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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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雨後的萬籟俱寂,第二天早晨,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花園裡傳來了鳥鳴聲,新的一天開始了。

      經過了一天的折騰,沈安培睡眼惺忪的醒了過來,他打了一聲哈欠,伸了個懶腰,下床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縷陽光射在他的身上,溫暖舒適,他開了窗,外面的空氣比屋內清新。畢竟屋外平靜了一個晚上,外面的揚塵也會落下來很多,空氣自然要好一些,這樣的早晨空氣,最讓人舒服。

      沈安培看著這房間的四周,他彷彿好像身處在英國鄉間,房內的陳設,磚牆、原木、壁爐、格紋、小碎花……等等,他從來沒有在這麼舒服的環境下睡的那麼安穩。他原本擔心自己第一次面對道重光可能會被識破,總算安然的過關。沈安培心想,只要他這半年好好的把岡田陽一的角色演好,他就可以帶著這些酬勞回台灣,給母親和小弟過安逸的生活。他本來想,如果道重千雨美沒有找他來扮演岡田陽一的角色,或許現在的他還可能在兼差幾份工作,每天只有睡眠幾個小時就要一大早出門工作了,他現在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像夢一場似的。當初千雨美說服他是對的,那番話還言猶在耳:

    「請你務必接下這個交易,對你我雙方都有好處,我買你的時間,就是半年。」

      是啊!只是半年,半年之後他可以回台灣過他想要的生活了!

    「媽,等半年之後我就會回去和妳跟小弟一家團聚了!」沈安培心裡的聲音期盼的。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答應了千雨美這個瘋狂的交易,要在三個月內學會日本語還有小提琴,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但他真的也不敢相信自己,哪裡來的毅力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學會日語。

    「三個月內要學會日語,根本不可能!」Vera曾經也這麼質疑過。

    「我覺得他可以,他都能夠在這麼刻苦的環境下挺了過來,我相信沈安培一定也可以做的到的。」千雨美也曾經對他掛保證過。

      說真的,是千雨美給他信心,他才可以撐到現在。

    「你要記得,我買了你的時間,你這半年要配合我。同時這半年你也可以不斷的充實提升你自己,這場交易對你也不吃虧,不是嗎?」

      扮演岡田陽一,可以去做自己從來沒有觸碰過的,岡田陽一有上健身房運動和游泳的習慣,能趁此機會去學習和體驗,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當他有半年的時間會不在台灣,最擔心他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了。沈安培帶前往新北中和,帶千雨美去見他的母親,他準備向母親報備自己要和千雨美赴日本半年,這場交易酬勞就是能讓沈母安心的做換心手術。

      沈安培的家位於新北市中和區永和路,屋齡將近四十年的公寓老屋,沈家住一二樓。這裡的公寓建築是五層樓公寓的房子數排,周圍環境四通八達、熱鬧繁榮,是中和區域的精華地段。公寓的前身,是早期政府遷徒來台灣後,軍人官員眷屬興建的簡易宿舍。後來隨著時代變遷,改建後的公寓大部分居住的是軍公教人員,以及一般勞工小家庭。

      他們下了車,沈安培開了門,他們走進了客廳,在客廳內來迎接的是沈安培的母親。

      沈母是個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千雨美在沈家的客廳牆上看到一幅陳年的結婚照。照片中是沈安培的父親和母親年輕時的婚紗照,她看著沈父年輕照片和安培的臉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沈母有張鵝蛋臉,大大的眼睛,柳葉的眉毛和小巧的嘴。由此可見沈母年輕的時候相當漂亮和現在蒼老的容顏對比,而安培的父親早逝,一個女人獨立帶大兩個兒子,千雨美猜想,看的出沈母這些年過的刻苦艱辛。千雨美內心感同身受,她的父親道重光也是獨立帶大她和自己的弟弟,只是兩家的環境背景不同罷了!而千雨美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對沈母的堅強多了一份憐惜。

      當沈母聽完安培對她敘述的來龍去脈後,沈母感動安培對他的孝心,沈母眉頭深鎖擔憂的說:      

    「你從來沒有離開過台灣,跑去日本,我還真不放心!」

    「媽,我只是去半年,很快就會回來的。」沈安培坐在沈母身旁,他握著母親充滿皺紋的手。「我們可以用另一個角度去看,我去日本可以幫助解決道重小姐家的問題,而道重小姐會安排最好的醫生來為妳做換心手術,彼此互相幫忙,不是很好嗎?」

