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 啟明人(1)

      今年的秋天特別冷。

      前天下了一場大雨,樹上已經不多的秋葉被打落得所剩無幾。

      瑪麗安把深杏色的三股單辮撩到腦後,扯緊了羊毛披肩,好讓冷風不要吹進領口。

      待晴堡的雪一直來得很早。等到雪下下來,她就沒必要再跑出來了。

      她提著籃子,凝眉在樹叢裡尋找。

      一抹猩紅捉住了瑪麗安的眼睛,那正是她在找的樹莓。

      瑪麗安已經是大孩子了,樹莓長得再高,只要她伸手就能摘到;可至於樹上的野果,她伸直了手跳起來都夠不到。

      她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野果樹,還是乖乖低下頭繼續找樹莓。

      摘下面前的三顆樹莓,她看了看掛在胳膊上的籃子。今天的成果少得她都不好意思去數。

      想吃樹莓的人胃口可不小。

      瑪麗安繼續向前走,撥開擋住視線的樹枝,驚喜出現在了眼前。

      山坡上,雲間漏下的陽光正好照亮了一片綠葉,綠葉之間的枝椏上掛滿了格外顯眼的紅色樹莓。

      這回可沒白白出來。

      瑪麗安小跑著上了山坡,一顆一顆把樹莓摘下,樹莓不一會兒就鋪滿了籃子底。

      光是這些還不夠。瑪麗安不是為了交差,而是真心想讓吃樹莓的人高興。

      她根本停不下手,心裡也跟著雀躍。本來無法計量的高興,現在變得可以用「顆」來計算,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瑪麗安只顧著摘樹莓的手,卻完全忘了應該踏住實地的腳。她越走越靠近山坡的邊緣,那裡是一個小小的懸崖,而且邊緣的泥土因為前天的雨變得很鬆。

      終於,完全沒注意到危險的瑪麗安腳下一軟。

      還沒來得及喊出聲,瑪麗安失去了平衡,向後摔了下去。

      她閉上眼,抱緊了籃子。

      可是,預想的衝擊和疼痛沒有到來。

      瑪麗安被一雙可靠的手臂穩穩接住了。

      瑪麗安慢慢睜開眼。

      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一對帶著笑意的細長眼睛正看著瑪麗安,水藍色的眼珠上下轉動打量瑪麗安,嘴角明顯地上揚。她的眉眼溫柔得像是要融化,鼻子和嘴巴卻是棱角分明得扎眼,這些風格不一致的部件在她深膚色的臉上竟也十分和諧。

      她胸前的黑色髮梢碰在瑪麗安的手背上,讓瑪麗安覺得癢癢的。

      瑪麗安不知不覺從嘴裡漏出一句話:「好漂亮。」

      「漂亮?妳說什麼?」她的聲音比一般女性要低沉一些,和她的笑眼一樣溫柔,正好讓瑪麗安噗通直跳的心慢下來。

      「啊!我是說……」瑪麗安是個心思重的孩子,不小心漏出了心裡話,有些慌張,不過還是對救命恩人老老實實,「我是說,妳很漂亮。」

      「這裡天上掉下來的小女孩還真是奇怪。」她開玩笑道,爾後慢慢蹲下身,讓瑪麗安的腳好碰到地面,「能站起來嗎?」

      「能。」

      「其他地方掉下來的小女孩可不一樣。」她指了指自己的右臉頰,上面有一條凹陷的疤痕,一直延伸到嘴唇邊上,「她們看到這張臉就嚇得跑開了,哪裡會說什麼漂亮。」

      瑪麗安又仔細看了看她,說道:「妳可嚇不到我。」

      「妳可嚇到我了。」她蹲著伸手撿起一顆地上的樹莓,問瑪麗安,「妳就是為了摘這個才摔下來的?」

      「是。……啊!」瑪麗安回過神來,低頭看向籃子。好在瑪麗安剛才下意識護住了籃子,裡面的樹莓還有很多,但是仍掉了不少在地上。

      瑪麗安趕緊彎下腰撿起一顆顆樹莓,在袖子上輕輕擦過以後,放回籃子裡。

      瑪麗安的救命恩人看見瑪麗安的動作,也學著她的樣子,右手撿起樹莓,擦乾淨以後才放到左手手心裡。

      「妳可真是饞得不要命了。」

      「不是給我吃的。」

      「那是拿去賣的?」

      「也不是。」

      「哦。」

      她和瑪麗安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不一會兒兩個人就把地上的樹莓全都撿完,先後站起身。

      她把左手手掌在瑪麗安的籃子邊展開,讓樹莓順著手指滾下去,說道:「小心些。下次再摔下來,可沒人接著妳了。」

      「哪會每次都摔呀。」說著,瑪麗安後退一步,舉起裙擺,向面前人屈膝行禮,「我叫瑪麗安,感謝您出手相救。那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見到瑪麗安突然客氣起來,對面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低頭,也自我介紹道:「在下雅嘉,隨時為瑪麗安小姐效勞。」

      「我可不是什麼貴族小姐。」

      雅嘉穿著墨綠色褲裝,除了斜挎在左肩上的帆布包外,還配了一把長劍。她攤開手,說道:「這麼巧,我也不是貴族小姐。」

      兩人相視一笑。

      瑪麗安先轉過身,沒想到雅嘉也往同一個方向邁開步。

      瑪麗安問:「妳是要去待晴堡嗎?」

      雅嘉答道:「是啊。妳也是去待晴堡?」

      「我是要回待晴堡。我給妳帶路吧。」

      「那再好不過了。」

      雅嘉已經是成年人了,比瑪麗安高出不少,他們倆走在一起,難以說是「肩並肩」;不過雅嘉放慢了腳步,瑪麗安也就正好能跟上。

      「看來回去還得再用井水洗一洗。」瑪麗安翻弄著籃子裡的樹莓,自言自語道。

      「這些樹莓是要給誰吃的?值得這麼用心?」

      「這是秘密。」

      「對救命恩人也要保密?」

      「是的。」不想被繼續探听下去,玛麗安轉移话题道,「妳是第一次来待晴堡嗎?」

      「不是。」雅嘉答道。

      「上次来是什麽时候?」

      「差不多是十年前吧。我記不清了。」

      玛麗安吃了一驚,脱口道「十年前?妳現在才多大呀!」

      「已經二十八了。」

      「二十八?」玛麗安完全没想到这个亲切的姐姐居然比自己大出這麽多,「我以为妳才二十出頭。」

      「是嗎?妳可真會説話。」

      「我是說真的。」

      「那玛麗安呢?这么懂事,應該三十五了吧?」

      因为玩笑太離譜,玛麗安没覺得生氣,只覺得好笑,用三十五嵗的口氣教訓雅嘉道:「妳就是這樣說話,才讓人覺得不像个大人。」

      「我就是大人。」雅嘉这回認真问道,「妳几歲?」

      「十二歲。妳来待晴堡是做什麼的?」

      「有公事,也有私事。」

      「公事是什么?」

      「是秘密。」

      「那私事是什么?」

      「也是秘密。」

      「怎麼全是秘密?」玛麗安覺得雅嘉又在逗自己玩了。

      「大人的秘密可多了。」

      看着气呼呼的玛麗安,雅嘉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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