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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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大阪的短暫旅行,Vera帶沈安培搭乘新幹線列車北上日本東京,抵達東京後,他們搭乘計程車前往梅吉產業株式會社。梅吉產業株式會社座落於東京都千代田區,沈安培抬頭一看這棟高聳的商業大樓,地下四層地上三十九樓層,融合了辦公、美食及藝文美術館與飯店的複合式大樓,道重光的藝文中心也是其中一層。

      他們搭乘電梯抵達二十六樓,Vera和沈安培被工作人員帶進千雨美的會議室,一進會議室,千雨美就坐在會議沙發上等他們。Vera連忙的從公事包取出Mac   Book   Pro筆電,牆壁上的Panasonic   65吋電視開始放映了陽一的日常生活照片。

    「這位就是我父親的愛人,岡田陽一。」道重千雨美介紹影片中的岡田陽一。「陽一的外型看起來斯文俊秀,但他擁有厚實的空手道基礎。」

      下一秒照片就播放了岡田陽一在館內空手道掃踢的畫面,沈安培看著影片中的岡田陽一空手道畫面,他不由自主的兩手握起來在半空中。

    「陽一的右眼下有一顆淚痣,我會請化妝師給你淚痣貼,教你如何點陽一右眼下的淚痣。」

      沈安培看著影片中陽一的淚痣,他不由自主的用食指輕點自己右眼下的部位。他心想日本人的要求真的一板一眼,連右眼下的淚痣一定要有,不曉得還會不會有身體哪個部位還需要胎記的?他看著影片中的岡田陽一,果然是斯文俊秀,那樣的氣質一看就知道與眾不同,和他相比真的是天懸地隔。陽一穿著日本和服照片,紋付羽織袴和服,整體相當帥氣穩重。陽一這樣深沉穩健,他深怕自己演不來,光是一個茶道的照片,他看了瞠目結舌。不得不說,岡田陽一根本就是完美型的男人。道重光對他神魂巔倒,換作他是道重光的話,他也一定會愛上岡田陽一。

    「陽一平時場合都穿西裝,一定會搭配風衣。即使夏天,他也會穿簡約的中長版風衣外套,這就是陽一的穿衣風格,是不可缺的。」

    「啊……」沈安培看了驚愕的說:「夏天還要穿風衣哦?簡直熱死……」

    「這對陽一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每天會有花一小時半的時間為去健身房,鍛鍊他的身體。」

    「哦!」沈安培驚呼一聲:「健身房鍛鍊這我還可以接受啦!」

    「不只這樣,他還有打網球、游泳……」

    「等一下等一下,他到底是有多少精力是做這些運動啊?」沈安培一連疊聲的問。

    「他會安排自己的時間,也會陪我父親作畫。」

    「這個人根本是鐵人,難怪妳父親那麼愛他!」

    「陽一拉小提琴、健身房重訓、游泳、打高爾夫球,這對他來說是小Case!」

    「啊!光聽這些,我看我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沈安培哀嚎的說。

    「你放心,我不會要求你學那麼多,但小提琴是不可缺少的。」

    「道重小姐,他還有沒有其他什麼強項?」

    「強項確實不少……」千雨美點頭說。

      沈安培聽了,雙手抱頭搖搖頭,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陽一和我爸之間,」千雨美說:「他們會有一個親密的小動作,就是輕輕的用唇在對方的臉頰或額頭印上淺淺的一吻。」

    「親吻對方的臉?」沈安培睜大了眼睛:「道重小姐,這種事我實在做不來啦……」

    「但這對我父親來說,」千雨美輕鬆的說,這情感關係在歐美國家是很普遍的事。「這是他們之間最直接的情感交流!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好,也許這是一種愛的表現。」

      沈安培雙手摀住了嘴巴。

    「陽一是個從來不害怕的人,他不會像你這樣摀住嘴巴。」千雨美繼續分析陽一的個性。「他如果跟我父親吵架,他會自己到屋外的花園喝酒,喝醉了會自己在小提琴室過夜。」千雨美突然想起:「安培,你的小提琴學的如何?」

    「這個嘛……」沈安培支吾,乾笑的說:「馬馬虎虎,普普通通。不過我還會另一個拿手的,就是我會煎牛排。」

      千雨美中止畫面,站起身來,她告誡的說:

