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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詭影

「天道倫常?」女子不屑地笑出聲,「就你這木頭腦袋,哪裡能懂我呢?」

蘇璞皺了皺眉,這女子說話的口吻,竟給他一種她跟自己很熟的感覺,但他卻對她半點熟悉感也沒有。

他沒再多想,沉聲道:「盛蓮的母親兩年前就病逝了,將她強留在人世是不對的。」

「這話跟我說可沒用,」女子譏諷一笑,又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那小傢伙一心希望自己的娘回來,沒人能幫他,我幫了,有什麼不好?他的娘親也思念孩子,想帶自己的孩子走,又有什麼不對?」

「妳幫他根本就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妳才不是什麼山神娘娘!」蘇璞怒道。

「我可從沒說我是,不過是傻子從來一廂情願罷了。」說完這句話,女子沒再多言,只是一擺手,命令厲鬼朝蘇璞和盛蓮發動攻擊。

「娘……」盛蓮早已嚇得失神,滿臉都是淚,只會迷茫地瞪著眼睛喃喃自語。

厲鬼又發出了淒厲刺耳的尖叫,蘇璞擰眉,正要調轉更多靈力,心頭卻是一陣劇痛直衝而上,登時氣血翻湧。半空中寒枝竹傘上的光閃爍幾下,竟墜落下來!

「小璞!」

危急一刻,濃香撲鼻,一陣淡淡煙霧帶著馥郁香氣蠻橫闖入,無形卻似有形,如同一張大網將厲鬼牢牢纏住。厲鬼在煙霧交織的網中掙脫不開,便不斷發出暴怒的嚎叫,裸露在外的肌膚一旦接觸到煙霧,便會被腐蝕融化成一灘看不出原形的黑泥,滴落在地。

「娘!」盛蓮眼睛瞪得更大,又叫了一聲。

那厲鬼聞聲,掙扎動作一頓,卻又立刻加劇了。

蘇璞忍著心口劇痛,抬手遮住了盛蓮的眼,不讓他繼續看了。

這孩子要是知道是自己導致母親變成這樣,不知要有多傷心。

這時,商客醉大搖大擺地現身,手持一桿精緻的紅晶鎏金煙斗,挾一身醉人幽香,奢靡宛如逍遙銷金客,俊魅臉龐勾魂攝魄,容顏絕世,他唇畔含笑,桃花眸卻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冷冷看著女子。

女子一看見他,本來游刃有餘的氣質也變得警戒起來。

「山神娘娘?」紅衣魔修俊容帶笑,眼神卻狠戾,「不過是個偷兒罷了。」

「趁我還有耐心,將東西交出來!」

像是感知到什麼,女子聞言,笑出了聲,「只怕你有命拿,沒命走。」

她話音一落,整個人便高高躍至半空,同時,有數道紅光伴隨著黑影破土而出,將整個白水村乃至望山週遭都團團圍住。

女子輕靈的嗓音柔柔地飄蕩過來,本該悅耳,卻帶著濃濃惡意,「我倒要看看,會是誰動作快些。」

說話間,能看到有許多極細的黑絲,像蟲子一樣,鋪天蓋地地鑽進了每一戶人家。

就算不清楚那東西是拿來幹什麼的,光看也知道非常不妙。

女子笑如銀鈴,「此物能蠶食凡人血肉,你說你們該怎麼辦?」

商客醉瞇了瞇眼,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飛快盤算。

他是一定要把東西搶回來的,但這方圓週遭的凡人性命卻也不能不管。他雖是魔修,不羈慣了,卻也做不到視這麼多的人命於無物。

就在這時,數道劍光閃過,直取半空中懸浮的女子而來!

是望山門弟子!

「怎麼可能!」女子驚呼出聲,嗓音拉高了,便顯得尖利刺耳,像有什麼被打碎,於此同時,她身上的白衣也逐漸染上了鮮血一樣的紅,一陣濃烈陰森的不祥氣息炸裂開來!

現在的她,給人一種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恐怖之感。

望山門弟子絲毫不懼,結起劍陣,群攻而上。商客醉見狀,也隨之飛身而上,煙斗一甩,香煙凝成無數箭矢,衝向了紅衣女子。

這時,林書也御劍降落在蘇璞身側,見蘇璞臉色蒼白,不禁擔憂問道:「蘇公子,您沒事吧?」

「……沒事。」蘇璞抿了抿唇,按住自己的心口。

他能感覺到心臟隔著衣服和血肉的劇烈跳動,一下又一下,狠狠撞擊著胸骨,彷彿在抗議著什麼。

凝素明明說過他已經好了,現在這樣又是怎麼回事?

但眼下還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也由不得他繼續想下去了。

「林書,你們怎麼來了?」他問道。

林書聞言,臉上又是一片憤怒,「有人破壞了我們的護法大陣,還將整個望山封在一座隔離陣法裡頭。要不是有人將這陣破了,我們也察覺不到這兒已經出事了。」

他說著,目光看向空中陷入圍攻的紅衣女子,「定是那個傢伙!」

想來也只有她了,雖說他們還是不知道她有什麼目的。

蘇璞召回寒枝竹傘,回頭看向盛蓮。

盛蓮仍是愣愣地看著被煙網層層包裹的厲鬼,清秀年輕的臉龐一片茫然。

蘇璞抓住了他的肩膀,「盛蓮。」

盛蓮這才如夢初醒,抬頭看向他。

「你的母親……」蘇璞斟酌了一下措詞,「盛蓮,人死不能復生的。你的母親,離開很久了。」

盛蓮眨眨眼,眸中很快泛起水霧,接著又滑落了兩行眼淚,「可是……山神娘娘……」

「盛蓮,從頭到尾都沒有山神娘娘,」蘇璞打斷他的話,「你看她現在那個樣子,像神明嗎?」

盛蓮呆呆的,搖了搖頭,又囁嚅著細聲道:「那我的娘親……」

蘇璞看了眼那厲鬼,許是沒了力氣,它竟是在煙網裡,安分了下來。這倒是稀奇,從來沒有厲鬼會這麼安靜乖巧,甘願接受束縛。

「厲鬼失控,便沒救了,但你的母親情況特殊。」蘇璞道,「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想到用這樣的方法救母親的?」

