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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胤礽唉聲嘆氣的同時,都統府東廚傳來巨大的聲響,而所有人都不敢進去裡面,只敢在外面偷偷望著臉上冷的彷彿結出一層冰的石月。

石月的雙手正在忙碌著將壓碎的藥材揉進麵糰裡,她需要這麼忙活的罪魁禍首,正是連幾日來騷擾的她心緒越來越煩躁的東宮太子。

綠糕其實是醫藥谷裡最常見的點心,剛到都統府的時候,她常常因為想念醫藥谷的一切,偷偷窩在房裡哭,傅仁福知道以後,就會親自做綠糕給她吃,安慰她的思念之情。

隨著年紀增長,無意間看到了許多未來之事,有了許多體悟之後,對於世事也就越來越淡漠,久了也就養成這樣冷淡的性格。

只是,性格冷淡也不代表她就無情,偶爾她還是會想念醫藥谷的一切,所以後來她便自己學著做綠糕,思念一切的時候,便會吃著綠糕撫慰相思。

但是綠糕做起來異常繁瑣,裡面又放了不少精氣養神的藥材,無論是時間上還是火侯上,掌控都必須精準無誤,因此這綠糕,石月平時是不太愛做的,總要等到思念難認的時候,才會下廚做一做。

這次是正巧傅仁福回來了,他知道石月愛吃又不願意自己動手做,這才趁回來的那日,多做一些給她吃。

哪裡知道,石月莫名其妙被胤仍纏上了,有著兩個人分食那些糕點,綠糕確實也所剩不多,不得已,石月只好下東廚,親自做綠糕,好打發胤礽。

想到胤礽,石月的手又不自覺的加大幾分力道,傳出去的聲響便又大了幾分。

明明兩年來都想安無事,突然之間到底為什麼要不斷糾纏於她?尤其是她對他的態度越冷淡,他便糾纏的越緊。

每個月三天的出宮時間,一向是石月最輕鬆快樂的時間,她這三天可以不受束縛,安靜地享受在都統府愜意日子,以及關心那些因為提早出谷而存活下來的醫藥谷谷眾。

是的,即使離開了醫藥谷,她們依然將石月看作自己的谷主,誓死追隨,這也是康熙帝忌憚他們的原因之一,儘管理由多麼冠冕堂皇,但是這畢竟依然是滅族大事,康熙帝仍然生怕有一日他們會反,儘管石月從沒集結過那些人,即使石月再三保證,康熙帝依然忌憚著。

為了讓康熙帝不要有過多的猜忌,石月從來沒直接連絡過那些谷眾,但是身為他們的谷主,石月依然會關心他們,因此,傅如福便代替不方便的石月,以雲遊四海懸壺濟世為由,替她走訪那些人,甚至如有什麼未來大事,也一併幫忙轉達。

而經由胤礽這麼一搗亂,石月難得可以愜意的三日,通通消逝殆盡,這讓石月如何能不煩燥。

思及此,東廚的聲響便又大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都在外頭。」經過東廚的石文炳,看到本該在東廚忙活的廚子們都在外頭,不由得上前詢問。

襲玫略顯尷尬的上前對石文炳福身:「都統大人。」

石文炳看了看襲玫的臉色,又看了看廚房,略為思索過後,問道:「是否太子殿下來過了?」

雖然胤礽夜訪都統府的那日,引起了一些動靜,最後是被傅仁福搪塞過去,但是石文炳也不傻,略為查探一番他也知道是誰,再加上在都統府前穿鞋的騷動,石文炳自然便往胤礽的方向猜測。

石月雖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是畢竟是他養大的,相處了這麼久,對於她的性格和喜好,石文炳不敢說是了解透徹,但也是略知一二。

對於石文炳的問話,襲月臉上尷尬的神色更加重了幾分,語帶保留的說:「回都統大人的話,今日並未來過。」

聽到襲玫這麼說,石文炳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隨即笑笑地走進東廚。

說實在話,襲玫真的打心裡佩服胤礽,自她伺候格格以來,她從未看過格格有什麼情緒波動,而那位太子殿下,竟然只用了短短三日,就能讓格格氣成這樣,她哪能不佩服?

