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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消失的蔚藍蒼穹

05.消失的蔚藍蒼穹

烏雲遮擋住了本應高傲的展現著蔚藍的清澈天空,雷鳴在黑雲中低吼,おそ松把臉埋在自己的臂彎中,悶濕的空氣圍繞著整個空間,使煩躁感一股腦的盤上全身,他無力的攤在桌上,就這麽攤著也感到焦躁,也許是因為天氣,也許是因為被自己壓在身下那想破腦也沒有任何靈感的創作,也許是隔著一道牆那不斷大聲爭執的父母,又也許三者都有。

煩,總之就是煩。

門外傳來中年男人慍怒的咆嘯,以及女人尖銳的嘶吼,聲波毫無掩飾的刺痛著他的耳膜,振盪著整個腦袋。他從椅子上站起身,到一旁的空地做起伸展操,想藉此壓制體內躁動的細胞,但顯然沒用,無力的往床上倒去,把臉埋在枕頭中,摀住耳朵,辱罵聲變的朦朧許多,但字字帶刺的句子依然清晰的傳進耳裡,印入腦中。おそ松內心開始埋怨起這棟房子的建商,說甚麼超強隔音,根本是胡扯。

他開始懷念起奶奶家的清幽帶給人的寧靜,想念奶奶溫柔的聲音,想念在奶奶家的夜晚,想念躺在自己身邊的チョロ松......

他的手胡亂的在床頭矮櫃前亂抓,最後摸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翻過身,喚醒螢幕,耳邊傳來穩定規律的撥號聲,沒過多久電話那頭便接通了。

「喂?」チョロ松的聲音在另一頭想起,聽起來有些慵懶和疲憊。

「你在睡覺嗎?抱歉......吵醒你了。」

「沒有,我在寫那個地中海死老頭出的作業。」他停頓了一會後才再開口「我的腦細胞快死光了。」聲音聽起來像是伸了個懶腰。

おそ松輕笑了聲,聽到チョロ松平穩又乾淨的聲音總是讓他放鬆且愉快,從上次回奶奶家和チョロ松告白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在那之後兩人的相處和以前並沒有太大的差別,おそ松在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原本擔心兩人會變得尷尬或拉開距離,看來都只是他自己想太多。

「チョロ松~~~」おそ松把臉埋進枕頭裡哀嚎的叫了聲。

「嗯?」

「我想你了~~~~」

「蛤!?你撞到頭了嗎?」チョロ松有些冷淡的回了句,おそ松   知道在電話那頭的臉,此刻絕對是紅的。要說兩人的相處有什麼不同的話,應該就是チョロ松更容易因為一句話而害羞了吧,想到這,他的嘴角不經揚起了個弧度。

「所以、你打給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想你了。」おそ松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誠懇。

「哼,我們才一天沒見欸,你以後出國怎麼辦?」雖然是句調侃,可字句間依然參雜著藏不住的失落。

「我可能會折壽吧!」,おそ松坐起身,「我可以每天打給你嗎?」

「你以為電話費很便宜嗎?」

「那~一個禮拜一次!我會每天傳訊息給你的。」儘管是自己選擇的道路,但隨著時間逼近只要一想到必須和チョロ松分隔兩地,內心的恐懼感就會抑制不住的攀升。

チョロ松彷彿能感受到他的思緒般,最後之輕柔的應了聲「知道了,我會等你。」,簡短的字句透過他喉間的潤飾,就足以安撫狂亂的心。

「......」チョロ松沉默了幾秒,「你爸媽在吵架嗎?」雖然是問句,但充滿了肯定。

「嗯,你怎麼知道?」

「聽到了。」

「哈......」おそ松干巴巴的苦笑了聲。

「那、你要來我家嗎?」チョロ松提出了邀請。

「我也想啊......不過現在出去會不妙,世界大戰已經開打了。」他無奈的說。

「也是。」

之後チョロ松轉移了話題,兩人閒聊了一陣後,おそ松注意到了原本喧鬧的客廳突然變得寂靜,感到有些奇怪,就先依依不捨的掛了電話。當他打開房門時,迎來的是一片漆黑,一道強光帶著驚人的聲響破雲而出,他的心短暫的一秒產生了震動,但很快的恢復了平靜,也因為那道閃電,讓他注意到了在漆黑的空間中,如長年老木般扎根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

