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凱一手拿起地上疊著的三、四本書，擺放到書櫃裡，然後拍了拍手倒退數步，看向自己的完美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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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他的努力，竹嵐那凌亂到不行的房間終於整理乾淨，原本堆在地上的書全都整整齊齊地放進書櫃裡，而那些散亂的紙張也用資料夾分好，收在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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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些妨礙視線的東西不見之後，傅凱才發現這個房間比他原先認知的還要寬敞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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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此時瞥向一旁坐在看書，剛才只讓他一個人忙，完全沒有要起身幫忙的那個人。竹嵐感應到他的視線，從書中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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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了。」竹嵐並沒有詢問，而是使用陳述句，傅凱根本都不需要回答。「樓下有一袋垃圾，你幫我拿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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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傅凱順從地應了聲。雖然一直被使喚來使喚去的有點累人，不過這大概就是員工的本份吧，打工本來就是一項自虐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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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搥了搥因為剛才整理房間而有些僵硬的脖子，要走出房門之前，突然想到好像哪裡怪怪的，「老闆，柳青不是在下面？」怎麼不叫他去倒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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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嵐修長的手指在頁面上劃過，輕輕翻了一頁，「我交代他去做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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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回了句「知道了」，然後便走出房間，將樓下放置在廚房外的垃圾袋綁好，準備拿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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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個茶坊打工的時間，算一算大概也超過一個禮拜了。傅凱最近一直在思考，留在那裡打工到底有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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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來打工除了想賺一些錢，累積社會上的經驗、學習與客人的應對方式自然也是目的之一。然而目前竹嵐茶坊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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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這樣很輕鬆就可以領到錢，但另一方面來說他也學習不到什麼東西。就算說他可以向竹嵐學習泡茶的技能好了，但是沒有客人，沒有品嘗他泡的茶的對象，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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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不禁想起前幾天那位他自打工以來的第一位客人，張舒儀。不知道休假過了之後，她工作的情形怎麼樣。想必是很忙吧，不然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她卻沒有依照約定再次過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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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期間，他已經學會別種茶的泡法了。等到張舒儀有空過來的時候，再請她品嘗看看好了，順便叫柳青做一些點心享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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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想著這些事，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擺放回收和垃圾袋的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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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經過這裡的時候，他心裡總是覺得怪怪的，似乎潛意識裡還對前陣子看到幻覺那件事有些介意。傅凱在外頭躊躇了一下，硬是壓抑住了那種奇怪的感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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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應該不會再遇到什麼怪事了吧……傅凱戰戰兢兢地將垃圾袋隨便一丟，儘管他想要快點離開，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在地上掃過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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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沒看到什麼奇怪的東。，傅凱暗自鬆了口氣，正想離開，旁邊就傳來誰撥弄著塑膠袋，那種「沙沙沙」的聲音，令他又再次繃緊了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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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警戒地向著巷子最底處看去，塑膠袋發出的噪音更大聲了，一個垃圾袋從旁邊滾了出來，不知名的物體也隨之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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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瞬間肌肉僵硬了下，等他看清那個物體是什麼之後，頓時一陣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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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物體搖了搖尾巴，歪頭盯著他看，大大的眼睛裡透露出困惑。像是對傅凱戒備著牠的態度感到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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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狗啊……」傅凱喃喃道，無力地蹲下身。眼前那隻動物可愛的模樣讓他莫名地覺得自己剛才的緊張真是太過愚蠢了。說的也是，這種巷子裡根本就不會存在什麼怪物，而應該是像貓狗之類的小動物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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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半無奈半好笑地望著那隻狗。牠是一隻中等體型的普通黑狗，身材偏瘦弱，雙眼卻十分有神，大而靈動的眼睛令牠看起來特別的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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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朝他招了招手，黑狗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啪搭啪搭地踏著小小的步伐來到他面前。這時傅凱才注意到，這隻狗的前腳有一隻比較短，大概是天生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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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這邊找食物？」傅凱拍了拍他的頭問道。黑狗一個勁兒地對著他搖尾巴，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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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他也該回去了。傅凱又摸了下牠的背之後，站起身離開。才走了沒幾步，後頭便傳來啪搭啪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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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停下腳步轉過頭，那隻黑狗就站在他身後，睜著大眼和他對視，然後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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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跟過來了？發現事情好像不太妙，傅凱趕緊加快腳步走著，如果黑狗還繼續跟著，就把牠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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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搭啪搭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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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掌打在地面的聲音像是什麼魔音一樣，一直在傅凱身後繞啊繞的。