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月初,我撿了一名通緝犯 中〉

      ——那個木訥寡言的阿月交女朋友了。

      兩個星期後,部門辦公室最為沸騰、話題性直衝第一的八卦主角變成古禕月。

      「欸欸。」

      同事兼後輩的許鐸樺去茶水間端來兩杯味道淡如水的黑咖啡,一面以肩膀推推正與企劃裡錯字搏鬥、含辛茹苦提攜自己的前輩古禕月討要小秘密。

      「沒空。」

      「別這樣嘛,我都還沒開口,阿月你真的交女朋友喔?」

      「我也想看,女朋友的照片!」古禕月右側的短髮女同事曉滿滑著椅子靠過來,一副好奇寶寶地睜大那豆丁小眼,踴躍舉手發言。

      企劃裡的「朔」字改到第三次才寫對,盡責勞工不甘不願抬起頭駁斥謠言。

      「到底聽誰胡說?如果『少爺』能少一天闖禍,我們就該拉炮慶祝,哪來的時間交女友。」

      「但你最近都會突然笑出來,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阿月哥哥。」

      許鐸樺說古禕月昨天在面對上司碎念時突兀地噗嗤一笑,然後繼續看向窗外好像在期待何事。

      曉滿在一旁低頭努力筆記,她是公司最近的新人,上司說古禕月是好榜樣,凡事該向他學習,所以有關古大前輩的一言一行她都會紀錄成冊。

      「阿樺。」曉滿提出問題癥結點。「可是這個反應比較像是月哥撞鬼,不然為什麼要一直看窗外?」

      兩個月前他層公司職員從頂樓跳下,一事無成的年輕上司恰巧從這扇窗瞄到人摔落的零點一秒,後來找了無數道士封印窗戶。

      古禕月不知道如何解釋,他只是在對面大樓咖啡廳發現某名桃粉制服外送員跟他揮揮手而已;儘管他眼鏡度數不足,儘管窗戶整日拉上窗簾,他就是看到了誰。

      說來奇怪,自從胡朔暫住進家裡後,古禕月的心就歪了一半,那感覺不像墜入愛河,反倒說是被迷惑更為貼切。

      有時胡姓室友不經意說了些要求,他心裡無奈想要拒絕,然而當他彎起桃花眼衝自己嫣然一笑,古禕月暈天暗地,通通言聽計從,真像中邪。

      「啊啊!我知道了啦!阿月你迷上的是倩女幽魂,美麗女鬼……」話語未盡,許鐸樺霍地騰空飛起再重重落地,躺在地上淚眼汪汪。「嗚嗚,我都忘記阿月是海軍陸戰隊退伍的,特技是柔道過肩摔。」

      直到加班結束的十點,古禕月不想再和同事多廢話一句。

      身心俱疲返回小套房,胡朔早已結束外送工作買了晚餐,邊看電視邊待人回家。

      白衣白褲外加長髮垂腰,真有幾分幽幽女鬼之姿,古禕月站在門口不住發傻。

      『警方日前揭發市內最大酒店的非法交易,嫌犯供稱毒品來源是三個月前被通緝的——……』

      「小月,快來吃飯吧。」胡朔見了人,自動自發去洗手洗餐具。

      「嗯。」

      上班族的無聊興趣之一是吃飯配電視,胡朔讓出遙控器,他轉了另一台習慣收看的晚間新聞,恰好是今晚獨家大頭條。

      『補教名師離奇失蹤,最後身影出現在海邊』

      原本古禕月還算饒富興味地觀看,當新聞畫面顯示名師與學生的自拍後,他口中的麵條嘩啦啦掉到地毯上。

      他一雙筷子握得虛浮,指著換了標題的獨家——『今日海撈   發現名師胡澈身分證   警方研判為情自殺』——驚恐萬分轉頭望向室友。

      「那、那不是你嗎……」

      胡朔除了承認自己的確任教數月補習班的國文老師,其餘話語以意味深長的妖艷燦笑魅然抹消。

      再次恢復意識,古禕月發覺自己躺在床上,手邊再次摸到那天的柔軟物體。室內無光又近視五百度,他放棄視覺改以觸覺重新出發,那玩意兒毛茸茸又有溫度,甚至微幅擺動,拍拍他的肚皮若似安撫,租屋處禁養寵物,常人早已驚慌失措,古禕月則感到若有似無的心安。

      待人恍惚入睡,那含在嘴裡的呢喃忽而清晰起來,如此迷幻、如此溫潤。

      「小月,謝謝你,明天再為你捎份禮物。」

      晴空萬里,外出郊遊的好日子。

      三天前胡朔成功拐騙原本週末要窩在公司無酬加班的上班族同他出趟遠門。

      兩人搭乘海線火車前往東北角海岸,昨日頭條名師的自殺地點。

      海風強勁,吹得胡朔茶色長髮紛亂打結,看不下去風中凌亂的美男子,古禕月招呼對方來綁頭髮,後者心花怒放指定麻花辮。

      「就是這裡。」寬衣短褲的胡朔瞇起偏淺棕眸逡巡四周濁暗潮濕的消波塊。「應該掉在附近。」

      逐漸尋回新聞記憶的阿月哥哥杵在一旁驚疑不定,眼前有體溫有表情的人,是鬼是人?