    「你千萬不能碰廚房的每一個鍋具,陽一是不會做菜的,你也不能煎牛排,因為陽一不吃牛肉,他吃的料理都以魚貝海鮮為主。」

    「不能吃肉?」沈安培一怔:「那不能吃肉,我會沒力氣咧……」

    「你放心!」千雨美說。「你如果真的想吃肉,我會吩咐秋紅幫你弄魚排,你千萬不能自作主張吃餐桌上的牛肉豬肉,如果讓我爸發現你是冒充的,我們這場交易就完了!」

    「唉!」沈安培嘆氣的。「看在錢的份上,我只好先忍耐了!可是,如果不在道重光先生面前吃,應該沒關係吧?」

    「可以的。」千雨美回應:「只要不是在道重家,即使你是出外吃,我都不會反對!只要不被我父親發現!」

      沈安培看著影片中的岡田陽一,這樣完美的真的無可挑剔,他心中有一個疑惑,他直接問:

    「陽一為什麼不吃肉啊?」

    「這和他的健康有關,」千雨美幽幽的說:「我記得他初到我們家的時候,對家中餐桌上肉食完全不碰,只吃海鮮類,後來我觀察,海鮮素的吃法類似於營養師推崇的地中海飲食,吃海鮮和蔬菜、不吃肉的飲食方式,減少身體發炎方式。」

      沈安培聽完,整個人呆住。

    「難怪哦……」沈安培忽然明白說:「你看他根本完美的無可挑剔嘛!」

    「他其實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完美。」千雨美話中有話。

    「欸?」沈安培不明白。

      千雨美給Vera一個眼神示意,Vera點頭搜尋檔案找出陽一過去在牛郎上班的生活點滴。

    「哇呼!這些照片也太勁爆了!」沈安培驚奇的說。

    「這些照片呢,」千雨美手臂雙手抱胸的說:「是他還沒來道重家,在新宿一家牛郎店生活,我為什麼會知道陽一以前是牛郎?凡走過並留下痕跡,我一位重要的客戶私下告訴我,陽一以前在新宿一家牛郎店工作,當時我的客戶有點過他的檯!我後來去追查,陽一以前在那邊花名是傑夫。」千雨美接著說:「當時我知道這件事後,我並沒有讓我的父親知道,這是我唯一握著有陽一的把柄。」

    「哦!我的天!」沈安培覺得意外。「你們有錢人的世界比我們普通人生活還複雜,我看還是簡簡單單的好,不然哪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千雨美沒有回應,接著繼續放下一段影片。

    「這是我的父親道重光,你在網路上看過他,就不用我介紹了!」千雨美說,影片放另一個人的介紹:「這位是我弟弟道重海朝,他小我三歲。」

      沈安培看著影片中的年輕人,高大挺拔,高挺鼻與冷酷眼神。

    「我弟是知名樂團的主唱,雖然他話不多,但他還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哇噻!」沈安培又更驚奇的說:「你們家的每一個人都是傳奇,這樣我壓力很大!」

    「你不必感到壓力!必要時我會在身旁輔佐你,你只要把陽一的角色演好就好!」

    「哦!」

    「影片就到這裡結束!」千雨美說:「我會安排你明天跟我回家,記住我們的交易,合約上都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出錯,明白嗎?」

    「嗯,畢竟妳是老闆。我聽命辦事!」

    「很好,」千雨美點頭。「晚點Vera會帶你去置裝和染髮,你現在起要拋掉你沈安培的身份,絕對不能讓我父親識破。」

    「嗯,好啦!我會好好的演的。」

    「你只管做好陽一的角色,半年之後你就可以帶著錢回台灣,好好的照顧你母親了。」千雨美說。

    「好吧!」

      沈安培說完,他現在的心情七上八下,該來的還是來了,即將面對道重家的男主人,沈安培其實多少會有點害怕,但為了給母親治療心臟手術和改善家中生活,他也要硬著頭皮完成任務,只要半年的時間,半年之後,他就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

      道重家位於東京都中央的一個名叫「府中」的城市。地理位置上看是東京都的中央地帶,距離新宿區車程約二十分鐘。道重家的建築是一棟英倫風格的別墅,錯落有致的紅磚牆,佔地五百平方米。門口旁有一棵高聳的櫸樹,旁邊有停車位可停三台車,道重家的大門到玄關有一條石磚小路,兩旁是翠綠的草坪。庭院種植了山水木、紫金花還有山茶樹,可見道重家的主人道重光非常注重花園的搭配。這棟三層樓的英倫別墅建造於一九九三年,也就是千雨美出生後才蓋的房子,當時千雨美的母親,道重千惠曾經看著這座完工的家說過一句話:

      「罪おほき男こらせと肌きよく黒髮ながくつくられし我れ。」(中譯:為了懲罰男人們的重罪,神給了我這光滑的肌膚,這黝黑的長髮。)

      道重千惠當時引用了日本詩人與謝野晶子的詩句,後來才明白這句話是她內心的心情,當時的她早已知道丈夫道重光的性向,又如何去面對這段沒有感情的婚姻。

      當初會建造這棟房子,是道重光年輕的時候被父親道重榮一逐出家門,而道重光的母親道重洋子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流落街頭,道重洋子將娘家的一塊空地撥給道重光。道重洋子告訴千惠,即使道重光被驅除道重家,他永遠都是道重家的血脈。道重洋子得了急性肺炎一臥不起,在臨終前交代千惠:

    「請守護他,他若沒有依靠,請妳當道重家的依靠,成為他的停靠港灣。」

      當時的千惠因道重洋子的一席話,她答應了道重洋子的遺言:

    「我會的!我會用我畢生的生命來守護他。」

      道重洋子聽到千惠答應她的請求,平靜的闔上雙眼離開了人世。

      同年,他們在道重洋子的遺言下,在教堂前簡單舉行了婚禮,沒有親人祝福,沒有婚禮,只有神父的見證下,他們成為了夫妻。

      婚後的他們一直過著相敬如賓的生活,道重光一直關在畫室裡畫畫,從白天畫到黑夜,日復一日。道重千惠為了照顧道重光的生活起居,她找到了附近的小學校擔任美術老師,仍然把家裡的家事打理的很好。經過朝夕的相處,道重光也感謝千惠在他人生低潮時不離不棄的跟在他的身邊,為他所做的一切,他接受了千惠,而千惠名正言順成了道重家的女主人,是道重家的一員,千惠後來在下雨天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道重光感念千惠的辛苦,在雨天出生的孩子取為千雨美。

      千雨美出生後,嬰兒時期的千雨美常哭鬧不停,影響道重光的畫作情緒。有次千惠出門去市場買菜,將千雨美獨留在嬰兒房,千雨美突然的哭鬧聲,道重光專注在他的畫房裡不予理會,直到千雨美返家回來,才發現是千雨美發了高燒。千惠焦頭爛額抱著千雨美,直奔道重光的畫室,對著道重光哭喊,女兒不是她一個人的,不能把所有的照顧承擔都歸類於她,他們之間的裂痕就從這裡開始產生了痕跡。三年後,道重光在藝術界開始嶄露頭角,他在歐洲巡迴畫展,大腹便便的千惠在沒有道重光的陪伴下生下了海朝。喜獲麟兒的道重光非常高興,但產後的千惠一直鬱鬱寡歡,精神狀況不佳,時常半夜突然出外披頭散髮像個遊魂,嚇壞了附近的鄰居。最後發現千惠的身影,是神社的人員發現的,千惠用繩索上吊結束了她自己的生命。道重光痛哭欲絕,他獨自帶大千雨美和海朝一對姐弟。道重家的姐弟對母親的印象只能說深刻模糊,姐弟倆只能從相簿裡知道母親的模樣,沒有母親在身邊,他們是這樣相依為命的成長……

     這天早上,千雨美開車載著沈安培往府中市道重家方向駛去,一路上沈安培的心有點不安,慌張的情緒讓他焦灼,千雨美一路上跟他說話,提醒他該注意哪些事項,又叮嚀他哪些話不該說,但沈安培根本就沒聽進去,一顆慌張的心顯露著他的不安,千雨美看出沈安培不安的情緒,她有信心的說:

    「陽一哥,到家後我會在你身邊輔佐你的!你要記住千萬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終於,停在道重家大門前,門前掛著表札「道重」,來開門的是越籍幫傭秋紅,千雨美開著車進去車庫。

      他們下了車,映入沈安培眼簾,他看著英倫建築的道重家,層次豐富的高屋檐,優雅簡潔的白門窗,華美大器的圓立柱,沈安培看著這周圍的環境,這是他在台灣看不到的,他心想根本就像城堡,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

