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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願賭服輸

第二章:願賭服輸

      故事的開始起源自黎苦,故事的結局也理所應當是由黎苦劃下句點。

      不過結局比黎苦想像的要更慘烈一些。

      時椿的竹馬回到這座城市,那是一個嬌俏可人的女性Omega,叫做林可,她更喜歡別人叫她艾琳。艾琳在高中畢業後出國,在那之前他們是親近到幾乎像是家人的朋友,即使在艾琳出國後,他們依舊保有聯絡,不近不遠。

      前面似乎說過,時椿的工作很簡單,只有家人與工作,黎苦不算在家人的範疇裡。艾琳是例外。

      時椿的家庭聚餐很少邀請黎苦,艾琳則在常客名單內。令黎苦不知道該感到絕望還是高興的是,艾琳是個貨真價實的好人而非電視上的心機白月光,她會勸說時椿的家人接納黎苦,黎苦那幾次被邀請的機會全都是因為艾琳。

      一方面黎苦感激艾琳,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因此感到痛苦,原因有二,恰恰是因為艾琳太好了,她溫柔,善良,美麗,讓黎苦完全無法責怪她——如果艾琳沒有出現,或許黎苦還可以自欺欺人告訴自己,至少沒有其他人也是特別的,他與世界上所有人都一樣。但哪裡是呢?這個世界上還是有那一個特別的存在,她穿過海洋,回到這裡。

      即使艾琳是個好人,黎苦依舊會因為艾琳而感到痛苦。

      另一個原因是,黎苦從艾琳的眼中看見與自己相似的情感,那種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所有喜歡時椿的人眼中都有的,在凝視著他時會閃閃發光的星星。

      艾琳掩藏得太好了,或許是因為她是一名善良的Omega,她對黎苦的溫柔毫不作偽,發自內心,並好好掩飾自己心中的情感,如果不是因為黎苦同樣喜歡著時椿,他或許也不會發現,以為他們不過是普通至極的青梅竹馬。

      時椿沒有意識到這份情感,艾琳也並不打算揭穿,這很痛苦,但艾琳甘之如飴,她甚至對黎苦說過誠摯的祝福。

      或許是因為艾琳,也或許不是,總之,故事差不多到了要結束的時候。

      就像所有小說的尾聲都不會只有一兩頁一樣,最後最後的結局還需要一些鋪陳,一些轉折,一些驚天動地的痛。

      黎苦一直都是一個乖小孩,嚴格來說,他這輩子只做過兩件出格的事情,一是大學選擇並非興趣的美術大學,一是求著弟弟讓自己與時椿結婚,這兩件事情有著同樣的原因:時椿,或者說是愛,但一切順理成章,無論哪一件事情都是在原定的軌道上做出改變導致偏離,就像無論如何黎苦都要讀大學,只是選擇並非自己興趣的專業;黎苦也始終都會結婚,只是在無數巧合下強求了時椿的婚姻。

      接下來發生的這件事情,或者說所有痛苦的起源以及結束的肇因,並非黎苦應該有的人生,他的愛終於將他帶進扭曲的黑暗之中。

      黎苦與自己打了個賭。

      他去做了腺體置換手術。

      將Beta退化的腺體取下,植入人工製造的Omega腺體。成功率僅三成,死亡率高達六成,這種手術甚至並不合法,它違反人們崇尚的自然原則,帶來的反噬與利潤同樣可觀,僅在某些地下診所可見。

      黎苦絕大部分的自卑都來自於他的身份,作為Beta,自出生開始便不被家人關注,像一株野草獨自生長,如果他是Omega的話會變好嗎?他曾經無數次這樣想像,無論是黎子鳶還是艾琳,他們都比他更適合時椿,因為他們是Omega。

      於是他跟自己打了個賭,如果腺體置換手術成功,他就告白,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輕易放手;如果手術失敗就離婚,告訴時椿艾琳喜歡他,即使違心也要祝福他們。

      腺體置換手術很痛,佈滿細微神經的腺體被刀尖劃開,取出腺體,塗上藥劑以後放入人工腺體,需要等三天後,視腺體的癒合情況判斷成功或失敗。過程中自然打了麻藥,但麻藥退去之後,便是止痛藥也無法壓抑哪怕只有一分的疼痛。

      那三天他告訴時椿自己要去旅行,找了一間旅館抱著枕頭,縮在棉被裡面痛哭尖叫,為了不讓叫聲傳出去,他咬著枕頭,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在恍惚之間他甚至咬破自己的口腔,血液染紅了純白的枕頭套,退房時多加了清潔費。

      即便黎苦痛得像死了一次,幸運之神依舊沒有眷顧他,那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並沒有降臨在他身上。

      或許是因為那三天實在太痛了,在聽到消息的時候黎苦反而沒有特別大的反應,他點點頭,向醫生道謝。醫生露出溫和的笑,露出來的眼睛是溫柔的綠色,醫生說:「接下來的一週很重要,沒有成功癒合的腺體有很大的機率發炎化膿,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請記得回診。」

      黎苦點頭,但卻並不在意之後的事,他回到家,看著佈置得溫馨也依舊顯得格外空蕩的房子。

      願賭服輸,他想。

      他在三天內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時椿並沒有發現家中少了一些東西。黎苦帶走的東西不多,後頸處腺體與日俱增的疼痛早就明明白白告知他所有癡心妄想都有代價。但黎苦沒有尋找那個綠眼睛醫生,也沒有去任何一間醫院就診,他在第四天的早晨帶著一個背包,離別前他澆了陽台的花,向客廳的魚缸道別。

      那是一條小小的金魚,像打招呼一樣地擺著尾巴,水面上冒出細小的泡泡,咕嘟咕嘟。

      聽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鐘,黎苦想,如果愛也可以只有七秒鐘就好了。

      黎苦留下離婚協議書,編輯好短信後設置定時發送,他沒有帶走手機,背包裡只有過去買下的那些時椿的照片還有他們結婚那天臨時拍的合照。

      他在陽光下邁出腳步,準備好尋找一個地方度過餘生,那不會很長。

      在公車上,黎苦拿出背包裡那一張他們第一也是唯一一張合照,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時椿的笑禮貌而客氣,他的笑羞赧又熱烈,黎苦碰了碰照片裡的時椿,又碰了碰照片裡的自己。

      他看見自己眼裡的星星了。真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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