傅凱的腳先是頓了下，接著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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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搭啪搭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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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搭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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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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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猛地停住，在他身後不斷響起的規律聲音也在下一秒消失不見。他再次回頭，黑狗就像一開始一樣搖著尾巴，水汪汪的雙眼似乎在期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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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去，別再跟著我了。」傅凱揮了揮手，壓低聲音說道：「我可沒有食物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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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像是沒聽見傅凱說的話，兀自甩了甩頭，湊到他的腳旁邊，繞著他的褲管嗅來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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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有沒有聽到？我說不要跟著我啦！」傅凱有些無奈地低喊，倒退了幾步與黑狗拉開距離，結果那隻又立刻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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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先回店裡去再看要怎麼辦。傅凱嘆了口氣，怎麼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動物緣？被一隻狗跟成這樣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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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再次邁開步伐，放任黑狗走在他旁邊。他用餘光看到黑狗走路的樣子，因為前腳一長一短，身體搖搖晃晃地，十分不穩，感覺一不小心就會摔倒。傅凱見狀有些不忍，有股衝動想將抱起來帶著走，但他又希望黑狗最好趕快離開。矛盾之下他只好假裝自己沒看到，就這樣走回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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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門，站在吧檯那邊的兩人就轉過頭。去辦事回來的柳青率先打了招呼，「你回來啦……嗯？那是什麼？」他赫然發現有什麼在傅凱的腳邊晃來晃去，將身體從吧檯裡伸出去想看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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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吃飽太閒才給我帶一隻流浪狗回來嗎？」坐在吧檯旁的竹嵐語氣很不客氣地挑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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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帶牠回來，是牠一直跟著我，趕都趕不走啊。」傅凱委屈地替自己辯解，而一旁的黑狗則附和似地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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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有小動物，柳青好奇地從吧檯裡面跑了出來，在黑狗面前彎下腰摸了摸牠的後背。黑狗先是因為他的撫摸而瞇起了眼睛，而後又以充滿疑惑的目光望著眼前的這個陌生人。牠的鼻子微微抽動著，似乎是正在嗅聞柳青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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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被黑狗呆呆的表情逗笑了，「嘿，這隻狗挺可愛的嘛，你在哪裡遇到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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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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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放在黑狗身上的手瞬間僵住，過了幾秒，他緩緩地收回了手，表情十分微妙，「……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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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早問啊。傅凱知道柳青是潔癖又發作了，便不再搭理他，轉而看向竹嵐問道：「老闆，你看這隻狗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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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既然是你帶回來的，你就自己處理。」竹嵐十分冷淡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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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也大概猜到得到的會是這種回應，他微微嘆了口氣，開始跟黑狗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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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牠會不會是因為肚子餓了才一直跟著你啊？那時候你在垃圾場那邊遇見牠的時候牠說不定就正在找食物。」柳青將剛才摸過狗的手洗乾淨之後，發表了下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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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樣想的。」一般人一開始都會先想到這點吧，傅凱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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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既然他想要食物，你給牠不就好了。搞不好牠吃完就會心滿意足地離開啦。」柳青提議道，指了指擺置在一旁的袋子，「正好我剛才去買了一些食物，你看看有沒有狗能吃的，有的話就丟給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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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很快便點頭同意柳青的辦法，完全沒有思考到黑狗會不會吃完後更賴著不走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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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沒有養寵物，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是人類和狗都可以吃的。他在那袋食物裡挑來挑去都沒什麼滿意的，後來只好勉強選了一罐牛奶，倒在碗裡面給黑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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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將碗放置在地上，黑狗卻不像他預期般地撲過來巴著碗不放，反而還乖乖地待在原處，睜著大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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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有些不解黑狗怎麼還不趕快喝，難道是不喜歡牛奶嗎？還是其實牠肚子根本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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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了？快喝啊。」傅凱把碗朝黑狗的方向推了推，不斷示意牠過來這邊。黑狗瞄了他一眼，這才擺著尾巴移動到碗旁，伸出舌頭不疾不徐地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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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對於黑狗的行為感到驚訝地嘖嘖了幾聲，「沒想到這隻狗還滿有教養的嘛，好像已經很習慣和人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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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嵐若有所思地盯著黑狗看，開口道：「或許是被什麼人訓練過了。」言下之意就是，這隻黑狗可能是別人養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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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傅凱愣了下，往黑狗的脖頸處看去，卻沒找到應該有的那樣東西，「可是牠沒有項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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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被人丟棄了吧。」