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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換 白鼠

今夜是血雲月出現的日子。

當緋紅色的雲蓋住銀白色滿月,便是人們口中的血雲月。

染成鮮紅色的月光透過雲放射出來的光線會使魔獸得到充盈的魔力,魔獸將會比平時暴躁好鬥,以往會聚在一起打群架,近年來不知怎地總是集體侵犯人類領地,也就是獸潮。

萊帕亞城外的騎士絲毫不敢大意,他們在外牆大門附近巡邏,身著密不透風的鎧甲,腰間掛著銳利長劍或是手持長槍,四人一隊步伐整齊劃一。

其中一組由左向右巡邏,在大門中間與另一隊巡邏員擦身而過,大門側邊的臨時營地裡更是駐紮許多高階騎士和獎金獵人,大多閉目養神或是磨亮自己的武器。

魔法師在外牆上第二層,和井然有序的騎士們相反,他們十分悠閒,由於充斥在空氣中的魔力對魔法師而言宛如被強塞一頓大餐,因此呈現兩極化,不是精神亢奮的聊天就是昏昏欲睡。

城牆最上方的是哨兵兼弓兵,主要負責偵查鄰近森林的動靜,弓兵能防禦大部分飛行系魔獸,責任重大,一雙雙銳利的眼掃射四周,深怕漏掉任何可疑的動靜。

一陣強風拂過髮梢,夜光漸暗,其中一名金髮哨兵抬頭,血紅的雲聚積在白月的一角。

「要開始了。」某人開口。

即使掌心溢出不少汗,金髮哨兵仍是握緊木製弓箭,這是他第一次參與防衛王城的工作,事關市民的生命財產,可不能搞砸。

霎時,一聲清晰的哨音劃破夜空,他反射性抽出弓箭袋的銀箭對準黑夜,然而顫抖的箭頭找不到目標,直到同伴說了句「不是魔獸」才放下弓箭。

滿臉鬍渣的男人說:「仔細聽吶,小夥子,這是城內警衛隊的哨音,不甘咱們的事,現在最要緊的是注意魔獸的動靜。」

「是、是!」他尷尬地收起箭。

鬍渣男撫摸下顎,拿起魔力望遠鏡往城內瞧:「只不過,居然有人挑在這種節骨眼趁火打劫,會這麼大膽的只有那群人了吧?噢,果然是他們。」

那群人是近來在萊帕亞城內十分有名的竊盜集團,每個人臉上帶著魔獸面具,似乎由一群青少年組成,而他們的老大外號叫做「白鼠」,因此稱為白鼠團。

金髮哨兵跟著拿起望遠鏡一看,發現盜賊團正往城門這裡跑,於是弱弱的問:「怎麼辦?他們好像過來了,我們要幫忙抓嗎?」

「不用,管什麼盜賊!別忘了,門口還有些閒到沒事幹的獎金獵人呢!」

***

頭戴白鼠半罩式面具的白髮青年穿著方便行動的黑衣,抱著大劍在街頭奔跑,鞋底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敲出叩叩聲響,後方跟著一群同樣戴著面具的人,更後面則是穿著白色警衛制服的追兵。

跑到岔路,青年高舉右手打了個響指,同夥們立刻四散開來,警衛隊見狀兵分三路,但追逐他的仍有五人。他暗自盤算,經過一番奔波,普遍體虛的魔法師早已沒力追逐,現在追上來的八成是劍士,那麼比的就只是誰的速度更快、體力更好。