「月兒。」走進石月身邊,石文炳微微笑著叫她:「怎麼氣成這樣?下人們都被你嚇得不敢進來了。」

石月聽了頓時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往外看去,果然看見外面的人一臉害怕,也難怪他們會嚇成這樣,平常一年四季沒有脾氣的人,偶爾反常一次,便會令人特別驚心。

深吸一口氣,石月將自己的心緒平穩下來,動作也開始放輕:「沒事了,謝謝阿瑪關心。」

石文炳笑著走出東廚,對著外面的人說道:「沒事了,都進去吧!給太子福晉打打下手。」

日漸西頭,盼著石月回來的胤礽,一聽到李培全稟報說太子福晉求見時,胤礽心中難掩雀躍,連開口准許的話都帶著興奮。

在一旁的李佳莉瓶乖巧的福了身:「既然福晉來找,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胤礽揮了揮手,語氣帶著急切。

看著胤礽迫不急待的樣子,李佳莉瓶恨恨的咬緊牙,轉身離開的那刻,狠狠瞪了正巧走進的石月一眼,耳裡聽到身後的胤礽用著寵溺的聲調喊著月兒,李佳莉瓶氣的臉都青了,感覺牙都快咬碎了。

石月手上提著一個精緻的食盒,對於胤礽的叫喚,不自覺的皺了眉頭,看著胤礽那熱切的神情,眉頭又深了幾分。

將手上的食盒放下,石月立刻轉身要走,胤礽有些錯愕,立刻伸出手拉住她:「你要去哪兒?」

「太子殿下還有何吩咐?」

面對石月冰冷的語氣和一臉的淡漠疏離,胤礽的心情彷彿到了冰天雪地,整顆心涼颼颼的,好心情立刻跌到谷底,語氣不自覺的便低沉了下來:「你就這樣便要走?當真如此不待見我?」

發現胤礽對著她以你我相稱時,石月的眉頭立刻緊緊的皺著,這突然間親暱的態度,是石月不想見到的。

胤礽命裡注定不會有她的出現,因此她也不想和胤礽有過多的牽扯,可是眼看這位太子殿下對她的態度越來越不一般,石月開始煩惱了起來。

畢竟現在的滿清王朝,怎麼說都是她娘親用命換來的,若是一個改變影響了未來,導致原本該有的太平盛世發生變化,那麼,醫藥谷那些犧牲的人不就白白送命了,這算什麼?

見石月不發一語,臉色卻月來月沉,胤礽不自覺的鬆開手,語氣惆悵的開口:「你既不願見我,為何要來毓慶宮?」

「太子殿下既開口向妾身討要綠糕,妾身就必須得來。」

「你可以差人來。」這樣的說法,他無法接受。

任何人向她討東西,她一向是不假手他人親自送,更何況皓月宮只有襲玫一人,而襲玫還有其他的差事要做,否則她絕對不會獨自前來,引的事情這般麻煩。

胤礽眼看石月又不開口了,他有些煩躁的問道:「你為何又默不作聲了?」

「太子殿下到底要妾身說什麼?」

「我只要你一句心裡話。」

見胤礽這樣不依不饒,石月也來氣了,她一臉嚴肅的開口:「心裡話就是,我並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只想安靜地在皓月宮度過。」

石月說出口的話非常傷人,但是胤礽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因為他發現石月不再裝模作樣地說『妾身』二字,說出來的語氣也不如往常冰冷,卻帶著滿滿的疏離感。

胤礽有些挫敗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臉受傷,眼神帶著卑微的乞求,又帶著一點希望:「你說的這些我不信,你若對我無意,為何要進宮?」