竹嵐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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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傅凱看著眼前這隻瘦弱的黑狗，牠歪頭用那雙大眼回望別人的神態十分地可愛，令傅凱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憐惜的感情，尤其是在聽到牠可能是被人丟棄的事情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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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又是這種事。明明當初得到的時候是那麼地疼惜著，好像將全部的心都灌注在牠們身上。可是一旦時間久了，覺得養著麻煩了、無法負擔了，卻又毫不猶豫地就將其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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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無法將這些動物愛到最後，為什麼當初又要對著牠們許下會關愛一輩子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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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單純的生物們是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們的主人，然而最後卻是落得被拋棄在街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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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當傅凱看見貓或狗在街上到處遊蕩，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著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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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讓寵物得到的變成殘缺不全的愛，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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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心情好像變得有些悶，傅凱頓了頓，發現現在好像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搖了搖頭，將這些沉重的思緒給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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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試驗看看牠是不是真的被訓練過好了。」傅凱對黑狗伸出了手，然後說出指令：「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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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一出，黑狗便從裝著牛奶的碗中抬起頭，然後將一隻腳搭到傅凱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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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真的會做耶。」第一次和小狗玩這招，傅凱感到十分驚奇，於是又接連喊了好幾次握手，黑狗順從著他的命令，每喊一次就換一隻腳，訓練有素地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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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好棒。」傅凱伸手摸了摸黑狗的頭當作獎勵。他對這個遊戲好像有點上癮了，還想試著讓黑狗做出別的動作，就聽見柳青無奈的聲音：「阿傳，你不要玩到忘記你原本是要趕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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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啦，只是試驗看看牠到底被訓練了些什麼而已。」傅凱轉頭說完，又將注意力放到黑狗身上。當視線與黑狗的觸及在一起時，猛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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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得他好近好近，頭倚在他的腳上，仰望著他。黑狗的雙眼與一開始看見的剔透靈動不同，突然間變得十分深邃，就好像有什麼感情就藏在那雙眼睛之中，有什麼事情牠想要傳達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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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在牠雙眼的注視下，傅凱將手放到牠的頭上，輕聲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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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依舊靜靜地望著他，傅凱卻在瞬間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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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閉緊了雙眼，再次睜開時，雙眼所見竟然不是原本身處的茶坊，而是另外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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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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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腦袋裡只浮現這樣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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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野並不穩定，不斷地跳動著，令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當他不經意地往地下瞥去，便看見了四處流淌著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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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垃圾袋下看到的畫面，簡直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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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攤血簡直就像是虛假的顏料一般，不斷不斷地擴散，傅凱開始覺得毛骨悚然，然後在下一秒，他眼前的景象開始跳躍，鮮血在他眼前四散，他分不出是從哪裡冒出的，那些血痕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弧線，噴濺到傅凱的身上，他甚至聞到了腥臭和腐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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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跳躍得更厲害了。斷裂的手和腳、堆疊在一起的肉塊，傅凱看見了那些令人作嘔的畫面，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反感及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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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畫面突然停了下來。傅凱呆愣愣地看著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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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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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突然打在地面，五指以誇張地樣子曲起，指尖彷彿深陷到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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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的耳邊突然爆出一陣強烈的尖叫聲，痛苦而絕望，要把心肺都撕裂開的吼叫，他的腦袋脹得快要爆裂，暈眩之中看見了那隻手臂逐漸隱沒到巷子裡，地上被指甲劃出的長長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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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感覺到自己受到了什麼撞擊，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同時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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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回過神，第一個映入眼中的是一抹極淡的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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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是竹嵐眼睛的顏色。他不知道為什麼，身體往後倒著，而原本坐在吧檯旁的竹嵐此時跪在地上，支撐著傅凱的身體，讓他的後腦靠在他的胸前，並且緊緊握住了傅凱的右手臂，幫助他平衡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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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傳！