    「小姐早安,陽一先生你終於回來了!」秋紅對千雨美鞠躬問候,驚喜見沈安培:「我趕快通知老爺!」

      秋紅一個轉身跑進屋裡去了。

    「進來吧!陽一哥,你走在前頭!」

      沈安培,不……是陽一才對,他把陽一那傲氣的姿態展現了出來,往玄關的方向走去。

      他們進入客廳,沈安培流覽客廳的陳設,五米高的挑空結構,搭配兩扇天窗,增強了空間的通透感。兩側的落地窗,另一處還有一扇半圓形的天窗,讓客廳的採光空間更加明亮。沈安培好奇的走到客廳的璧爐前,壁爐是以天然的石材來裝設,充滿復古的風味。沈安培心想這裡的壁爐在冬天可以用原木燃燒取暖,旁邊有聖誕樹那真的是充滿耶誕氣氛。他轉身樂道:

    「這裡有璧爐耶!我在台灣都沒看過壁爐……」

      沈安培還沒說完,就被千雨美阻止說下去。

      一個拉門的聲音突然打開,留著烙腮鬍、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從裡面走出來,是道重家的男主人道重光。沈安培轉頭驚愕見到道重家的主人道重光,他張大眼睛的說不出話來。

      千雨美見狀,立刻走到道重光面前,熱烈的說:

    「爸!我把陽一哥找回來了!」

      道重光微笑的點頭,他走到沈安培面前,溫柔的說:

    「回來就好!」

      沈安培緊張的說不出話,他的身子微微顫抖。千雨美過來解圍,對道重光說:

    「爸,我從九州找回陽一哥,他一路上可能也累了!讓陽一哥先回房休息一下!」

    「也好!」道重光回答。

      千雨美悄悄的用手拉了沈安培的風衣衣角,沈安培接收到千雨美的暗號,他即使心裡心跳加速,但他神色自如的轉身,往客廳後頭二樓的樓梯上樓。通往二樓的樓梯每一階梯是自然原木,安培不熟悉樓梯環境,才走一兩步階梯差點跌倒,好在沈安培反應夠快有及時抓住樓梯的扶手。

      千雨美看了錯愕,她看著眼前的道重光,她還是過去解圍沈安培:

    「陽一哥,你沒事吧?」

      沈安培甩開千雨美的手,他故作輕鬆的甩了一下身上的風衣,一派輕鬆的上了樓。

      道重光看了有些困惑,但理智告訴他,陽一舟車勞頓,他喊住千雨美:

    「千雨美,陽一大概是太累了,才會站不穩,讓他好好的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好的,爸爸!」千雨美回應。

    「他這段期間是到底跑去九州哪裡?怎麼感覺人曬黑了?」道重光說。

    「哦,我是在九州的鹿兒島找到他的!」千雨美隨口說了最南端的位置。

    「怎麼跑去那麼遠?他在那邊有認識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透過朋友輾轉問才知道他跑去那裡。」千雨美胡謅的說。

    「他也真是的,我著急找他一個月,也不打通電話回來!」道重光說。

    「爸爸,陽一哥可能只是短暫的去散心旅行,你別生氣了!」千雨美安慰的說。

    「就算他生我的氣,好歹也讓我知道他人平不平安?有沒有吃飽?住的地方好不好?」

    「爸爸,現在陽一哥已經回來了!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千雨美安撫的說。

    「他有什麼不滿的事可以跟我講嘛!何必這樣人突然不見了,我的畫作靈感都沒了,我這一個月的畫都畫不好,整個人都沒靈感的……」

    「我知道我知道,」千雨美一連疊聲的安撫:「現在我把他帶回來了,爸爸可以放心了!」

    「妳也千辛萬苦了!費這麼大的力氣把陽一從九州帶回東京來,妳也好好休息!」道重光展現父親的關懷說。

    「好的,爸爸!」千雨美點頭。

      道重光說完,他注視著二樓,嘴角抹著微笑,沒說什麼轉身打開拉門,往後方畫室去。

      千雨美看著這一幕,剛才的情形算是虛驚一場,但她內心還是些略許的擔心,她在想父親有沒有識破安培不是陽一?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過關?但看著父親對安培的滿意微笑,讓父親誤以為是陽一回來,自從母親走後,父親拉拔她和弟弟長大,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父親的笑容容顏。千雨美心裡關心拖著病體的父親道重光:

    「我親愛的爸爸,我真不敢讓你知道這個真相的殘酷!陽一是帶著什麼樣的企圖進來道重家?」

      千雨美還沒找出真正的陽一之前,她會用她一切的力量來守護父親,來守護家裡的一切,這個重擔她會一肩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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