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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晚宴

      然而這美好的幻想,卻伴隨著米勒太太的聲音消散得無影無蹤。

「一二三、一二三,小姐,您又錯腳了」

艾米里亞頓住腳步,不發一語。

她看著面前的侍從,一大早便被米勒太太抓來陪練舞步,見他憋屈微笑卻又苦不堪言的樣子,艾米莉亞的內心也產生了愧疚感。

這是第幾次...踩到他的腳了?

“   亞倫,我對不起你啊...“

米勒太太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一旁的文森特

「大人,這樣下去大概也起不了作用,要不—」

「哼,繼續練,就剩這麼幾小時能練了,還想給她偷懶?」

文森特沒好氣地冷哼道。

原本大可在昨晚晚飯後先小練會兒的,沒想到這丫頭居然一路睡到隔天清早,昨夜怎麼叫也叫不醒,先前那些浪費掉的時間,今日可得加緊補回來。

艾米莉亞對這些禮儀什麼的,實在無法上心,凌晨就被女僕叫醒,一路從問候用語、儀態到跳舞,現在她的腳都快疼死了,但被逼迫陪練的亞倫都沒抱怨了,想想自己也沒理多說什麼。

「妳還杵著幹什麼?趕緊繼續啊」

文森特催促著。

雖說艾米莉亞不喜這些繁瑣的禮節,但她也明白這是貴族的本分,只是對眼前那老頭的態度感到不滿罷了。

「爺爺,你有必要這樣步步相逼嗎?你瞧,亞倫都快累癱了」

聞言,文森特更是怒氣沖天

「妳還敢說!之前成年禮叫妳回來,妳死活不肯,我就差沒帶人去綁妳了!妳說妳難道不用把握這次的機會嗎?!」

他吼道,氣得直跺腳。

在帝國,成年禮對於貴族子女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儀式,各家貴族都相繼想在孩子成年的那一年中就找到良緣婚配。

可對富勒頓一家而言,因為兩年前錯失機會,如今想在正式且盛大的場合登場,可謂是難上加難了。

家族中的成年小姐,若沒有響亮的頭銜,又過了最佳的適婚年齡,雖說倒也不至於找不到對象,只是這麼一來,那些女子就成了他人眼中“   挑剩的   ”了。

如此窘迫,在貴族中,是極大的恥辱。

而這使人倍感焦急,極其嚴重的情況,看在艾米莉亞眼裡,卻只能說是微乎其微。

她可是還有自己的理想和憧憬的生活,儘管有人認為身為女子是不幸,婚後其餘的人生還得仰仗丈夫,但艾米莉亞倒覺得這是她的一點小幸運,至少,她不用每天為了爵位鬥爭,為了整個家族的生計著想。

然而目前的處境,也讓這點小幸運變成了天大的不幸。

「…..」

艾米莉亞難得沒有反駁文森特。

文森特瞧她似乎有些低落的樣子,想起自己剛才破口大罵,轉眼又有些於心不忍,他背過身去

「哎...米莉...爺爺老了啊...妳...明白的吧....」

再怎麼說,也算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女,若非陷入此等境地,他也無需盤算這麼多了,即使心底明白這絕對是下下策。

「…..」

艾米莉亞也背過身子,望向窗外。

其實昨晚在真正睡著前,她思考了很多。

即便文森特沒有明言,她大概也能揣摩出對方的意思。

表面上說要找投資人,實際上就是需要個家世背景雄厚的夫家,來挽救這個局面。

方才文森特提起的成年禮,她很明白自己的作為是不被允許的,可世上沒有後悔藥,要怪就怪當初過於血氣方剛。

現在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繼續吧,米勒太太」

艾米莉亞回過身,拍了下亞倫的肩

「小姐...」

「小姐...」

米勒太太和亞倫都有些擔憂的望著艾米莉亞,儘管他倆不是特別清楚整件事的詳情,但近幾個月宅裡所散發的緊張氣氛也能讓人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好的小姐,那麼...」

三人一路練習直到當天下午,總算是把重要的部分都給惡補完了。

結束後艾米莉亞直奔底層廚房,順手打開櫃子,直接了當地撕起餐包一口口吞下,在廚房準備著的下人們見狀,都有些措手不及,以為小姐吃錯藥了。

“…那個該死的臭老頭!“

艾米莉亞邊吃邊在內心暗罵,中午居然不給她放飯,存心是要餓昏她就對了。

即使方才文森特叮囑她別吃太多,否則晚宴的禮服穿上會難看什麼的,霹哩啪拉地講了一堆,但此刻,艾米莉亞根本顧不上那些,溫飽要緊!

在艾米莉亞吃下最後一口後,她的貼身侍女貝絲(Beth)便急步來到廚房,要她立馬上樓試穿禮服。

因為淑女的穿戴時間都很長,尤其像今晚這樣的晚宴,更是絲毫不能怠慢,所以貝絲才早早下樓去喊自家小姐。

艾米莉亞給貝絲遞了個有些煩躁卻又無奈的眼神。

一樁接著一樁,今天還給不給人休息了?