盛蓮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將事情娓娓道來。

盛蓮父親早逝,他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

兩年前,母親病逝,他悲痛之餘,仍是強撐著操辦了一切。

父母都是來自白水村的,因為在城裡有生意才搬到了望城,死後自然也要落葉歸根。

葬了母親那天,他因為太過悲痛,哭暈在了母親墳前,再醒來,便見有個白衣女子跟他說,去望山半山腰的山神廟,有人能達成他的願望。

見到已然廢棄的山神廟時,他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想再見母親一面的想法,終是驅趕開了所有疑慮。

他將信將疑地拜了神,便見一個自稱山神的女子憑空出現,告訴他,母親剛去世不久,還有機會,她能為他找回母親。

他便依著那人指引,帶回了自己母親的一部分屍骨,帶到對方面前,果真見到了母親!

只是每天,母親都必須去到山神廟裡,讓「山神娘娘」灌注一些神力,才能維持身形。

兩年下來,母親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而他明知一切已經失控,卻也沒了回頭路。

這兩年間,他按照山神娘娘的交代,在望山附近的幾個村落和城鎮,都埋了個東西。他不知道那東西的功能,只知道那個東西看上去十分不對勁,但為了母親,他還是去做了。

聽完了盛蓮的話,林書氣得差點就要拔劍相向,「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盛蓮嚇得瑟縮在蘇璞身後。

「眼下還是先解決了這事兒吧。」蘇璞說著,看向了空中的厲鬼。

厲鬼見林書好像要對盛蓮動粗,立刻發出了威脅的低吼。

蘇璞若有所思地瞇了瞇眼。

失控的厲鬼沒有任何理智可言,只是剩下殺戮本能的怪物,可眼前這個,貌似還殘存著一些意識?

鬼之所以是鬼,是因為有執念,成為厲鬼,則是因執念難消,心生怨氣,若盛蓮的母親是直接從普通魂魄,被強行催生成厲鬼,那和一般的厲鬼,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盛蓮,」蘇璞低聲道,「你再喊幾聲你娘。」

盛蓮雖不解,卻還是照做了。

「娘……娘……娘、娘!娘!是我,蓮子!」

隨著盛蓮的聲音越來越大,厲鬼的動作彷彿被定住一樣,周身翻湧的怨氣都平緩許多。披散的髮絲間,隱隱露出一雙空洞的眼,流著血淚,透過煙網直勾勾看著盛蓮。

蘇璞也一步一步,緩緩靠近了它。

這厲鬼──或許該說,盛蓮的母親──還保留著自我意識。

離得近了,便能隱約察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除了本身的怨氣,還有一絲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氣息。

和紅衣女子身上的氣息相同。

盛蓮的母親就是依靠這抹氣息留存於世,同時也是這抹氣息使得她化為厲鬼。若將這抹氣息與之分離,有沒有可能平復她的怨氣?

平復了怨氣,也就相當於回歸到普通鬼魂的狀態,若本就沒有執念,也許還能回去輪迴也說不定。

不過……大抵也是有執念的吧。

蘇璞回頭看了眼盛蓮,再想想厲鬼方才對盛蓮的反應,很明顯她還掛心著孩子。也因此才讓那紅衣女子有機會將她的魂魄抓取回來。

就在蘇璞說著救回盛蓮母親的同時,那頭打鬥正酣。

這紅衣女子身份成謎,實力卻強悍,單獨一人便打散了望山門弟子的劍陣,但商客醉的煙箭也隨後而至,密密麻麻賭住了她所有退路。

紅衣女子避無可避,只能硬接了這一道攻擊,狼狽摔落在地。

她的衣服被劃破,露出了慘白的肌膚和好幾道傷口,可從傷口中滲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黏稠的黑氣。

「把東西交出來。」商客醉嗓音冷沉,額心一抹捲煙魔紋閃爍,昭示著主人的不耐和暴虐。

女子冷笑一聲,袍袖一甩,便化出了數道虛影衝向四面八方。

望山門弟子要追,卻被商客醉阻止,「我去追她,你們去解決那些黑絲的源頭。要盡快,依我看,那是吸人生命的陰損東西。」

能讓魔修都嫌棄的手段,確實必須盡快處理。望山門弟子此時也不再糾結為什麼要聽魔修指揮,立刻散開了。

商客醉也看穿了女子真身往何處去,登時身形一閃,瞬間就出現在了對方面前,掌心凝著一團魔煙轟然擊出!

紅衣女子立刻被擊飛數丈,商客醉轉眼又立刻逼至她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的頸脖,另一手掐了個訣,便從女子懷中召出一個精巧的小玉匣子。

收起玉匣後,他臉上又掛了笑容,愉悅地說道:「早該這樣了。」

他說著,手上發力,就在要直接擰斷女子頸子時,卻聽她艱難地發出氣喘般的笑聲。

「那縷魂魄……已經被我煉化了,」她抓住商客醉的手腕,勉強擠出一絲聲音,「它是……我的……我的一部分,你說……他會怎麼樣?」

商客醉猛然變了臉色。

小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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