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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第二節點 - 黑色的瘋子與白色的狼只

「我看見了,

是孩子,是鮮血。

那孩子死掉了,但還存活著,

他那紅色的眼睛怒視著接近他的人。

只有黑色的瘋子和白狼知道,

只有白狼和黑色的瘋子知道。」

卡拉托爾曾經詠唱的一首詩,至今格爾都無法理解。

「謎語人真討厭。」格爾獨自蹲在木堆旁玩弄著堆起的木枝,儘管被厚而溫暖的圍巾與冬帽遮掩了半個面部,那嘴唇噘起、眉頭緊皺的動作還是能隱約地感覺到,像是在提出無聲的抗議。

那木枝意外從格爾的手上落下,隨著地面的不平均滾落到一個石碑前。格爾沒有在意那一根木枝,因為他現在正對著那石碑生氣。幾分鐘前,好奇心旺盛的格爾試圖去觸碰那石碑,但是當在觸碰到後馬上就被卡拉托爾訓斥了,格爾當然會不情願。

「這就是我們吟遊詩人的生活,你要跟著來你就乖乖地聆聽。」

卡拉托爾似乎已經察覺到格爾的不滿,但他也早已對此習以為常,以父親的口吻回應格爾,一邊四處張望尋找結實而乾燥的木枝。

「反而是我比較適合在這個時候抱怨吧,你不要總是坐在那裡,快來幫忙收集木枝,我們難得遇到了像樹林,這些可都是超棒的薪柴。」

「喔,拜託!又不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只是剛好一個吟遊詩人,一個冒險旅人,這根本就是世上最好的搭配吧!」冒險旅人指的是格爾自己,雖然還只是個經驗不足的冒險旅人。他不情願地繼續坐在雪地上,但極低的溫度讓他馬上彈起身子,持續他的抱怨:「喔,該死的!我早不該和先生來到這鬼地方!」

「你只是還未適應這裡,孩子。暴雪要來臨了,我們得做好充足的準備。」卡拉托爾將抱在懷裡的一堆木枝放在原本的木堆上,在拍了拍手上的細雪後指了指格爾又指了指那木枝堆,示意對方將其整理好後背起。

雖然格爾依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照著卡拉托爾的指示行動。

「時候不早了,該出發了,再晚一點可就成為白狼的盤中餐了。」

-

格爾和卡拉托爾是在一個城市的廣場內相識的。格爾被卡拉托爾如同謎語般的詩歌所吸引,而卡拉托爾對格爾的冒險故事有濃厚的興趣。

「你說你遊覽過傳說中的孤獨之都薩帕奇……   你用什麼證據來證明?」

「跟著我,穿越北方的德薩斯特魯,我能向卡拉托爾先生證明。」

成熟與巧妙調皮的話語彼此牽引,就這樣,兩人的靈魂從此互相依賴著。

卡拉托爾熟練的生存經驗、格爾不俗的戰鬥能力,加上彼此都是紀錄故事的人,一起穿梭這傳說中災難與不幸之地對他們來說應該不是什麼件難事,格爾是這麼心想著的。

然而他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他原本不明白那句詩歌的含義,更不明白為何卡拉托爾從未為他解答,現在仍然沒搞懂。

眼前原本應該是白色的雪地被染成了紅色,好似白惡魔臉上的紅暈。血肉模糊讓格爾幾乎快不能認出躺在那紅色之中的是卡拉托爾,只能憑藉對方身邊物品散落一地的背包來進行判斷,而他的身旁站著三隻碧色瞳孔的白狼們,正津津有味地啃咬嘴裡的食物。

格爾的反應如同一般人,他也不曉得自己腦袋空白愣在原地多久,只知道狼只在撕下卡拉托爾身上的一塊肉時,他下意識地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向最靠近自身的狼只刺去。

白狼可不是什麼低等生物,十分輕鬆地閃躲了格爾格外衝動而破綻滿滿的攻擊。

他終於清醒了,在見到自己也被鮮紅色的血液染了全身時,那像一把利刃刺進身體的痛感,不僅僅體現在身體上。

隨後格爾大聲吶喊,宣洩內心的不滿,但更像是在宣告自己的無助感,在這無人的空地上,回音似乎在嘲笑著自己的失敗。

一隻隻白狼向他撲去,不斷啃咬格爾身上的肉體,單薄的衣物無法為其提供保護,只能任由白狼啃食。

不俗的戰鬥能力   一一   只不過是格爾自己的美好妄想罷了,他壓根就沒參與過戰鬥。

格爾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倉促而困難,身子的寒冷感更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嚴重,視野周圍的黑色暈影愈來愈多,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在模糊之際,格爾聽見了低鳴聲,那顯然不是狼嚎聲,更像是一個人類的劣質模仿。在徹底的失去意識前,他似乎看見了一個與卡拉托爾十分相像的身影扭斷了一隻白狼的頭,吸允著從後頸流出的鮮血。

這不是他所認識的卡拉托爾先生。

-

灰濛濛的天沉默地訴說著距離夜晚遙遠,天上的星星被遮掩,地上光禿禿的樹木被寒風執著的吹呀吹,將枝頭上僅存的頑強葉子給吹向了一片血泊上,停在了一具黑乎乎而模糊的屍體上。在沾染了些許血液後,葉子再次地飛往未知。

除了風聲,一切是如此的寂靜。

只是還未等到葉子落到下一個目的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蕭然的寧靜。一個身影停在了格爾身體的面前,稍微蹲了蹲後輕輕地將白皙而稚嫩的手撫摩格爾沾滿血跡的額頭,而額頭部位也隨即發起微光。

那身影對其他所有生物的身體都做同樣的事情,只不過在此之前,那身影慎重地數了數在場的屍體。

一、二、三、四……   一共四具。

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後,一陣雪塵呼嘯而過,那身影馬上失去了蹤影。

只是,那身影沒注意到的是,格爾的身體正在慢慢地腐化中。

一片像樹林裡,一個旁邊放著一根木枝的石碑碎裂,上面的符文也失去了光澤,在那碎掉地上石碑旁躺著似乎在沉睡中的男人,被厚而溫暖的圍巾與冬帽遮掩了半個面部,卻包裹不住完整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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