    「兒子,我還是會擔心……」沈母說。

   「伯母,你放心。安培在我家,我會好好的照顧他的。」千雨美在沈母面前安慰的說。

   「道重小姐,我擔心安培帶給你困擾啊!」沈母說。

  「我都會在他身邊輔佐他的,這點你不用擔心。伯母請您安心動手術,這段期間我都會請專人照料您的生活,直到安培回台灣。」千雨美微笑的說。

    「道重小姐,這不好意思……」沈母難以為顏。

    「不會的,伯母。」微笑的說:「身體健康為重,我盡我的能力幫忙,希望伯母身體健康。」

    「這……」沈母仍然還是非常掛心。

    「媽,妳真的不用擔心我,這些年妳也夠辛苦了!」沈安培說。「現在我大了,讓我孝順妳,讓妳可以好好的享清福,不必再為生活操心,媽媽妳的換心手術和小弟上大學的學費,我都安頓好了!」

     沈母蹙了一下眉頭,看了眼前的兒子。

     她沈思了一會兒,這孩子天生本性善良,又富有愛心,她感動上天給予她這麼孝順的兒子,沈母深感愧疚,自己殘弱的病體還讓兒子操心。最後,她答應安培的請求,並再三叮囑安培,不可以造成道重家的麻煩。

    「去日本,不可以給人家添麻煩,知道嗎?」沈母再三叮嚀。「我們答應了人家,就要好好的做,這樣我們才能對得起人家。」

    「媽,我知道了!」沈安培回答。

    「道重小姐,我兒子要給妳添麻煩了,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妳僅管罵他沒關係的!」沈母對千雨美說。

    「好的,伯母。」千雨美微笑點頭。

      離開家門前,沈安培交代就讀高中的弟弟:

    「好好照顧媽媽,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哥!」

      沈小弟點點頭,兄弟倆彼此擁抱。

      最後,他們離開了沈家,沈母在安培小弟陪伴下,沈母在門口向安培揮手道別,而沈安培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在車內哽咽了起來。

     在車內負責駕駛的Vera,從車內後視鏡看沈安培,她笑道: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很弱耶!」

      沈安培沒有說話,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千雨美從皮包內取出手帕,遞給沈安培。

   「謝謝!」

     車子發動了,這一發動的啟程,代表著沈安培要暫時拋下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學日本語,還有岡田陽一拿手的小提琴。這些過程,讓他打開了道重家的大門,而他就是岡田陽一。

      一個手機的訊息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沈安培走向床頭櫃,拿起手機打開螢幕,是千雨美傳來的Line訊息,上面的訊息是這麼寫的:

      『陽一哥,早安: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換好服裝下來吃飯吧!』

      真的是經過一天的折騰,沈安培的肚子也有些饑腸轆轆。他刷牙盥洗後,從衣櫃裡取出千雨美為他準備陽一穿的服裝,他對著立鏡看著鏡中的自己,現在他是岡田陽一,不是沈安培。他也從行李箱裡找出一罐髮臘,是Vera按照陽一平時使用的韓國DASHU男士髮蠟,帶有椰子果清香的味道。沈安培再拿出一瓶陽一噴的Louis   Vuitton男士系列MÉTÉORE香水在脈搏輕輕一噴,然後把脈搏往耳後塗抹一下,散發出徐徐爪哇香根草的迷人香氣,他聞著身上的香水味道,有錢人的氣質味道就是不一樣,沈安培這麼說。

      沈安培出了房門,往二樓的樓梯口,他扶著樓梯扶梯來到一樓,還在尋找飯廳在哪裡時,就聽到千雨美的聲音。千雨美站在飯廳的門口,對著她行禮:

    「陽一哥,早安。早餐幫你準備好了,快過來吃早餐!」

    「陽一已經起來了啊?」飯廳傳來道重光的聲音:「秋紅,快幫陽一準備豆漿燕麥過來!」

      沈安培聽到道重光的聲音,他小心翼翼的進入飯廳,在千雨美的指引下,坐了下來。沈安培看了眼前的道重光一眼,道重光溫柔的對他微笑。

      「一夜睡的好嗎?」道重光關懷的說:「你這段時間都不在家,都曬黑了!在外面是不是都沒有吃飽睡飽?」

        曬黑?沈安培一直都是這個膚色啊!他想到台灣和日本的氣候不同,當下他要解釋時,千雨美搶先在他前頭插話:

      「爸爸,陽一哥之前一直跟我說過,他一直想要去南方度假,離開寒冷的東京體驗不一樣的生活。你看他這樣是不是比以前更陽光?更有朝氣了?」千雨美在搶話的同時,也暗示給沈安培。「陽一哥,我要是不把你帶回東京,我就要被爸爸給罵到臭頭了!」

      「哪有那麼嚴重,爸爸感謝妳能把陽一給找回來。」道重光笑了笑說。

      「陽一哥回來了,爸爸也可以放心了。」千雨美回應。

      「陽一,你回來就好。」道重光的笑意帶藏著溫柔,但他忽然間又收起笑容,深沉的說:「下次你要出遠門,不要不聲不響的找不到人,至少讓我知道,好嗎?」

      「爸爸,陽一哥也只是心情不好,」千雨美又插話。「他就……」

      「千雨美,」道重光阻止了她下面說的話。「我在跟陽一說話,妳先不要說話。」

      沈安培一呆,他看著道重家的一家之主,給人一種壓力感。他真怕自己漏破綻,祈禱自己不被發現是冒牌的。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目光靜靜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千雨美。

