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0.買一送一我要送的那個

     

      要蘇紫介紹金不換這個人,他總是會從他們初次見面開始說,蘇紫是金不換的國小同學,但他們初次見面是還沒同班時在福利社,那時正值夏天,冰棒買一送一,蘇紫在冰櫃前被一個面生的人攔下來。

      「你吃不吃冰。」

      那人長得好看,乾乾淨淨的小男孩,穿著看起來略為老舊的學校制服,指著買一送一的那個牌子。

      蘇紫剛上完體育課,又熱又渴,看著蘇打冰也心動,點頭說吃。

      那個同學——名牌上寫著是隔壁班的,從冰櫃裡拿出兩支蘇打冰,問兩支你吃得完嗎。

      「你要和我一起買嗎?」

      同學搖頭。

      「買一送一,送的那支你吃不完給我。」

      「蛤?」

      重新分班後他知道了同學的名字,叫金不換,是永信國小出了名的奇葩。

     

      嚴格來說金不換並不是那種不要臉的人,蘇紫一個富二代,沒少交過酒肉朋友,國小生說酒肉朋友誇張了,頂多是貪著分一包零食或是抽不用錢的衛生紙,但金不換不會腆著臉拿他手上的洋芋片,或者抽有借無還的衛生紙。

      只在福利社蘇打冰買一送一的時候跟他要送的那支,或者問他要早餐不吃的吐司邊,久而久之蘇紫會偷偷讓家裡人多放一個三明治,然後吃完雞蛋三明治和牛奶,把多的那個拿給金不換,說我吃飽了。

      金不換不會多問,他會把剩的營養午餐打包回家,但不會多盛一碗湯,他會收下丟只剩下一節指節的鉛筆,但不會和人借0.38的中性筆不還。

      蘇紫很喜歡金不換,他覺得金不換是那種有原則的人,他喜歡讓金不換教他數學,然後把鉛筆盒用不完的原子筆當作回禮。

      他們當了四年的同學,畢業的時候蘇紫問金不換你要讀哪間國中。

      班排第一有獎學金,金不換沒補習也拿了六年的第一名,他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但金不換吃著甜心卡送的薯條,說我不讀書了。

      「咦?」

      蘇紫想說,我可以拜託我爸爸讓你上學,但他的話梗在喉頭,他知道金不換不要施捨,他只是撿人家不要的,多的,這是金不換的原則。

      「那你要做什麼?」

      蘇紫把咬兩口的單點漢堡推到金不換面前,他還有另外一個套餐,原話是我兩個都想吃,決定不了。

      金不換知道蘇紫的貼心,他只是接過漢堡,咬著思考起來。

      「麥當勞、711、全家、50嵐,都可以。」

      「你要去打工?」

      金不換點頭,距離還清借款還有一大筆錢,但他不喜歡讀書,六年的獎學金是他的極限了,到國中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拿,體力活他更擅長一些。

      蘇紫覺得捨不得,他還想和金不換當朋友,想一起讀高中,但是他也知道金不換決定一件事就不會輕易被動搖,他只是把自己的掀蓋手機拿給金不換,說那這個給你。

      「我要換新手機了,舊的給你。」

      「我沒有錢繳電信費。」

      「我們保持聯絡好不好。」

      小孩子很傻,這次蘇紫沒有說別的,只是把金不換的手按住。

      「不換你不會辦社交軟體,不會參加同學會,也不知道讀哪一間高中,但我還想跟你當朋友。」

      這是蘇紫唯一一次強迫金不換去接受什麼。

      「如果、如果你真的還不出錢,我可以讓我爸爸先借你,至少利息不會那麼多吧,就是,或者,我可以,用我的零用錢。」

      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畢業而已,但蘇紫在麥當勞,握著金不換的手,眼淚滴在畫著廣告的餐紙上。

      他第一次在金不換臉上看見了一點慌,金不換伸手想幫他擦眼淚,麥當勞的餐巾紙很粗,蘇紫覺得畢業典禮都沒有這麼感傷。

      那隻手機的話費他說服了爸爸讓他自己用零用錢出,蘇紫兩個禮拜會打一次電話給金不換,金不換只會嗯嗯啊啊,過得不錯,沒什麼特別的,有時候聽他講學校故事笑出來,蘇紫覺得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大概就是這樣。」

      蘇紫說。

      那時候他已經懂一點股票,國中生,他想試著賺點錢,目標是金不換國小和他說過的那個欠款數目。

      「不過,你為什麼想知道不換的事?」

      男人笑了笑,說沒什麼。

      「一點無聊的街頭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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