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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白(三)

元泰九年八月十五日,宮裡張燈結綵,是為中秋。這亦是二皇子娶親、丞相府嫁女的良辰吉日。

當日新娘十里紅妝,鳳冠霞帔,惹得長安城眾人都出門看稀奇。

「這曹姑娘是城裡數一數二的美人吶!」

「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吧。」

「聽說如今的二皇子頗得聖意,來日能做太子也未可知啊……」

「真真是佳偶天成。」

看客們議論紛紛,而顧暄臉上分外平靜。

鑼鼓喧嘩,禮樂震天,他強撐著笑容,灌酒入喉。好容易入了新房,他的心中更為酸澀。

揭開團扇,現出一張美麗的臉龐。他卻無半分喜意。

「殿下,該就寢了。」王妃臉上飛起紅暈,語帶嬌媚。

夜色正濃,紅燭過半。他不能把曹雲晾在此處,否則又是一場風波。

他逐漸靠近她,放下了帷帳。曹雲感受到他灼人的氣息,害羞地閉上了眼。

「二哥兒……」顧暄低頭時,心神恍惚,似乎回到了那個星月寥寥的夏夜。

「阿楚?」顧暄聽得她的輕嘆,喚道。阿楚一驚,扇自她手中滑落。她欲拾起蒲扇,顧暄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溫暖厚實,阿楚愣神的一瞬,便被顧暄攬到了榻上。  

「對不起。」他清澈的眼眸裡流轉著愛意。

「曹姑娘會是你的妻對麼?」她眼波閃爍,明知故問。

顧暄沒有否認。眼見她的淚盈滿,幾欲滴落,他心隱隱作痛。他用溫熱的唇吻去她眼角的淚珠,繼而抵上她的唇。

「我無法給你正妻的名份,可是在這裡……」少年的嗓音堅定而溫柔。他把她的手貼在心口:「唯你而已。」

兩人越湊越近,他慢慢褪去了阿楚的衣衫。他粗粗的喘息聲讓阿楚的心急劇跳動了起來。  

「別怕,我在這裡。」顧暄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   阿楚陷在他的懷抱裡,恍若她一世的心安。  

燭火跳動著,將他拉回現實。新娘睡夢中呼吸均勻,而他兀自睜著眼等天明。

掖庭宮中,阿楚十指不安地纏著,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娘親。  

「罷了,人生在世,能得兩情相悅之人不易。」王保母終是不忍心,「你生性純善,一朝進門,前路多艱險,你真的不後悔?」  

「無悔。」阿楚抬起頭來,語氣堅定。  

王保母憐愛地摸摸她的頭,眼中蓄淚:「阿娘只盼著你幸福。」  

阿楚鑽到王保母的懷中,撒嬌道:「阿娘最疼我了。我一定會好好孝敬阿爹阿娘。」

王保母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你今日出嫁,別再把妝弄花了。」

「呀!」阿楚急急起身,「我的酒壇!我得去挖出來!」

「坐好!」王保母無奈搖頭,「哪有新娘子出門挖土的。」

「可是之後我就要入府了,那酒還在梨花樹下埋著呢……」

「我替你去。」

「那我等著阿娘替我戴簪子!」  

這一等便即近薄暮。

「楚姑娘,該出門了!」有人搖醒了打瞌睡的阿楚。她一個激靈,四下張望。

「阿娘呢?」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作答。

「王保母回來了嗎?」她又問一遍。

「姑娘!」一個小黃門氣喘吁吁地跑來,「王保母她……」

阿楚衝上前抓著他的肩,追問道:「王保母怎麼了?」

小黃門怯怯地指著滄池的方向,遲疑道:「她,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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