你沒事吧？」柳青著急擔憂的聲音傳來。傅凱看見他臉上寫滿了擔心與驚嚇，就連竹嵐的表情也十分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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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傅凱茫然地撐起身體，剛才他不是還在和那隻黑狗玩，怎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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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突然就倒下去了啊！到底怎麼回事？」柳青好像真的被突如其來的事情嚇到了，語氣少見的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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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剛才……」傅凱猛地想起了暈眩時看到的那些畫面，他從沒見過那麼血腥的東西，真實到令人戰慄。淡淡的血還有腐肉混雜的氣味還殘留在鼻尖，傅凱變了臉色，無法抑制突然湧上的作嘔，反射性地摀住了嘴就往廚房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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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流理台上嘔吐著，要把那些噁心感全給吐出來。他將水龍頭開到最大，用手捧著水將整張臉都潑溼，並用清水漱口，將口中的苦味給沖散，這才好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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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緩過了氣，並將流理台處理乾淨，然後走出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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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很快地靠了過來，一手搭上了傅凱的肩膀，緊蹙著眉頭問道：「阿傳，你還好嗎？臉色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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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搖搖頭對他說自己很好，但一看他蒼白的臉色，就是神經大條的人也不會真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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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就在柳青想著該怎麼勸傅凱好好休息時，竹嵐已經語氣強硬地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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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嗎？現在？」見到竹嵐嚴肅到不行的表情，傅凱心驚了一下，連忙回道：「我真的沒怎樣，剛才只是突然有點暈，我想可能是中暑，只要坐一會兒應該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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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說第二次。」竹嵐又加重了語氣，以不容拒絕的態度對傅凱說道：「我管你是中暑還是什麼，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反正這裡少一個人也不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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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講不說第二次，結果還不是說了，而且還很兇地講了傷人的話。傅凱撇了撇嘴。本來應該是體貼別人才要他回家的行為，由竹嵐來做，莫名其妙的就變成好像在趕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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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結果就馬上接收到竹嵐猛烈的瞪視，讓他一秒就決定閉上嘴巴乖乖聽話。要是再不走，他想老闆可能就要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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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向兩人簡單地道別，要走出店門口前，某隻黑狗又一跛一跛地貼到他腳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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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已經吃飽了吧？就不能到別的地方去嗎？」他都已經要回家了，要是黑狗還一直跟著他，那他真的會很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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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黑狗十分人性化地垂下了尾巴，雙眼變得水汪汪，一副委屈到快要哭出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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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頓時無言了，之前對牠說了那麼多次牠也不甩人，現在卻突然擺出這副姿態，搞得他好像在欺負動物一樣。難道這傢伙以為只要激發起他的愧疚感和同情心，他就會帶牠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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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牠路上還跟著你，你就先帶牠回家。」聽見竹嵐這麼說，傅凱有些錯愕，這跟他的打算完全相反。竹嵐察覺到傅凱的為難，於是便補了一句：「牠的事情明天我會幫你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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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和竹嵐雖然認識得不久，但這段時間內也差不多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縱使平常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事情也都推給他和柳青去做，但是只要是他說出口的話，基本上都十分可信，可說是出乎意料的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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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照顧這傢伙一天，他想家裡的人應該是不會說什麼。傅凱沒有猶豫太久便答應下來，讓黑狗跟著他一起走出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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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兩點是最熱的時候，傅凱才一接觸到外面的空氣就感到無力，燥熱溼黏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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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走著走著，不知為何身體的疲憊感越來越重，腳上好像拖了鐵塊一樣，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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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開始在他耳邊汪汪叫了好幾聲，傅凱這才發現他已經走到住家附近了。他呼出一口熱氣，抹了把臉撐著身體走到家門前，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門後踏進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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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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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風在瞬間將炎熱都吹散，傅凱身上的疲憊感因而消退了些。他走進客廳，發現黑狗也要跟來，趕緊制止牠，讓牠先在玄關待著，自己則衝到浴室裡去拿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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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凱？你不是去打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這隻狗是從哪來的？」媽媽的聲音從浴室外傳來，中間些微的停頓似乎是因為看見了某隻動物，沒多久傅凱果然便聽見了來自母親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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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作迅速地將毛巾沾溼之後跑回玄關，一名婦人正站在那裡叉著腰，還沒等他解釋就先開罵：「死小孩，你該不會在外面撿了流浪狗要帶回家養吧蛤！告訴你養寵物就跟養小孩一樣累，還要花好多錢你知不知道？你老爸老媽光養你一個就夠辛苦了，可不想再養第二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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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都還沒回答妳問題妳就先罵人喔……」傅凱被自家老媽的大嗓門轟炸，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覺得自己很無辜。「那是我朋友有事先託我照顧的啦。就一天而已，求求妳大發慈悲讓牠待一天可以嗎？而且妳看牠長得那麼可愛。喏，快笑一個給我媽看。」傅凱一本正經發下命令，而黑狗只是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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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愛鬧。」