他清了清喉嚨,小心翼翼的喚了聲「爸?」

男人沒有給予回應。

但那也無所謂,他繼續他的問題「媽呢?」

隔了如數十年般之久後男人低沉的聲音才開始在兩人周圍震盪「我哪知道,她剛剛抓著包包就衝出去了。」那聲音陰沉且不帶一絲感情,聽不出任何情緒,足以使聽者背脊發涼。但早已習慣的おそ松只是暗自的嘆了口無聲的氣,又來了,他心裡想著,每次父母吵架,最後的結果就是媽媽奪門而出,而自己會被那看似冷酷地爸爸叫出去找人,嗯,每次都是這樣。

「你去找她。」

果然。

他翻了個白眼,走回房間抓了手機便出門了。

空氣中彌漫著雨水的燜腥味,おそ松撇了眼柏油路上開始出現的深色圓點,帶起帽子,穿梭於巷弄之間,雨水的力道逐漸增強,擊在身上打在臉上,痛感刺皮膚上,彷彿有千根針扎在他溫熱的肌膚上,他漫步在雨水交織之中,漫步在他最熟悉的街道上,漫步在他即將要離開的最熟悉之地,水滴拍打在葉片與地面上,在耳邊形成了激昂的交響曲,他踩過剛形成的水窪,感受著冰涼竄進鞋襪中,觸碰著自己。

雨水帶來的涼意澆熄了心中燥熱的火焰,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平復了心情。

遠處的公車亭閃過了熟悉的身影,他扎了扎眼,確認了對方正是自己在尋找的人,他邁開步伐想開口叫人「媽...」才發出一個音節,女人驚恐的臉便被強烈的光線吞噬.......

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_

寂靜的空間中可以聽到每一個步伐的跫音,チョロ松雙眼發直的瞪著自己規律律動的鞋尖,踩在慘白的磁磚上,除了地板以外周圍都圍繞著毫無生氣的白,空氣中瀰漫著刺鼻到讓人噁心的藥水味。

一個星期了,距離おそ松出車禍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

每天放學到醫院已經是例行公事,已經不記得剛接到おそ松進醫院的消息時自己是如何來到醫院的,只記得醫生說了沒什麼太嚴重的外傷,不用太擔心,那時自己才鬆了口氣,可一星期過去了,對方依然昏迷不醒,這太不尋常了。

不安感在心裡深深的扎了根,來到熟悉的病房前,他停住了,中年男人與女人眉頭深鎖表情嚴肅的低語著,チョロ松認得他們,是おそ松的父母,聲音低沉迴盪著,卻聽不清對話內容,最後チョロ松在門口等了一個小時之後,決定先回家了。

雨一連下了好幾天,萬物總披著一身黑紗,讓鮮豔的色彩一點一滴的被如強酸般的水洗去鮮豔燦爛的色彩,陰涼感充斥整個小鎮,使人快要忘卻陽光的溫暖,微風的和煦,綠葉的青翠,以及熟悉之人的溫度......

チョロ松穆然的站在空盪盪的病房中,空著的床舖平整不帶一絲使用過後的痕跡,彷彿從來沒有人倒臥在上過似的,灰暗的空間有兩片靜止的冷色簾布,像平靜無波的死海,他腦內嗡嗡作響,像斷了線般,陣時一片空白像喪失了所有思考能力,連護士走到他身旁他都沒有察覺,「你要找人嗎?」溫柔的聲音詢問著,「請問......原本住在這間的病人呢?」他聽到了自己這麼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好像兩天前就已經辦理出院了喔!」年輕的白衣女子臉上掛著專業的親切笑容。

「嗯......知道了,謝謝妳。」他並沒有看著對方而是望著病房最裡頭的一扇窗,雨點猛力的擊打著玻璃後無力的滑落,卻聽不見任何的雨點的聲響。

這幾天因為學校期末大考的緣故,因此チョロ松在家準備考試,再加上聽說了おそ松已經清醒了,讓他安心許多,沒想到今天趕來醫院時卻已人去樓空。

他快步的走出醫院,一邊查看著手機通訊錄,確認是否有自己漏掉的來電,上下滑動了幾次後,顯然結果是沒有的,他依著本能朝おそ松家的方向走去,夾雜著濕氣的風不斷電張牙舞爪的撲向他,即將逼近夏季的春日從來沒有讓他覺得如此的寒冷過,寒氣滲入皮膚刺進骨骼之間,他喘著大氣的來到了おそ松家門前,大門敞開,任何生活過的影子都已消失,只剩下門口貼著拍賣海報的空蕩蕩房子。

チョロ松步履蹣跚的往回走,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髮以至於全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浸濕,他的思緒像一團糾結的毛線球,怎麼理也理不清。

