,把自己鎖在房門裡,一步也沒有離開。我的全身都在顫抖,但我還是點開震了不停的手機,當時因為活動加入的群組裡幾乎是普天同慶,兩個系裡無論是同屆還是學長姐、學弟妹,都在慶祝學長和學姊破鏡重圓、舊情復燃。

距離我們約定的兩點已經過了半小時,學長在兩點時傳了一句「我到體育館了」,在那之後,便是不停回覆群組裡的調侃和祝賀,一對多的玩笑打鬧,雖然字句裡都是「少囉唆」、「不要吵」,卻沒有一句制止,因為聊天室裡一張張的照片,都是他們重燃舊情的證據。

我知道,我的感情,必須從此終止,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都沒有傳達給對方的必要了。

於是,我封鎖了學長的手機號碼和所有社交軟體的帳號,也順便登出手機裡的所有社群,讓我像是從未出現過那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從那天過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學長,我知道,他也不會找我,畢竟,我們之間的關係,向來都是我主動的。

直到我們在幼兒園重逢,已經過了兩年,我花了好多、好多的心力和努力才終於放棄,這段時間我是如何熬過,又是如何讓自己受傷的心復原,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哪怕重來一百次,我都不能動搖,不能辜負那個努力拼湊出完整自己的楊思靜。

把子羿送上樓前,學長要我在車上等一下,我沒有抗議,內心卻比以往更加堅定,這是我最後一次接受他的好意。

學長回到車上時,沒有馬上發動車子,像是在思考什麼般沉默了很久。而我這次,決定成為先發,爭取主動權,不再被他牽著鼻子走:「學長,明天過後,不需要再送我回去了,我家很近,你知道的。」

「為什麼?」學長的疑問讓我忍不住笑出聲,這聲笑,是在嘲諷過去兩年緊追不捨的自己:「需要原因嗎?如果需要的話,那就當作是⋯⋯我不想再接受你的好意了。」

「又想和當時一樣,一聲不響的消失?」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問,難道他很在意嗎?

「不對,這次不算一聲不響。」他喃喃道,「至少妳還有向我道別。」

我抬頭迎向他的視線,不再逃避他緊緊盯著的目光,語氣堅定的告訴他:「你是學生家長,我是幼兒園老師,我們本來就不該有過多的接觸,傳出去的話,對你和我都不好,我們應該保持距離,反正我們⋯⋯也不算熟。」

「不算熟」三個字,我說得有點心虛,但這兩年完全斷聯後,我們確實稱不上是熟識了。

原先盯著我的那雙眼睛露出了受傷的神情,下一秒,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的方向拉近,只要他再前進一點,我的嘴唇就會貼上他,自知敵不過他的力氣,我抿起唇,屏住呼吸。

「妳不是告訴子羿,說了再見就一定會再見嗎?」學長的語氣聽起來很急切,像是隱忍了許久終於爆發般,朝著我不停宣洩,「那為什麼,明明說好要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妳卻爽約?不僅封鎖我的手機號碼,甚至把我所有的社群帳號全都加入黑名單?」

「那又怎麼樣?很重要嗎?」老實說,我以為他沒有找過我,甚至我也曾想過,他根本不會發現我的消失,「少了我,也沒關係吧?」

「妳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怎麼會沒關係?」抓著我手腕的力道更緊了些,「妳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

我把他當成什麼樣的人?學長不會知道的。

他曾經是我最喜歡的人,是黑暗裡唯一透著的光,是我拚命奔跑也想觸碰到的終點線,是我盲目追逐的唯一理由。我真的很喜歡他,哪怕被所有的人嘲笑是不自量力,就萬沒有任何人看好,我也不想放棄。

直到看到他和學姊在一起的畫面,我才突然醒悟,這麼久以來的努力都只是自我感動,當我以為自己又靠近幸福一步時,我竟然沒有半點可以說服自己的證據,證明學長心裡對我有一絲絲的喜歡,我不得不承認同學說的都是對的,倘若他真的喜歡我,怎麼可能放任我苦追那麼久?

「學長,你找過我嗎?」

我看見他眼裡的堅定,和他肯定的點頭,我卻在那一刻笑了。

「可是,你明明有那麼多方法可以找到我。」即使沒有網路和通訊的管道,我們讀同一所學校,身邊有許多共同的朋友,只要他願意,多得是方法強迫我出現給他一個交代。

但他沒有。

如果責怪我的不告而別能讓他心裡舒坦一些,那我可以道歉。

不過,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並不後悔。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他鬆開我的手,像是整理好自已的情緒,又問了一次,「妳當時說有話要告訴我,是想說什麼?」

這些答案,對他而言還重要嗎?

「沒有為什麼,我想說的也已經不重要了。」食品有保存期,我的感情也是,逾期兩年,早已不同於過去,我也已經不是當時那個追在他背後跑的傻瓜了⋯⋯

「思靜——」

我打斷他的話,再次重申:「學長,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想做好幼兒園的工作,完成這次的實習,順利畢業。」

雖然不想讓他難堪,但離開前,我還是說了這段時間隱藏在心裡的話。

「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你是子羿的舅舅,老實說,如果知道的話,我並不會特別照顧他。我只是心疼他年紀小沒有爸爸的關愛,並不是因為你,希望學長不要誤會。以後,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我不想成為流言的中心,更不想影響我和子羿的感情。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保重。」

我們之間,早就該劃清界線,我不該,也不想再貪戀他身上的氣味,以及他嗓音裡,總讓我誤會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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