艾米莉亞扯了下嘴角,暗暗地冷哼著。

最終,經過幾小時的穿戴梳妝後,艾米莉亞便跟著文森特一起上車前往晚宴會場。

車子一進入莊園的石子路,艾米莉亞立馬能感受到聖詹姆士宮的壯觀與華美。

就連帝都最宏偉的列斯廷教堂(Lesting   Church)都無法與之相比。

“   連不是皇族居住的城堡都如此壯麗了,真不知皇室所在的洛特維內堡(Rottovene)究竟長怎樣...   “

來到入口處,兩人下車後,便在侍衛的帶領下,踏入了主殿。

一路上,艾米莉亞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其餘眾人的眼光。

經過千挑萬選後,她終於對一件湖水綠色的禮裙感到滿意,但在髮型卻沒有太多時間挑惕,只是簡單的扎了個三個辮並將其盤成了低髮髻,最後再裝點頭飾。

艾米莉亞只顧著向前走,她雖緊閉雙唇,內心卻讚嘆不已

”   好美…“

對於愛好欣賞藝術的她,這座宮殿完全可以排在完美藝術品的前三名。

美歸美,但剛入殿內不久,蜂擁的人潮便向愛米莉亞迎面襲來。

”這人...也太多了吧...“

她不禁開始懷疑,文森特真有辦法在人群中找到那位大人嗎。

艾米莉亞四處望了望,周圍的人看上去貌似都只是貴族,沒有任何一位皇室成員。

好幾位年輕貌美的小姐們聚在一塊,有說有笑地低聲討論著,有人用羽扇遮住側面,不知是故作矜持還是深怕自己的話語被旁人聽見,有人則是一邊說著雙眼一邊在兩側來回掃視,艾米莉亞瞥了下那些女子周圍的人,大多都是身穿華服的男子,而且年齡...看上去也不大

她挑了挑眉,那女子大概...是在物色什麼人吧。

“   哎...“

除了談論平日生活的樂趣和互相諂媚外,最多的,也只剩男人了吧。

”…真無聊...   ”

眼下周圍沒有一個同年齡的人是艾米莉亞認識的,也是,畢竟自己有好幾年沒待在帝都了,就算想再混進圈子,但上前搭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在在女子間流行什麼呢?是哪家店衣服作工出眾?還是哪間蛋糕店極其美味?還是哪齣歌劇好看?

艾米莉亞在心裏暗自嘆氣

“   天啊...在這裏我簡直就像個鄉巴佬啊...   “

跟隨文森特的腳步,艾米莉亞將視線移到宮殿高聳壯觀的牆壁,回憶方才那些各顯紳士風範的男子,腦海不禁浮現出個想法

”   ...再多的男人....也沒這牆好看   ”

「文斯!你來啦!」

聞聲,艾米莉亞收回視線,頓住步伐。

「諾曼!」

文森特熱情向對方回禮。

諾曼注意到了在文森特身後的艾米莉亞

「是米莉吧,許久不見吶,上次見妳還是十年前呢」

諾曼有意無意地掃視了面前的女子,和文森特交換個眼神。

文森特依然微笑著。

「哎,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艾米莉亞禮貌地行了個禮

「基瑟林閣下,貴安」

「哎呀,沒必要這麼拘謹,和文斯都是老相識了,叫我諾曼先生就行了」

艾米莉亞微微頷首,淺笑著,並沒有應聲。

諾曼和文森特開始聊了起來,只不過那些內容在艾米莉亞聽上去,都是些與她無關緊要的事。

「誒,你見到二王子了麼?」

文森特問道

諾曼搖搖頭

「還沒,恐怕還得再等一會兒吧」

「嗯...」

文森特若有所思

既然皇室的人還沒出現,那位大人恐怕也不會來,畢竟剛才自己繞了一圈,的確沒見到人影。

文森特握緊手杖,眼下只能祈禱事情能順利了。

諾曼拍拍他的肩,道

「別急,要不你就等看看待會兒的舞池,誒,我先去忙了啊,今天要會面的人挺多的」

「好吧」

「你保重啊」

說完,諾曼便離去,背影消失在了人群裡。

文森特思忖了會兒才開口

「走吧米莉」

「啊」

直到剛才還沈浸在藝術腦的艾米莉亞,此刻才反應過來。

“   終於聊完了...   “

文森特本想照著諾曼說的,等到舞池再觀望,但他如今分秒必爭,只能再賭賭看了。

他帶著艾米莉亞再度穿梭在大廳中。

大廳一側的二樓角落,帶著白手套的男子微微推開紅色絨布的帷幕,他不發一語地望著殿內一樓諾大的大廳。

在他一旁的男人開口

「時間差不多了吧」

二樓走廊環繞著金碧輝煌的欄杆,站在帷幕身後的兩人因為燈火灰暗,只能依稀看見身影,因此樓下的賓客全然沒有注意到這邊。

白手套的男子側過身,搖了搖頭道

「我再等會兒,你先去吧」

「我等不到人,你也等不到人,我都放棄了,我看你也別執著了」

背靠欄杆,站在白手套男子身旁的男人聳聳肩,好整以暇道

「薩爾頓公爵他(Saltoun)...」

「他不會來的,能躲則躲,最好一輩子別出來,免得真被人抓了把柄,我勸你趕緊放棄吧,皇太子以身體不適為由,這堡裡的人都知道,所以說今年啊,是你一人的獨秀了」

男人單挑眉看向身側戴著白手套,金髮綠眼的男子,神情顯得有些無奈。

金髮男子拍了下對方的肩,道

「好了,別說我了,你還是趕緊下去吧,皇后可是成天嚷嚷你的事,做戲也得做足嘛,這宮裡還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著呢」

男人不屑一顧地拍開金髮男子的手,瞇起他那藍灰色且幽深的雙眸

「別管皇后了,她還能拿我怎樣,她真以為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金髮男子想起皇后,有些嘲諷地輕哼

「呵」

須臾,他閉眼,輕聲開口

「下去吧」

「.....哼」

男人冷哼,戴上棕色的短板皮手套,稍稍整理了下自己那巧克力色的髮絲,便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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