      「胡朔。」

      彷彿感應對方思緒,東張西望的室友漫不經心地回答疑惑。

      「我確實曾化名胡澈去當老師,沒料到我的美貌迷倒太多學生妹,不認真讀書反而在研究女人味之類的。跳海的事,怎麼說呢……」

      他語氣歡快地將話打住,「啊哈」一聲鑽進消波塊間的縫線,似是找獲所尋之物。

      「故意的?」

      「一時興起喔。」自詡國民天菜的胡朔手捧物品蹦跳回到古禕月跟前。「來,這個送給小月。」

      他端起他的右手,將一只水晶瓶墜飾安放在其掌心。瓶中裝有一束以紅絲線整齊繫綁的茶色獸毛,轉動瓶身細瞅,獸毛會閃爍點點光芒。

      「這是什麼?」

      古禕月目不轉睛,一如他喜歡為他紮髮,不是因為他儀容不整,而是他的髮同樣會閃著星輝,一望入迷。

      「嗯,是我的護身符,予你之後,就成了幸運符。」

      回程月已高掛,古禕月撐頰面向車窗,賞得一輪滿月令其悠然神定。

      「小時候有人告訴我,如果寂寞就抬頭瞧瞧,發現了就是你的歸屬,從此以後,我知道還有明月伴我度過漫漫長夜。」古禕月的神情轉眼間生無可戀,看得胡朔好生有趣。「無腦上司闖出的破事,也能勉強接受。」

      「新月那天要怎麼辦呀?」看不見月兒呢。

      「死也不加班,趁天色尚明回家睡覺。」

      躊躇一會,最後他擠出這麼一句彆扭的謊言,換得胡朔呵笑出聲。

      榮獲眷顧的古禕月最近不那麼厭惡上班,無腦上司破天荒沒惹事長達十天,甚而高效率談妥三筆大生意,合約書被他老爸兼老闆存副本裱框。

      部門加班天數大為降低,今日踏出公司大門竟還是夜色未顯的傍晚時分,眾人險些下跪痛哭。

      古禕月特意繞到隔壁市區買胡室友最愛的鹹水雞一道慶賀。

      夜生活豐富的鄰市區存在一些擾人問題,飆車酒駕是小事,近期新聞重點報導黑道毒品交易的亂象即在此市區。

      「欸,聽說有F的消息了?」

      不是古禕月故意聽人說話,與他同在公車候車亭的一老一少抽菸分子談話毫不掩飾,以為用代稱交談就無須在意分貝。

      「嘿啊,前陣子全靠他去賣金平糖,生意可好了猙哥多開心?三個月前突然消失,要不是猙哥總捂著廢掉的左眼三不五時重申追殺令,還以為早被自己人填海造路了。」

      「所以猙哥要私下肅清嗎?」

      「改變心意囉!」隨意亂丟菸蒂的中年大叔露出缺牙的扭曲譏笑。「當然要由合法暴力去解決,換取我們的美麗天地續存囉。」

      晚餐古禕月吃得魂不守舍,下頜被長指捏住端詳都沒知覺,直到某長髮帥哥想偷襲他竹籤上的雞肉才猛然回神。

      胡朔以指將他的臉扳向自己,好奇社畜先生出神在想什麼。

      「胡朔,毒品美味嗎?」

      「小月想嘗試?」

      「笑話,我只是有感而發你好像『那個世界』的公關。」

絕世俊顏、妖嬈笑容、攝魂嗓音,怎麼想都能在某些場所混得風生水起,沒道理屈就於忍受風吹雨淋的外送員。

      「連你也這麼覺得嗎?」

      古禕月說不上這是怎樣的感覺,他的語調依然從容自若,桃花眸始終澄亮,胡朔反問出口之際,古禕月卻剎那間溺在湧升的罪惡裡,那問句彷若代表兩物種無法溝通的鴻溝。

      「我不是這個意思……」

      門鈴在古禕月不知所措時響起,胡朔放開手。

      開門一見,三名穿著平常的男子不苟言笑,沉聲表示「打擾」後表明來意,指名要找胡朔。

      「請問你們是?」

      來者不善,古禕月不太想放行,人高馬大的不速之客僅是從胸袋掏出證件,請人乖乖配合。

      「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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