婦人笑罵道，她看著這隻狗倒也是真的可愛，因此心裡對於暫留一隻狗的事情沒有太多不快，但她還是拍了兒子後腦一記當做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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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痛得眼淚差點噴出來。他老媽長得小小隻的，但力氣卻跟體形成反比，而且打人從來不手軟。傅凱因為有求於她，不敢大聲抗議怕她不爽，只好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然後拿著毛巾幫黑狗簡單地擦拭身體和腳部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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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靜靜地看著他動作，接著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剛問你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是不用打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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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點中暑，所以老闆讓我先回來。」傅凱在擦黑狗身體的時候，牠一直乖巧地站立著不動，只是有時候會好奇地轉動頭部到處看來看去。看得出來牠原本的主人真的把牠教得很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又要丟棄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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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暑？」婦人一聽，有些擔心地伸手摸摸傅凱的額頭和側臉，仔細一看也發現他的臉色不是很好，於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那你頭會不會暈？等一下你先過來喝碗綠豆湯就趕快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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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對自己毫不保留的關心令傅凱微微一笑，他應了聲好，她便馬上到廚房幫他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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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的身體也擦得差不多了 ，傅凱在牠的臀部那裡輕輕一拍，讓牠進到屋裡去，自己則把毛巾洗乾淨晾在浴缸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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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進到餐桌那的時候傅媽正替他擺上湯匙，她揮了揮手示意他趕快過來吃，然後拉開了椅子坐在他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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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喝了幾口冰涼的綠豆湯之後，暑氣確實消退了不少。黑狗沒有人理，便主動跑到傅媽腳邊繞了幾圈，往她身上嗅了幾下，在她拍了拍牠的頭之後，才回到傅凱旁邊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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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啊，就是不好好照顧身體。一下這裡不舒服、一下那裡不舒服，毛病一大堆也不懂得鍛鍊身體。年輕人整天窩著是會健康喔？一直坐在電腦桌前只會屁股越來越大啦。」傅媽看著傅凱喝湯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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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覺得不健康我才去打工啊。而且我有跟朋友約啦，跟他講過如果他要去運動就找我一起。」雖然他自己是希望柳青最好都不要去運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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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媽養這兒子養了快二十年，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鼻子哼了哼說道：「最好你是會去，不要到時候又找藉口說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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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老媽猜他的心思猜得很準，但傅凱只假裝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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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那我去房間瞇一下。」喝完綠豆湯，傅凱站起身，黑狗也很快地從趴著改為站立，傅凱瞥了牠一眼，想了想之後問對面坐著的人道：「媽，狗可以進我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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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牠爬上床就好。」傅媽出人意料地沒有很介意這隻動物在屋子裡亂走。傅凱點了點頭，這隻狗教養很好，所以他並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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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回到房間，一躺到床上，疲憊感又突然湧了上來。他有點想閉上眼睛，但此時某隻動物卻在一旁頂了頂他垂在床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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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傅凱將視線轉向牠，然而一跟黑狗的目光接觸，太陽穴不知怎地就有點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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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嘆了口氣，用手在額角處輕輕按壓。今天他看到的影像實在太不尋常，想忘也忘不掉，他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鮮血濺起的畫面，那聲淒厲的尖叫也隱隱地在耳邊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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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了手臂抵在額頭上，一個人靜靜地待在房間裡，不自覺地就會一直想到很多事，有些無法控制腦袋轉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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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感受到了他鬱悶的情緒，黑狗又蹭了蹭傅凱的手。搔癢的感覺讓他輕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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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名字呢？」儘管知道黑狗不會回答，或者其實牠根本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傅凱還是對著牠問了。「如果能知道你叫什麼就好了。應該不會是小黑這種菜市場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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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沒有回答。不知道現在牠在做什麼，傅凱又自顧自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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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被人拋棄的嗎？」這隻黑狗除了腳有點小缺陷之外，基本上好像也沒有什麼缺點。不會亂吠也不會破壞東西，乖巧又聰明，不知道為什麼牠的主人會不要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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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呢？」能夠把黑狗訓練成這樣，想必也是對寵物有不少心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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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在此時小聲地叫了聲，像是在回應傅凱的問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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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說著便有些累了，眼皮越來越重，沒多久就陷入沉睡。黑狗也在地板上趴了下來，頭正對著床鋪。牠沉靜的目光始終放在人類身上，沒有移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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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寂靜的空間裡，他突然聽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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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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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拍打著東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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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有點吵，卻沒有力氣睜開眼看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他的四肢有些無力，整個人與其說躺，不如說是癱軟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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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有一絲詭異的，令人不太舒服的氣息。