      道重光看著沈安培,他整個人曬黑不少,但這樣的朝氣膚色他也接受,體內費洛蒙讓他愈來愈強烈,他握住沈安培的手,說:

    「你這段時間不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噢!」沈安培驚悚了一下,把手縮了回來。

      沈安培的本能反應,讓道重光也愣了一下。

      千雨美見這一幕,急切的給沈安培打暗號,對嘴「握手」表示要沈安培去握道重光的手。

      沈安培顫抖的手去握住道重光的手,他吞吞吐吐的說:

    「我……我回來了,你不要擔心了!」

    「嗯,我們兩個晚上好好的聊一聊,喝杯紅酒,好嗎?」道重光拿起碗筷,他暗示的說。

    「欸……」沈安培面有難色。

   「啊唷!」一個年輕人的聲音突然冒出:「總算把人給找回來啦!」

      突然說話的年輕人,從走廊那方走了過來。

    「海朝!」道重光不悅的說:「你越來越沒大沒小,看到陽一是不會叫?」

   沈安培有點驚奇,在他面前的年輕人,一身視覺系搖滾裝扮,他就是千雨美的弟弟,道重海朝。

    「嗨!陽一哥,好久不見!歡迎回家!」道重海朝不耐的,隨興的打了招呼。

   沈安培有點受寵若驚,他第一次被道重家的少爺尊敬。

    「你看你這身是什麼樣子?」道重光放下碗筷,對眼前的海朝不滿的說:「奇裝異服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姐從來對我的服裝都沒有任何意見了!還是爸不了解我的音樂注重的服裝元素?」道重海朝輕鬆的表示。

    「海朝,少說兩句!」千雨美盯著海朝,阻止他說下去。「別惹爸爸生氣,你先回房間去把臉上的妝去沖洗掉,再換件乾淨衣服過來。」

      「不用!」海朝不悅:「老爸從來沒有肯定過我做的每一件事,所以他的最愛不管做什麼事,老爸都完全沒關係!」

      「你再說一次!」道重光震怒:「我供你出國去唸書,結果你給我跑去玩什麼重金屬音樂?你出國這些年的書都白唸了!」

    「是啊!我白唸啦!」道重海朝攤手的說:「還好音樂救贖了我,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海朝,不要再說了!你現在給我回房間去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千雨美以長姐的命令對海朝說。

    「我不!我都換好衣服了,我幹嘛還要再換一次?」道重海朝拒絕的說。

    「你愈來愈有理由!翅牓長硬了是嗎?」道重光臉色更加難看,惱怒的說。

    「我哪敢!總比有人大膽的飛出去一個月……搞的全家人都在找他,找的人仰馬翻……」道重海朝不甘示弱的回答,暗指岡田陽一。

      沈安培看著這一對父子火藥味濃,他不想攪入這場風暴,只覺得自己肚子餓了,他拿了一片吐司,用刀叉塗滿花生醬,又再取一片吐司,隨手拿桌上的北海道煉乳,擠出在白吐司上,接著他用筷子從前方的盤子上的小黃瓜和歐姆蛋捲放在塗滿煉乳的吐司上,再用第三片吐司蓋上。他興高采烈的吃了一口,隨口說出閩南語:

    「賀呷!」

      不經意的一句話,讓道重家的人瞬間都安靜下來,道重光盯著他,道重海朝用困惑的眼光看著他,而千雨美的眼神正在阻止他。

      沈安培也意識到,他好像太過頭了,於是他用一個冷漠的神情,將吐司放在餐盤上,冷淡的說:  

    「一個早餐破壞了興緻,你們吃吧!」

      沈安培起了身,離開飯廰上樓去了。

    「欸!」道重海朝怔了一下,他看著沈安培桌上的餐盤,好奇的問:「他不是一向注重均衡飲食?這些花生、煉乳都是高熱量耶!」道重海朝大開眼界,他拿叉子掀開沈安培餐盤上的吐司,問道:「他在外頭也都這麼吃?」

      千雨美不理會道重海朝的話,她忽然想起收到新銳畫家鄭微之的東京畫展邀請卡,她說:

    「爸,這兩天我收到一個新銳畫家鄭微之的畫展,對方想邀請我們來看展,您意下如何?」

    「妳安排吧!我沒有意見!」道重光說。

    「好的,爸爸。」千雨美點頭回答。

    「吃飯吧!」道重光持著筷子,在飯碗裡取了一小塊白飯,吃了一口說:「吃完了早餐,我還要去工作室忙呢!」

     道重光說完,他自己也困惑了起來,他總覺得怪,陽一從鹿兒島回來,整個人都不一樣,尤其是接觸的感覺也不對,而且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吃這麼重口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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