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一個路口 「繁」

無聊。

楊晨陽在考卷的空白處寫下這兩個字。

早自習時間發下來的計算機概論試卷上,印製的新細明體組成刁鑽的題目,不過這不是楊晨陽感到無聊的原因。

「無聊」這兩個字,概括的是他高職三年的生活……其實只有兩年半,畢竟三年級的第二學期才剛開始而已,但是在每天的考卷攻勢下,楊晨陽已經對剩下的高職生活不抱任何希望。

「好!收考卷!」

班導師宏亮的聲音讓楊晨陽從沉思中驚醒,他趕緊拿橡皮擦消去寫在空白處的字,確認沒有一點痕跡才交卷。

隨著下課的鐘聲,班上像炸開了的鍋一樣頓時充滿談話嬉鬧的聲音,其中有不少是對剛才考卷的疑問和哀嘆,不過這些都與楊晨陽無關,他的成績一向優異,區區小考還不成問題。

「班長,來辦公室找我一下。」留下祈使句,班導師踩著高跟鞋離開教室。

呆坐在位子上的楊晨陽細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隨後認命的起身前往導師辦公室──誰讓他一年級的時後頭腦發昏自願當班長,結果一當就當到三年級。

『扣、扣』象徵性的敲門,楊晨陽邊說著「報告」邊打開導師辦公室的門,熟門熟路的走到班導師飄著淡淡香水味的位子。

「你來啦,你們數學老師拜託我一件事,我想交代給你……」

班導師垂頭打開抽屜找東西,修剪得整齊俐落的短髮隨之晃動,一頭烏黑中零星的白髮吸引楊晨陽的目光,但他隨即覺得這樣很沒有禮貌,而移開了視線。

亂轉的雙眼撞上導師辦公室裡的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筆密密麻麻的寫著一整個學期的預定計劃,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考試」和「測驗」倆字眼,以及醒目的統測倒數天數,讓楊晨陽更加篤定未來的幾個月只會比過去更加無聊。

「啊,在這裡。」從抽屜抽出了一張考卷的班導師將楊晨陽的注意力拉回來,順帶制止了他差點不經意脫口而出的嘆氣。

「這個是呂柚希的考卷,你看…零分。」班導師的眉毛皺了一下:「你們數學老師說她的成績實在太爛了,希望有同學能幫她課後輔導。本來我是想找數學小老師,但是他說他有補習不能留下來。我記得你之前有說過放學後沒有補習,所以想把這件事交給你,可以嗎?」

班導師是個大約三十幾歲,充滿自信的女人……這是好聽點的說法,事實上楊晨陽覺得班導師並沒有在詢問他意願的意思,或許是已經被數學小老師拒絕過一次而感到不開心,班導師的語中帶有宛如命令的嚴厲。

「好。」

從胸腔擠出答應的短音,楊晨陽接過那張零分的考卷,恍恍惚惚的走出導師辦公室。

應該要拒絕的……楊晨陽心想,但是他又覺得不該沒有理由就拒絕老師,畢竟他放學後確實沒甚麼事。

但是他也不想做這種麻煩事。

「嘿!」

高分貝的招呼聲和一隻手同時從後方襲向楊晨陽,他楞了一下才回頭,眼簾映入一頭違規的棕髮和任誰看都知道有修改過的校服:「賴博仁你幹嘛?」

雖然就儀容而言,楊晨陽和賴博仁根本是天差地別,不過兩人其實是從小學就認識的摯友。

「沒幹嘛,看你在恍神才叫你一下。怎樣?心情不好?」賴博仁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對楊晨陽的語氣不佳提出疑問。

「沒,就……你知道呂柚希是誰嗎?」

當了三年的班長,剛才楊晨陽試圖在腦海中尋找「呂柚希」這個人是誰,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喔、知道啊,坐在最後面角落的那個。」賴博仁攬著楊晨陽穿過「資料處理科三年丙班」的門牌進入教室,伸手指向教室靠外窗最後一排的位子:「你找她幹嘛?」

「班導讓我幫她課後輔導數學。」

楊晨陽攤開拿在手上的考卷給賴博仁看。

「哇賽!零分欸!我第一次知道班上有人數學比我爛!」賴博仁大驚小怪的搶走考卷,發現第一面的選擇題雖然全是空白,但是背面計算題的部分秘密麻麻的寫滿了字:「這寫了什麼啊?」

用鉛筆勾勒的字跡因為被摩擦過而淡去,不過還是看得出來不是數字。

「……字好醜。」

湊近看仍辨別不出寫了什麼的楊晨陽下定論,把考卷從賴博仁手中抽回來,走向呂柚希的座位。

「同學。」楊晨陽『叩、叩』的敲響木質桌面,讓趴在桌子上的呂柚希抬頭:「那個、老師說你數學成績太爛了,讓我幫你課後輔導,從今天開始可以嗎?」

頭髮剪得像男孩子一樣的少女瞇了瞇眼,抓走楊晨陽遞給她的考卷往抽屜塞,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又繼續睡覺。

──沒禮貌!

楊晨陽忍住從心底竄升的怒氣,隨著上課鐘聲快步走回座位。

「同學安靜,我們今天來複習第三單元……」

不知何時走進教室的會計老師,用上了年紀且徐緩的聲音,開始講楊晨陽覺得沒必要再複習的課程內容。

無聊。

又執起筆寫下這兩個字,楊晨陽抿著雙唇,筆尖在課本上點了近百次後,又寫下第三個字:

煩。

「……楊晨陽來回答一下。」

聽見自己的名字,楊晨陽抬頭才發現老師已經講到好幾頁後的習題,他趕緊起立,翻頁說出早就寫完的答案。

而寫在前些頁數的三個字順帶的被他遺忘。

所以楊晨陽不知道這是他長久以來,第一次在發呆時寫了「無聊」之外的字。

煩。

煩躁。

──就像大熱天,又只有熱水可以喝一樣的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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