話一說出口,胤礽就覺得自己肯定是說對了,這肯定是石月欲拒還迎的把戲,否則,依照汗阿瑪對她的態度,連宮規體制都能打破,那麼不進宮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沒關係,如果這是把戲,他甘之如飴,因為這表示石月想吸引他的注意,這表示,她心裡有他。

然而事與願違為,只見石月緩緩開口,語氣帶著無奈:「進宮非我所願。」

短短的這麼一句話,將胤礽瞬間打入谷底,他一臉沮喪地用雙手抱著頭,不再看石月一眼。

石月見胤礽不再開口,她便立刻轉身離開,腦袋裡都是胤礽那看起來頹喪的樣子,不知怎麼地,心裡竟有一絲絲疼。

與此同時,毓慶宮的後殿傳來一個清脆的響聲。

一個火辣辣的紅手印,清楚的印在一個宮女的臉上,那個宮女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在這宮裡,最忌諱的就是亂嚼舌根,太子在宮外替石氏穿鞋,這種荒唐的話,你居然敢講,敢情是活膩了?」李佳莉瓶冷冷的對著跪在地上的宮女說著。

這兩日一直有風聲傳到她耳裡,說什麼太子親自替石氏穿鞋,還說石氏搬進毓慶宮是早晚的事了。講的她心煩意亂。

開什麼玩笑,打自石氏以嫡福晉之姿嫁進毓慶宮,她就宛如芒刺在背,每每想到她都睡不好覺,就怕一個閃神,未來的皇后之位就要易主了。

見太子兩年裡都不曾找過石氏,她才好不容易稍稍喘口氣,現在突然有了這種傳言,無論這個傳言是真是假,要是傳到皇上耳裡,待太子登基之時,皇后之位,哪還有她的份兒!

站在李佳莉瓶身邊的宮女,明顯地位比其他宮女高,只見她眼一瞇,揚手又給跪在地上的宮女一個巴掌:「太子殿下出宮這麼大動靜的事兒,娘娘哪裡可能會不知道!就算娘娘忙得忘了太子殿下有出宮的事,太子殿下這般金貴之軀,有可能替石氏那個狐狸精穿鞋嗎?若說是替娘娘穿還有可能!石氏那個賤人?我呸!哪能跟娘娘比。你還不快謝謝娘娘恩典,只賞你兩的耳刮子就算了事。你那些話要是給娘娘以外的人聽到,當心你的腦袋!」

不愧是主事的宮女,果然眼色好,摸的透自己的主子的性子。

照理說,目前是側福晉的李佳莉瓶不該被稱作娘娘,但李佳莉瓶想要的是將來太子登基後,掌管後宮六院的皇后之位。所以摸透李佳莉瓶心思的主事宮女,一聲聲的娘娘將李佳莉瓶捧上了天,再加上左一個狐狸精右一個賤人,罵的李佳莉瓶心裡是愉悅極了,原本煩躁的心情頓時消失。

是啊!太子出宮這麼大動靜的事,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雖說無風不起浪,但此事恐怕是空穴來風居多。

一抹微笑出現在李佳莉瓶的臉上,說著:「太子一刻不見我就心慌,我看他這會兒準是想著我了,你起來,替我梳頭,我等會兒還要陪太子用膳。」

跪在地上的宮女一聽,連忙站起來,頂著紅腫的臉上前,戰戰兢兢地替李佳莉瓶重新整理頭髮。

「娘娘,您這時間去,石氏那個賤人恐怕還沒走,可需要奴婢去探探?」

突然一提到石月在毓慶宮的事,李佳莉瓶腦袋便立刻浮現胤礽換的那句月兒,頓時有些心神不寧,頭一晃動,便立刻傳了一股刺痛。

李佳莉瓶呼痛了一聲,轉身又是一巴掌:「廢物,連個頭都不會梳,留著一雙手有何用!來人!把她拖下去,把手給砍了!」

「側福晉!側福晉饒命!側福晉!」

那句聲聲喊著的側福晉,聽在李佳莉瓶的耳裡由為刺耳,彷彿就是不斷的提醒著她,就算生了個阿哥,她永遠也比不過石月。

又是一個巴掌打過去,李佳莉瓶冷冷一笑:「我的確是饒你的命,我不饒的是你的手,放心吧,手沒了,不是還有腿嘛。」

那宮女一臉慘白的看著李佳莉瓶,整個人都在哆嗦著,她惡狠狠地說著:「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會有報應的。」