他下意識皺起了眉，他能夠感覺到那個氣息緩緩地從遠處朝自己靠近，但他卻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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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氣息的逐步接近，他也感覺到一股涼意開始從指尖蔓延，接著來到手腕，然後是整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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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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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但仍本能性地想要掙扎，霎時一股壓力壓上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彷彿是手術檯上被釘住四肢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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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氣息就在他的身側，即將要纏繞上他的手指。這時，一陣兇狠的犬吠從旁邊傳來，那氣息頓了頓，接著以極快的速度撤離，他身上的禁錮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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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抽動了下，察覺到身體能動之後，他猛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起，用力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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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把臉，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滿臉都是汗水，就連背部也被冷汗浸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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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的黑暗一時之間讓他感到有些害怕，他下了床將房間的燈打開，環顧了房內一圈，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剛才的一切好像全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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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趴在地上的黑狗因為燈亮而醒了過來，一跛一跛地走到他的身側，那雙應該要是睡眼矇矓的眼睛此時卻異常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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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吵醒你了。」傅凱用有些乾澀的聲音說。他走出了房間到客廳去，倒了杯水喝，視線瞄到掛在牆上的時鐘，現在才凌晨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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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點被水嗆到。他竟然從下午睡到現在嗎？本來只打算瞇一下的，沒想到自己居然睡得這麼沉，也不知道吃晚飯的時候老媽是不是有來叫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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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傅凱的褲管突然被往旁一扯。他望向黑狗，後者則盯著他看，好像在要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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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也想喝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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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廚房那邊拿了個碗，裝滿了水後放到地上，黑狗依舊等傅凱下了指令之後才肯靠過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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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坐到地板上用手托著臉頰，雙眼看著黑狗喝水，但卻開始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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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現在清醒過來，他也完全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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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房間裡好像有著別的存在，那氣氛十分怪異，他實在說不上來。但是等他一開燈，房內又什麼都沒有，像平時那樣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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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不對。那東西不是因為他開燈才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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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想起那氣息消失前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連串狗在吠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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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嗎？那個是你做的？」傅凱睜大了眼對著黑狗問，難道說是這隻黑狗把那個奇怪的東西給趕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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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從碗中抬起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把頭低下來，繼續喝牠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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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奇怪，如果那是你發出的叫聲，為什麼爸跟媽都沒有被吵醒啊？」傅凱困惑地搔了搔頭，他記得那幾聲吠叫都十分的響亮，沒道理他聽見了，老爸老媽卻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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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黑狗似乎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他從碗中退開，兀自趴到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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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凱稍微收拾了下，然後發起呆。喝過水之後，他整個人都清醒了。而且算一算時間，他也睡了十二個小時以上，要是他等下還睡得著，那就真的跟睡豬沒什麼兩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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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做點什麼事情打發時間，等快到九點的時候就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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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看電視，要不要一起來？」總覺得一個人有點無聊，傅凱便隨口向一旁的黑狗提出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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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搖了搖尾巴，等到傅凱移動腳步後，牠也站了起來，一跛一跛地跟在他身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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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搭啪搭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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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的肉掌拍在地板上，發出了小小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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