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章之一:重生

      亓官聿倏然睜開了眼。

      他沒能捕捉住身周消逝的最後一縷靈力,只能茫然的自躺著的床上爬起,一手扶著發脹的額角,覺得腦中思緒亂成一團。

      ……這是哪裡?

      「啊,師兄!您終於醒啦!」原先守在一旁的人連忙從床邊椅子上蹦起身,語氣中滿是慶幸。

      亓官聿一愣,循聲轉頭,只見湊過身來的是個仙家打扮的少年,一身標準的月白色道袍,領口與衣袍邊緣低調地繡著暗藍色的捲草紋。臉長的白白淨淨的,頭髮向後梳成了俐落的馬尾,看上去應當不過十多歲的年紀。

      而少年那一雙靈動的黑眸正眼巴巴的望著他。

      打量片刻,亓官聿才從混沌的記憶中撇除掉自己認識少年的可能性──雖然那身衣袍實在看著眼熟,但一時間他也想不起來。

      還在思考要怎麼發話,倒是對方先有了動作。

      「阿晏師兄,您先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喊顧長老過來替您看看!」語畢,少年一溜煙的跑出了門。

      ……阿晏?

      亓官聿蹙著眉,確認對方已經跑遠了,才低頭查看自己現在的處境。

      第一反應,他先是撫上自己的心口,稍一施力,就感覺到靈魄隨著注入的靈力微微共鳴;雖然極度虛弱,卻是完好無缺的,甚至有所修為。

      他神情一暗──自己的靈魄早就被某人給一劍貫穿個徹底,現在這具身體,應當不是他自身的。

      亓官聿覺得有些好笑,他這是被捅一個還直接魂穿了不成?

      想著該取個鏡子瞧瞧,下意識往床邊的櫃子一摸,還真的讓他找到一柄手鏡,也不知道是誰放的。

      他微微一愣,琢磨著好像有哪裡不對。

      抬頭環視了一圈所在的房間,亓官聿突然意識到,這空間竟讓他有種熟悉感──不管是擺設的物件、位置,甚至是氛圍,都讓他感到熟悉異常。

      ……是了,就和他曾經在曇天仙派外門時的房間配置相同,分毫不差。

      亓官聿一驚,連忙把鏡子湊近,將自己現在的容貌瞧著仔細。

      鏡中的人是個青年的樣貌,約莫二十出頭,挺清秀的一個面容;就是臉色不是很健康,看上去是大病過一場,沒什麼血色。

      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肩頭,亓官聿愣愣地看著與他原身不相同的紫金眼眸。

      若說他原本的長相看上去是冰冷刻薄的,這具身體就是他的極端。一雙微歛的眉眼溫馴,帶著一絲溫軟的氣息,讓人見到的第一眼便不會產生敵意,甚至會想放下戒心。

      他前身可是被評為修仙界最不近人情的玉懷仙尊,只消看一眼就能將人震懾住──他曾聽聞下面的小輩對外人告誡著:想見我們副掌門?可以!但沒有實力的話,最好避著走,免得被眼神凍成冰柱!

      也不知道是怎麼傳出來的。

      要他說,自己其實什麼也沒做過就是。小道消息本就真假參半,他也沒心力在意那些謠傳。

      但這副完全與「玉懷」沾不上邊的容貌,對他來說還是幸運的。這證明他確實是穿到他人身上的──先不論發生緣由,修道多年,他早見怪不怪。

      起碼,這不是太過荒謬的情況……他一瞬間還以為,自己是回到了過去。

      那個仍在苦苦掙扎、生不如死的歲月。卻也是一切還未開始、仍有轉圜餘地的──

      亓官聿微微失神,隨後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即便真的回至過去,又有何用?他竟還能留有一絲期盼嗎。

      他想,亓官聿,你傻了一世,也該醒了。

      有些煩躁地扯了扯勒得有些緊的衣領,他驀然注意到被衣領遮住的小角落,有一枚小小的印記烙印在右邊鎖骨下方;顏色極淡,幾乎看不出來。

      他眼神一凜,還來不及深思,屋子的外邊就傳來急沖沖的腳步聲,讓亓官聿只能連忙把鏡子放回桌上,將衣領整好。

      剛想著要不要下床端坐好,就有人氣勢熊熊的推門而入,然後是宏亮的大嗓門傳來:「沈晏師侄!你可總算醒啦!你再不醒,你家師父都要把我的藥樓給掀了!」

      亓官聿有些驚疑地看著來人,這次倒是認出這位是何人了──

      百靈宗長老,位居修仙界地位靠前的藥修,鼎鼎大名的顧惜蒙!

      ……他現在的這具身子,竟還是百靈宗的弟子?