「好一張伶牙俐齒,」李佳莉瓶捏緊了宮女的下巴,艷麗的朱唇嫣然的笑著:「拖下去,順便把她的嘴縫上。」

「喳。」得令進來拖人的太監,任憑那宮女怎麼叫喊,他們都宛如鐵石心腸般,一路將她往外拖。

從毓慶宮回來,石月的心思煩躁,想在宮裡到處走走,緩解這煩悶的心情,直到一個欺凌的哭喊,打斷了石月雜亂不堪的思緒。

平常石月遇到這種事,她是不會管的,但是這次不知怎麼地,她就是想去看看,輕功一展,在附近落地後走近哭叫聲傳來的地方。

一走近,石月見到一個宮女被四個太監壓著,哭喊著:「公公!公公!拜託您高抬貴手,不要砍奴婢的雙手,這手一砍,奴婢這一輩子就毀了。」

「誰讓你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你就長長記性,下輩子別再犯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冷冷的說著:「動手。」

「住手!」聽到要砍手,石月連忙上前阻止。

一聽到有人出聲阻止,原本要落下的刀立刻停下,其中一個太監連忙走上前,對石月行禮:「太子福晉有何吩咐?」

「太子福晉,太子福晉,請您救救奴婢。」一見到石月,像是抓到了一個浮木,那宮女拼命的哭喊著,求石月救她。

石月此時才正眼瞧見那名宮女的面容,她表面雖無波瀾,但內心驚愕無比。

她知道此人!

她倆並不相識,但石月見過她一次,就在未來的影像裡。

她跟福哥哥剛到都統府時,雖然阿瑪跟額莫待她視如己出,但那時她還沒辦法接受都統一家,只當福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那時她特別害怕有朝一日福哥哥也會離她而去,所以用了源如玉的力量看了福哥哥的未來。

看了以後,她發現福哥哥這一生只娶一個妻,而那個妻不是她,是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人,只看過那一次,那女人的樣子就深深的烙在她的腦裡。

而眼前這個人,便是她所見的人,她的福嫂嫂。

但是福嫂嫂怎麼會還在宮裡?她有用源如玉看過的,福嫂嫂應該在前陣子就提早出宮,並在返鄉的路上遇到福哥哥,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把未來給變了?

那此人還會是她的福嫂嫂嗎?如果他們倆沒相遇,那福哥哥該不會就終生不娶吧?

想到這裡,石月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裡暗暗的盤算著,要怎麼改變這情況,讓兩人相識。

一旁的管事公公見石月眉頭深皺,立刻開口說:「太子福晉您金貴玉體,見不得這等髒東西,髒了您的眼就不好了。」

雖然宮裡上下都知道這個嫡福晉不受寵,但奈何人家後台硬阿!有皇上罩著,在怎麼不受太子殿下待見,一樣是得罪不得。

「為了什麼要砍手?」將思緒拉回,石月開口問。

「回太子福晉的話,」管事的太監恭敬的答腔:「這罪人,手腳不乾淨,偷了東西。」

石月看向哭的梨花帶淚的人:「你有嗎?」

那人拼命的搖頭,就怕石月看漏了,像是要把頭搖斷似的,死命的搖。

「太子福晉別聽這賊丫頭講的話,這罪人說的話不能聽。」管事太監恭敬的說。

「這裡是你管事?」

「是的!這裡是奴才管事。」

「放人。」

「這……」管事太監面帶猶豫:「這奴才是奉命行事,太子福晉可為難奴才了。」

「若真是偷了東西,正常也不該在這用刑,動用私刑的事,萬一傳了出去,可不太好。」石月一邊說一邊將頭上的髮簪取了下來:「但是,我知道你們也是為難。這樣吧,你就回報說這賊人砍完手太痛苦,自戕了。勞煩公公,辛苦了,這個讓你們喝茶。」

