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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命

原來,梁雍容當天是來試聽的。她的父母親說,讀高中要補習,太貴了。

梁雍容念的是離家最近的高職,選的是多媒體科。她當初的打算是,一方面高職免學雜費,可以幫家裡節省開銷,一方面是希望學得一技之長,一畢業就能去工作。但是到了高三,她發現自己以後竟無法以此為業。

她的空間觀念不足,立體圖像一偏複雜,就承受不住了。必須另闢其他道路才行,梁雍容想著,接著,她來到了高中補習班試聽。

那天,何詠絮身上穿著的制服,顯示她讀的是當地最好的特色高中。也算梁雍容運氣好,何詠絮正是個校排前百分之一、學習穩定的聰明好學生。平時除了讀書外,沒什麼休閒生活與朋友。梁雍容能給她的,正是她缺乏的,這種同年紀孩子間的陪伴,還有意識間的交流與激盪。

之後她們一個星期會見幾次面,都在這間補習班。除了讀書和互相討論功課,偶爾還會一起吃飯、聊天。

「妳知道嗎?數字二十五通常代表著危險。」

「蛤?是命理嗎?還是塔羅牌解之類的?想不到雍容妳竟然會信這個,我聽說『命硬』的人通常都不信這些,因為他們會相信是『自己成就了現在的自己』。」

「恩…『2』然後『5』嘛…背對背吵架了,就是這樣。」

「什麼啊…真是爛透了。」

「不過…『命硬』的人啊…也不是不相信命理一說,只不過是比其他人更為認分而已。要想改變『命』的運,就得先『認命』啊!」

一句簡單的話語,卻讓何詠絮內心起了不小的波瀾。從小到大,對於自身未知命運的探知,還有她內心最深處的渴望,正在浮現。梁雍容的話常常「不在多而在精」,且句句發人省思。

「幽默是訓練出來的,前提是妳要先知道的夠多。」梁雍容曾經這麼說過,有時她就像一個哲學家一樣,何詠絮總覺得自己的思緒跟不上她。「但是呢…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又容易衰老的太快,我不希望這樣。」

何詠絮不禁反思,作為朋友,她除了教她國、英、數、地、歷、公、物、化、生方面課本上的知識外,還能再拿什麼東西去與她交流、向她反饋呢?

她不知不覺的佩服並信任著這個人,並決定,向梁雍容求救。

人們說,會讀書的孩子,對於自己的未來,是沒有選擇餘地的。套用在何詠絮身上,這句話似乎說的很對。

何詠絮的父母希望她可以當醫生,而她確實也有這樣的實力──學測七十五或七十四級分。這次,父母親為了預防女兒像國中會考一樣,因為肚子痛而錯過了第一志願,他們甚至準備好了六百萬,連把她送去波蘭學醫的心都有了。

但何詠絮不想當醫生,當初高一她想依照自己的興趣選擇一類,卻被父母親硬擋了下來,只因為他們認為何詠絮未來一定不是個普通人。

「『己卯年九月二十六日巳時』,我的生日。」何詠絮心頭一緊,將聲音壓的很低。「八字命重『七兩一』,此乃大富大貴極品之命。」

「現在,我要認這個『命』。是妳說過的,要想改變『命』的運,就得先『認命』。對吧?」

「從小,我爸媽對我的期望就特別高。但是,說實在的,與其去接受這種…輕易斷言我未來的東西,讓父母把將來的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還不如從小好好教育我,讓我老老實實,當個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了。」

「其實妳是啊,是個普通人。」梁雍容此時正溫暖的笑著。

「至少…是個普通的高中生。」她仔細的補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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