      他想起剛剛那個少年的服裝,一個恍然,難怪看著熟悉。

      他記得百靈宗與曇天仙派一向勢不兩立,相對的對於自己的評價也不是很好,偶然路上遇到了,免不了要過個兩招。

      值得感慨的,是兩派不對盤歸不對盤,印象中百靈宗倒沒有參與討伐他的那場圍剿。

      不過現在倒好──他一個重生,直接佔了人家宗門弟子的軀殼,也不知原主的神魂去了何處。

      這狀況,還頗有幾分大魔頭的架勢。

      重生之術本就邪門,何況是搶奪他人之身復活的奪舍之術?這種禁術,連他上輩子也不曾見人驅使過。可惜在他清醒時,咒式殘留的運作痕跡就已被抹除,否則他現在也不會一籌莫展,只能在這坐以待斃。

      人家顧長老甚至喊他師侄,關係親近的很;要是現在應對不當,被發現他非原裝──把他抓起來再殺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他上輩子什麼也沒幹,就有如此待遇了。

      想著,亓官聿突然好奇了起來──不知道他最後那驚天一炸,能夠讓多少門派的人氣力大損?

      也不知從那之後過去了多久。

      不過既然他又離奇地活了,那這些事,還可以再來慢慢琢磨。

      ……不急。

      釐清現下的狀況,並且不露出馬腳才是要緊事。最好能讓他找到理由,先跑再說。

      他可還有事要辦的,只能先對不住這位被他佔據身體的小兄弟了。

      掩去了眼裡一瞬的癲狂,任著顧惜蒙抓著他的手翻看探查,亓官聿理了理情緒,隨即面露可憐道:「師叔,我是怎麼了……?」

      不管有沒有做錯事,先示弱總歸沒錯。

      顧惜蒙聞言瞅了他一眼。

      亓官聿維持著表情,想了想,嘗試討好的眨了眨眼──這是跟某位師弟學的,據說在請求他人協助時特別有用,他也是第一次實踐。

      畢竟以他原本的臉,這表情大概是做不出任何效果的;但用著「沈晏」這張臉,應當是效果絕倫。

      他聽見顧惜蒙哼了聲:「你還知道心虛了?那做事前怎麼不多想想,偏要讓我們操碎了心才行啊?」

      語氣雖然嚴肅,倒沒多少責問的意思。

      亓官聿連忙乖乖低頭受教。

      「你呀,就是不讓人省心!」顧惜蒙放開他的手,轉身走到一旁的小桌,背對他鼓搗起帶來的草藥,一邊不忘碎念著:「就非要上場比試,勸也勸不聽……好吧,打也就算了,你也掂掂自己的實力啊!曇天仙派那什麼狗玩意兒,看就不是個好東西,你一個築基期的小孩在人家的主場地能討到什麼便宜?」

      他猛然抬起頭,一個挑眉。這事還和曇天仙派的人有關來著?

      他方才也粗略探查過這具身體的狀況了,才在思考怎麼傷著的,現在倒有解答了。

      這身體受的是內傷,出手的人挺狠;雖然不到致命,但卻是衝著神魂去的。對於剛踏入築基、神魂尚未穩固的修仙者來說,這場架打得可謂是拚上性命了。

      修仙者的性命,一在靈魄,二在神魂。

      靈魄為靈力的泉源,是為修煉的丹核;而神魂才是人的根本,即便非是修仙之人,也有此一根基。

      但只有強大的神魂,才能煉出並驅用靈魄,進而步入仙道,最終突破五重境界,得道飛升。

      比喻來說,靈魄是劍,然而若沒有御劍者以劍招驅用,即便是神劍,也不過一塊廢鐵。

      靈魄受損不至喪命,但卻會修為大損,從頭再行修煉,也不是無法挽救;但如若是神魂受損,那便是魂飛魄散,歸於天地、化為無形。

      他記得,自己在最後應當是刻意以神魂之力去迫使靈魄自爆,以自身性命祭以那些人氣力大損。

      近破羽期修士的神魂攻擊,即便是不死,也得半殘。

      但他卻依然留存了神魂,甚至能再次重生於他人的仙體。

      反倒是這身,也不知道「沈晏」的神魂是不是沒有扛住,散滅於天地,這才讓他鑽了空,替代了人。

      跟人家「打架」傷的啊。

      挺好的,還是他的……好宗門。

      亓官聿轉著心思,估著用沈晏的身分打回去,能不能算兩仇一併報了?

      「醒了?」

      正想繼續打聽細節,陡然出現在房門口的聲音讓亓官聿渾身一僵。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而後愕然地將走過來的那人納入了眼中。

      那是一個青年人。

      一身看似低調卻用料奢華的青衣,手持著黑底鑲金紋的扇子,一邊隨性地搧著,走近他的面前。

      那瞥過來的眉眼帶著一絲笑,神采張揚,著實惹眼。但他卻看出在那對眼神之後,對方的心情極為不爽。

      亓官聿張了張嘴,有些茫然。

      他知道這人往路上一站,便當是萬眾注目,自帶著的富貴公子氣場。每當自己覺得應付著人麻煩,把此人往前一推,就能得個清靜;而對方也樂著當標靶,恨不得大家的視線聚集過來。

      蔚為修仙者中的奇葩。

      他甚至才剛用了這人傳授的一招忽悠大法,成功把話題蒙混了過去。

      他想揉揉眼,覺得自己重生後的這具身體,眼睛可能不太好使。

      不然怎能解釋,現在他眼前的這位──曇天仙派的奉天仙尊、千谷峰長老、他的師弟沈秋雁……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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