管事太監見石月的髮簪雖比不上其他人華麗,但也是純金打造,再加上他們這動用私刑的事,萬一傳到皇上那邊,很有可能便小命不保,隨即笑著說:「不辛苦,不辛苦,為太子福晉辦事怎麼會辛苦。」說完便收下那個髮簪,嘿嘿一笑:「福晉說的是,賊人已自戕而亡,奴才等這就告退。」

劫後餘生的宮女見太監們都走了,立刻跪下磕頭:「奴婢感謝福晉救命之恩。」

「起來吧!」

石月本來就不喜打扮,全身上下就一個髮簪,這麼一拔,整個髮絲便直直落下,批在身後。

宮女起身後,見石月披散著頭髮,立刻取下自己的髮簪:「福晉若不嫌棄,可以用奴婢的。」

石月點點頭,接過髮簪,僅用單手便快速的將頭髮盤了回去,這讓宮女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盤好頭髮後,石月淡淡的道:「跟我來。」

說罷,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跟來,石月逕自的往前走,心裡則是在盤算著,眼下福哥哥恐怕要好幾年才會回到京城,在此之前她到底要怎麼安置她福嫂嫂?

還有胤礽對她那過於熱切的態度……

想到胤礽,石月又不禁皺起眉頭,事情太多了,她真的得好好捋捋,之後到底該怎麼做。

兩人一路回到了皓月宮,石月依然還沒想到該怎麼安置她未來的福嫂嫂。

正在掃地的襲玫,看到石月回來,身後跟著一身狼狽的宮女,驚訝的走上前:「福晉……這……」

明明石月跟她說要給胤礽送綠糕,不要她跟,她還想說怎麼這麼晚,終於回來了,後頭怎麼跟著一個這麼狼狽的宮女?

「帶她去梳洗更衣。」

說完,便要往臥房走去,對方換住了石月:「福晉,福晉不問奴婢發生了什麼事嗎?」

石月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像她:「你確實有偷東西嗎?」

「沒有!奴婢發誓,奴婢沒偷東西。」宮女激動的澄清,深怕石月不相信。

「這樣就夠了!」石月說著,繼續往臥房走去:「去梳洗吧!」

宮女呆呆的望著石月的背影,襲玫將宮女攙扶起來,說:「主子兒就是這樣,走吧。」

到臥室的石月,走到床前,將腳踏拿起,翻向背面,腳踏背面有一個小洞。石月將柔荑伸進小洞,沒多久柔荑上多了一疊銀票,接著又走到書房,磨了墨後,開始在紙上寫著。

等一切就緒,她便往正房走去,靜靜地等著。

過一會兒,襲玫帶著已經清理乾淨的宮女進來,石月招了招手,示意那個宮女到跟前:「這些銀票和這封信,你拿去,襲玫會給你出宮令牌,你離開宮裡就直接投靠督統府,這兒就不要回來了。」

想了許久之後,石月還是覺得,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先把她未來的福嫂嫂送出宮,安置在都統府裡,反正橫豎福哥哥都會回都統府,這樣的安排不僅能確保兩人一定會見到面,還能保證福嫂嫂的安全。

哪知,對方居然噗通的一聲,重重的跪下,咚咚咚的磕著響頭:「不要阿!福晉不要趕奴婢走!」

「這裡是是非之地,有什麼好留戀的?難道你想接近皇上或太子?」

「不是!不是!」大力的搖著頭,宮女急切的說:「奴婢萬萬沒有這樣的想法,奴婢的命是福晉給的,奴婢只想報答福晉的恩情,伺候福晉。」

「我不需要你伺候,你拿著這些銀票過安穩和樂的日子,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那宮女像是沒聽到石月的話,依舊繼續磕著頭:「求福晉收留奴婢。」