這太奇怪了,おそ松就這麼消失了,宛如世界上從來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般。他拿起了手機,撥打了再熟悉不過的號碼,電話那頭很快的給出了回應,一個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響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沒等對方說完,他就將電話切斷了。

「哎呀......這不是小チョロ嗎......」村田太太喚回了チョロ松的注意力,他注意到對方臉上的疲倦、悲傷,以及失去了平日爽朗的神情,他緩慢的移下視線,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對方手中的紙箱「這是......?」他明明知道紙箱裡的是什麼,卻還是將問題脫口而出,在他眼前的是一隻四肢僵硬,緊閉雙眼,毛色已經不像從前那般飽和的小貓,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小吉......過世了.......」村田太太一臉憂傷,聲音裡參雜著哽咽。

「......」チョロ松垂下眼,凝視著那隻陪著他們度過童年的花貓,有幾滴傘尖的水珠滴落,滴進紙箱中,滴在早已失去靈魂的身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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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そ松,你知道嗎?在你消失的這天,小吉過世了。おそ松,你還記得嗎?以前小吉總是讓我有機會去找你。

小吉不會回來了,我在也沒機會邊摸摸他柔軟蓬鬆的毛邊跟他抱怨你了,那你呢?你去哪了?為什麼什麼都沒說的就消失了?說好的要每天打給我呢?你說你只要一天沒看到我就會念想我,那我呢?你消失了兩個月了,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你知道嗎?

我想你了......

チョロ松把剛才在手機上打的一串字一個一個刪除。

在おそ松消失後幾天,他才從鄰居口中聽說,おそ松的父母,在おそ松住院後沒多久就開始打包行李並丟棄了不必要的大型家具,但因為他們並沒有與鄰居有太多的交集,因此也沒有人能確定他們一家究竟搬去了哪裡。

チョロ松無力的攤在床上,把原先緊握在手中的手機往旁邊拋去,他呼出了一口無聲的長氣,他還記得自己牽起おそ松受了傷的小手,兩個人朝著被太陽照耀的閃耀的路跑去,還記得自己坐在黑暗中,看著台上帶著自信與魅力的對方,自己正是在那時被深深吸引的,還記得對方緊抱著自己的溫度和氣息,還記得對方第一次親吻自己時心中的悸動,那些都已變得有些模糊不清,好似那些都是自己做的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般,夢醒後一切都變成虛幻,從來就不曾存在過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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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チョロ松前輩?」爽朗乾淨的聲音拉回了チョロ松溶於雨中的注意力。

「啊、トド松。」他回頭看了眼來人。

「你站在這做甚麼?抽煙?」

「抽你個頭。」他翻了個白眼「真是的,雨一直下不停的,煩死了。」チョロ松望向遠方滾滾烏雲後又將視線拉回不斷滴著水的屋簷,嘴裡喃喃的抱怨道。

「就是啊~冷死了,結果你還站在外面!」トド松打了個哆嗦。

「感覺雨總是會帶走些什麼。」チョロ松沒來由的說了句莫名其妙的回答,讓身旁的トド松鄙視的蛤了聲。

時光飛逝,おそ松已經消失了將近十年了,在這段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從沒打過一通電話,久而久之チョロ松也放棄聯絡對方了,他努力唸書,考上了東京的大學,最後就決定留在東京工作,下意識的期待著有一天能夠在某人嚮往的街道上與對方相遇,但暮去朝來這藏在心底深處的期盼始終沒有成真,直至今日它已被チョロ松視為可笑的念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依然成為了偶像經紀人,好似是什麼約定般牽引著自己做出的選擇,卻也是條約束般的困住自己,讓他不得不不斷的喚起那段應該已被封存的記憶,然而那段記憶曾經無情的撕扯著他,許多的疑問與納悶在一瞬間浮現在眼前,卻又得不到答案,最後只能將它們壓制住,幻化成心口上的悶痛。

おそ松,你在哪呢?過得怎麼樣?

チョロ松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裡,讓他打了個冷顫,看向站在一旁的トド松「所以你下來做什麼?」

「呀~~就是啊~今天晚上要慶祝我們可愛的喵醬這次巡迴演唱會大成功!」トド松露出得意的笑容。

チョロ松看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喵醬還不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得意什麼?」

「對呀~謝謝我最親愛的チョロ松前輩,都是因為有你我才能接手喵醬那麼優秀的偶像呀!」トド松抓著他的手輕輕地晃了幾下,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吶吶,チョロ松前輩會來的吧!會吧!」

他嘆口氣露出了笑容「知道了,我會去。」

チョロ松又將視線移回被烏雲覆蓋的藍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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