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夏天，他原以為會是漫長的折磨，卻意外地因被迫天天泡在圖書館的緣故，兩個月的暑假變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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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等他猛然想起那個夏天，想起那個坐在椰樹下，戴著耳機一臉不情願看著教科書的豐腴身影，依然會讓他感到一陣甜蜜──那種帶點酸的滋味。其實，那一年夏天，他不但是聽到了蟬聲，還在月亮出來的時候讓那道印在地上，拉得長長的、看來很孤寂的影子震撼住。也看到那個憂鬱少女所說的話：她寫著「你看到的不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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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時太年輕，才忽略了那年齡的女孩所愛用的懸迷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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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說辭或是藉口他無心追究，總之，少年十五二十時誰沒糊塗過，只是那個看似無所得的夏天在往後的歲月中成為他的少年時代記憶之一是始未所料的，是隱隱約約的，是深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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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姐，經理去吃午餐前交代下來，下午要全員留在公司，因為空降的要來了。」高水鳶吃著水餃，當傳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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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跑完展覽會才進公司的薛敏敏滿頭大汗地放下手中的捲圖，坐下後擦著臉上的熱汗，她重重地嘆口氣，「可是我下午已經約好客戶，還要去工廠看樣本耶，少我一個沒差吧！反正空降的都麻有安全降落傘，我又不是塔台或停機坪！」她是拿薪水的，只要上頭按時給她薪水，空降高官別礙到她的設計，管它是阿狗阿貓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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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喝進一口果汁的高水鳶一聽就衝勁十足地將果汁很開放地噴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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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高水鳶，妳一點職場倫理都沒有齁，妳當我是什麼？求救的信徒嗎？妳乩童啊！」薛敏敏翻了大白眼，看著小妹妹笑得像哈巴狗一樣地幫她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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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敏敏姐，我是想，今天外面氣溫高，妳在外面跑了一個早上了，怕妳中暑啊，幫姐姐灑點甘泉嘛！」高水鳶嘻皮笑臉地趕緊清理自己造成的災況，心裡並不怎麼害怕，薛敏敏是出名的心軟的人，只是，噴得人家滿臉的是真的很不衛生就是了，誰教敏敏姐每次講話都這樣讓人驚艷啊！自找的！呃，後面這句絕不能說出來，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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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妳的頭啦！我整張臉都濕了，噁死了啦！噢，妳的口水啦！吼，還有高麗菜。」薛敏敏看著手中擦過的衛生紙，真是無言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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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口水和新鮮的蔬菜，補咧！」高水鳶自以為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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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敢說！等等我跟妳的心上人佘英聲說妳對我所做的豐功偉業。」薛敏敏就是拿這種可愛的小女生沒輒，罵歸罵也沒真生氣，至少讓她威脅一下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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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姐，妳別這樣啦！求求妳嘛！我馬上去幫妳買午餐，我請客好不好？」別這樣嚇她嘛！佘設計師可是她夢寐以求、暗戀中的好男人，萬一讓他知道了，那她特意來在這裡當工讀生的用心就毀於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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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啦！嚇妳的，停停停！別再擦了，再讓妳擦下去我都要脫皮了，我直接去洗澡好了，妳吃完午餐幫我把澄園的圖和資料找出來吧。」說完她就上二樓員工休息室去，她們公司算是很人性化的管理，員工室裡的吃喝玩樂設備樣樣俱全，所以這裡的員工都會準備一套衣服放到員工櫥櫃裡在公司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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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姐，剛剛我還沒說完，經理說這次空降的，除了來幫忙擴廠，也因合作關係，想從我們公司選一位設計師過去美國受訓。」高水鳶想起未傳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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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講！」薛敏敏壓低聲呼叫著，乍時驚聞好消息，硬將喜悅壓下，不認真地給小妹妹一記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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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公司裡無論是設計部、門市部還是工廠的主管級人物全都乖乖地坐在會議室等著迎接那個空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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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時，兩點鐘，空降人士蒞臨，這讓薛敏敏對空降的人印象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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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領著一位戴著細黑框眼鏡，身材算有點魁梧，外型粗獷的男人進入會議室，一走進來就很有風、氣勢十足，美國牌的空降果然不同，聽說此人旅居美國多年，雖是學財經的，業餘工作卻是家具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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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讓我們一起掌聲歡迎總公司為我們擴廠所安排的設計師葛慎軍先生。」經理說完就先帶動大家掌聲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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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理在搞什麼啊？又不是明星，還掌聲歡迎咧！」薛敏敏根本沒專心聽，還有些壞壞地壓低聲跟坐在她身邊的同事佘英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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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做就是了，有本事妳上去啊！」佘英聲懶懶地說，兩隻大掌拍啦拍啦地捧場，直視站在前方那個和他年紀一樣的男人，他看過姓葛的作品，這人確實有一套，他極為希望能被選上去美國受訓，只不過礙於面子，不想表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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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敏敏哼的一聲，現在的孩子啊！都這樣沒大沒小的，她往前方看向空降人物，對上那雙濃眉大眼時，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誰誰誰啊？天啊！好熟卻想不起來，真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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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葛慎軍，很高興貴公司給我這機會，讓我回到久違的台灣來參與你們這次的擴廠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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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這人態度很有自信卻不傲慢，印象評分暫且保留，因為接下來他說的每一個字再也進不了薛敏敏的耳朵，腦子裡嗡嗡嗡盤旋的只有突然聽清楚的「葛慎軍」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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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陶 2007-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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