石月看著對方如此執拗,也不再說話,逕自的起身走向書房。

心裡不斷的腹腓著,她未來的福嫂嫂有夠固執,簡直跟她福哥哥有得拚。

襲玫見石月離開後,走向那宮女:「你這又是何必呢?福晉沒有你想像中的好伺候阿。」

「奴婢的命是福晉給的,不論好不好伺候,奴婢發誓要跟著福晉,誓死效忠福晉。」

襲玫嘆口氣蹲下,視線與那宮女平視:「你當真只有這樣沒其他想法?」

那宮女拼命的點頭。

「看來你是跟我一樣了。」襲玫無奈的說:「這樣吧,你要真想留在格格身邊,我給你出個主意。」

那宮女喜出望外的看著襲玫,襲玫笑著湊近她的耳朵,悄悄的說著話,只見宮女的笑顏逐漸擴大,語畢,還感激的看著襲玫。

走到書房的石月,替自己添了一杯茶靜靜的看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字漸漸看不清了,這時她才發現已經晚了,推開書房的門,發現襲玫已經在書房外頭等候。

「格格要在哪裡用膳?」

石月沒有回答,往主房的方向走去,發現那個她福嫂嫂依然跪著,而且還全身盜汗。

心裡一驚,石月立刻走上前,抓起她的手腕,把著脈,又往她的額頭看去,最後看了她的雙眼,便放下她的手。

石月嘆口氣說著:「襲玫,你沒事對她下藥作什麼?」

「我見她如此糟蹋格格的心意,所以給她點顏色瞧瞧,要她知難而退,誰知,她還是這樣跪著。」

石月皺著眉頭,想幫她趕人,有需要用這法子嗎?

眼見她福嫂嫂臉色蒼白的看著自己,眼淚在眼眶打轉,卻倔強的不讓淚流出,石月只覺得好氣又好笑,她方才求饒聲是喊的哭天搶地,現在跪在她房門口,卻死都不掉一滴淚。

輕嘆一口氣,她實在真拗不過倔強的福嫂嫂,就如同她拿她福哥哥一點法子也沒有。

石月走進房裡,再出來的時候,手已經出現一瓶藥罐,她從裡面倒出了兩粒藥丸:「吃下去吧!能治你。」

「除非福晉答應讓奴婢隨伺在側,否則奴婢不吃。」

「跟著我不會有什麼榮華富貴,而且我這邊沒其他宮女了,事情只會多,不會少。」

「奴婢不怕苦,也不求富貴榮華,只希望可以伺候福晉。」

看著福嫂嫂,語氣虛弱,臉色蒼白,彷彿隨時會倒下,石月又是一個嘆氣:「吃下吧!」

她要真想留下,就讓她留下吧,或許把福嫂嫂留在她身邊,比較容易讓她跟福哥哥見面,畢竟出了宮,福嫂嫂也很有可能跑出城。

只見那宮女呆呆的看著石月,襲玫看了笑著:「格格答應你了,還不快謝恩吃藥。」

石月看著她福嫂嫂高興的接過藥丸,對自己磕了三個響頭並道謝,一口將藥丸吞下。

看著對方的臉色逐漸好轉,石月嘆了一口氣:「你叫什麼名字?」

好歹在正式成為她福嫂嫂之前,總要先有個稱呼。

「奴婢叫妤岑。」

石月轉身走到木圓椅坐下,拿起碗筷:「進來吧!一塊吃吧!」

妤岑愕然的看著石月,而襲玫則是熟練的拿起碗筷開始添著白飯:「你習慣便好,我服伺格格這麼多年來,格格一直都是讓我一塊同桌吃飯的。」

妤岑聽了點點頭,有些膽怯的坐下。

看著妤岑那反應,襲玫就像是看到當初的自個兒一樣,禁不住的失笑,將白飯拿給妤岑。

「待會拿藥酒替妤岑的膝蓋揉揉,揉勻一點,才不會留下病灶。」

「是!」襲玫笑笑的應話。

跟了石月這麼久,襲玫早就摸透了石月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她的主子心裡比誰都善良,比誰都有慈悲的心腸,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所以用下藥這一招,她早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幫妤岑留下,只是妤岑得稍稍吃些苦。