白鼠繼續在巷弄中奔跑,把警衛隊的人耍得團團轉,最後在城門附近消失行蹤,只有一個人看透他的手法。

警衛隊的人在城門附近詢問並且來回搜索,怎麼樣都找不到不翼而飛的人,高台上的弓箭手沉不住氣,大喊:「他跑到營地裡去了!」

「臭小子,不是叫你別管嗎!」

「對不起……」

警衛隊隊長才掀開門簾,一道劍影忽地閃現,他不得不拔劍抵擋,兩劍相撞激盪出清脆的回音,隨即感到肩上一沉,原來是白鼠踩住他的肩向外跳,一個華麗的翻轉後落地起跑。

「給我抓住他!」隊長嘶吼。

白鼠哼笑兩聲往漆黑森林裡鑽,警衛隊依然追在後頭,然而或許是懼怕血雲月的關係而放慢速度,導致雙方的距離愈拉愈開,他幾乎看不見追兵的影子。

甩掉追兵後白鼠的腳步變得輕盈,這時卻聽見小孩的哭聲,那是來自郊外的一口井。

「嗚嗚,救救我──爸爸,媽媽!」小孩的哭號和拍水聲從井底傳出。

白鼠毫不猶豫湊過去窺探,從上衣口袋裡拿出光玉照亮井底,一名約莫七八歲的男孩在水中載浮載沉,他神情疲憊拼命划水,這口井不是很深卻能輕鬆淹沒孩童。

男孩被突如其來的光刺得瞇起眼,嘴裡仍大叫:「救救我,救救我。」

白鼠抬頭環視,四周靜得只剩蟲鳴和孩子的哭叫,他掌握不到警衛隊的位置,他們若是經過一定會救人,只怕這孩子等不下去。

「好,你抓住這把劍,我拉你上來。」他將光玉別在領口當照明,把大劍放入井裡,等男孩抓住劍準備一口氣往上拉時,反而被對方無預警的一扯,失去平衡落入井中。

「哈哈,我抓到白鼠了。」孩子緊緊抓住他的手,晶亮的眼瞳中哪裡有懼怕之情?只有滿滿得意。

他下來才發現這口井的水很淺,身高不到一米的孩子也能勉強站在水中,白鼠立刻察覺自己上當,他想推開身上的黏皮糖,男孩死抓不放,兩人在井底推拉半天。

終於他推開男孩,抓住井緣打算往上撐跳,上方乍現一條電氣網覆蓋井口,只是被網子碰到手背便疼得摔下去。

白鼠揉揉手背,再次仰頭,井口上方已圍滿人。

「抓到你了吧,鼠輩。」警衛隊隊長彎著腰俯視網子底下的青年,露出邪笑:「居然會中如此單純的陷阱,老鼠不過是老鼠。」

「利用孩子太卑鄙了吧?」

「只要能抓住你,不管用什麼手段都無所謂,再說,那孩子是自願的。」

「哦?」白鼠提起男孩的領子,用手肘架住他的喉嚨,威脅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他?」

「你不會,因為白鼠的首領是個同情心氾濫的義賊,如果你會你就不會進入這口井。」

「是嗎?」白鼠微笑放開男孩,輕輕吹了一口哨。

見狀,警衛隊隊長挑眉,拿出一包粉色粉末:「怎麼?想叫同伴來救你?遲了,在那之前就請你們好好睡上一覺。」

白鼠認出他手上的東西,那是強效型睡眠菇孢子,吸入不到五分鐘就會昏睡,屬於非法藥物。

白鼠氣定神閒的笑:「你確定?我的盟友……早就來了呢。」

巨鳥的影子瞬間掠過眾人頭頂,登時狂風掃蕩,將樹連根拔起,警衛隊隊長沒站穩和其餘隊員摔成一團,緊接而來的是足以撼動大地的腳步聲,白鼠聽到上面有人大喊,「隊長,快看那裡,是、是獸潮!」

「是山中惡魔?不可能!時間應該還沒到啊……撤撤、先撤!」一幫人轉眼間跑得不見蹤影,只剩男孩激動的大叫:「等等,那我呢?」

「好孩子該睡一下囉。」青年的聲音在男孩耳邊響起,接著他感到後頸一疼,失去意識。

由於有電擊網的緣故,奔騰而過的野獸們反而避開這口井,等到完全無聲無息,白鼠才用劍劃破網子抱著男孩出來,朝已經亂成一團的王城方向露出微笑。

「還好我留了一手,任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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