襲玫微微笑的看著正替她挾菜的石月,這麼好的人,真希望她能平順一生,更希望未來會有一個人,願意呵護石月一生。

飽飯後,襲玫帶著妤岑去擦藥酒,石月收拾碗盤拿在手上,才剛踏出正房,石月便看到一位身形偉岸的男人,抬頭看著天上高掛的月。

石月皺著眉頭看著站在門外的人,她實在很想裝作沒見到,但是她沒辦法,因為李培全已經注意到她了。

「參見太子福晉,萬福金安。」

聽到李培全的叫喚,胤礽轉過身,直勾勾的看著石月,同樣也見到她手上的碗盤。

胤礽看了李培全一眼,李培全立刻心領神會:「呦,福晉,這些髒活讓奴才來就可以了。」李培全一邊說一邊上前,拿走石月手上的碗盤。

「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石月實在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胤礽了,她還以為她把話說到那樣的份上,她至少會有一、兩個月不會再見到他了。

「我……」胤礽的眼神暗了暗:「我有些事想問你。」

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石月總覺得今天的太子殿下特別難纏,語氣無奈地開口:「殿下有何想問?」

「你為何目的進宮?」

胤礽剛才仔仔細細地想過了,若石月並非自願進宮,那麼她來這裡肯定有原因,他想知道那個因。

聽到胤礽的問話,石月只是靜靜地看著胤礽,一點也沒有要開口回答的樣子。

見石月又陷入沉默,胤礽有些挫敗地說:「那至少回答我第二個問題,汗阿瑪答應你什麼了?」

胤礽連貫康熙帝和烏雅氏地暗示,原本以為他們指的是石月每個月都會出宮的事,但是今天他親耳聽到石月親口承認她並不想進宮,他便立刻猜想,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康熙帝肯定答應了石月什麼其他的條件,才讓石月甘願嫁進來。

「太子殿下,」石月被胤礽連續兩個問題問地有些招架不住,他知道胤礽不傻,畢竟是未來地儲君,怎麼會傻,只是她沒想到胤礽不過短短幾個拾時辰,便能直接想到關鍵問題,她忍不住皺緊眉頭,用著毫無起伏的語調說:「請太子殿下,忘了妾身,不要想、不要看、不要在意,更不要好奇,只要記得你身邊的李佳氏,足矣。」

聽到石月這般避而不答,還提到李佳氏,胤礽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他上前緊抓住石月的雙肩,語氣焦躁地說:「只要一個,只要回答我其中一個。」

石月心裡有些無奈,他到底希望她怎麼回答?他是希望她說,因為康熙帝滅了醫藥谷,覺得虧心,所以想將她栓在身邊?還是要她跟他說,她是醫藥谷的人,康熙帝怕她運用能力推翻滿清王朝,所以想控制她?

石月有些頭疼地看著胤礽,見胤礽語氣極盡哀求地對她說:「求你了,我只想要一個明白。」

輕咬下唇,石月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入宮三年後,皇上許我自由。」

胤礽驚愕地看著石月,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難怪,難怪康熙帝與烏雅氏一直提醒他,原來,她一直就不曾屬於他,原來她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縱,她是真心地不想與他有所牽扯,因為她本來就會離開,無牽無掛地離開。

而他也很清楚地知道,石月跟他說的是實話,因為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心裡很清楚,對於不想回答的問題,石月是寧願保持沉默,也不會說謊誆他。

石月見胤礽失魂落魄地離開,她輕咬著唇,心又無端地痛了起來。

她今天這是怎麼了?石月忍不住替自己把著脈,難道她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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