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冬天的深夜寒風刺骨,老人耗費了許多力氣才抖著手將滿載的小船划回岸上,今日灑網補到了許多漁獲,大概夠家人吃上一周,想到此老人下船的步伐都輕快了些。

家裡只有跟他同樣年邁年過六十的妻子與才剛年滿十歲的兒子。

本想在這人族飽受邪魔族迫害紛擾的亂世中還是不要出產下一代免得讓孩子活受罪而決定不生孩子的夫妻倆,竟在前幾年老來意外得子,喜憂半摻下仍舊替這個家迎接了新生命的到來。

一家三口住在遠離邪魔城靠海岩壁上的山洞中,他總是利用邪魔族夜視不佳的特點摸黑出海捕魚維持家計,生活還算過得去。

用條繩子把小船固定在岸邊的岩石上,將漁獲綁在身上老人身手矯健的攀爬上岩壁,很快的回到家中,婦人聽見聲響睡眼惺忪下了床前來洞口迎接。

接過老人遞來的沉重網子,「哎,今天收穫頗豐啊!」

「是啊,按歐特教授教的方法,在船邊放盞燈,果然沒一兩下就補到許多啦!」老人開心地炫耀。

聞言,婦人卻擔心的皺眉,不禁碎念道:「點燈若被邪魔族的看到就不好啦!這麼危險的事下次別做了,我們住在這岩壁中不易被發現,平安的度過了幾十年,現在兒子還小,你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沒了你我們孤兒老母的可怎麼生活?寧願少吃一點,也不要你出事啊。」

「好咧好咧,知道啦!我這不是兒子長身體想多給他補補嗎?我們與世隔絕住在這兒,也不知道兒子這樣的個子算不算標準…」

「保健所的都有定期傳訊息來關心,我們兒子長得很好很標準。」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老人邊褪去一身捕魚用黑色防水衣,接了一旁岩壁滴流下的清水洗洗手,坐在餐桌旁等著老婆料理方才捕到的漁獲。

勞動了一夜,只想吃點老婆煮的溫熱美食才好入眠。

在老人就著溫和的夜燈,看著一旁熟睡中兒子寧靜的側臉,洞外的海卻突然爆出漫天巨響。

砰!砰!砰!砰!砰!砰!

一聲聲的炸裂聲伴隨著水花灑落海面的聲音,引得老人欲走往洞口瞧個究竟。

正在做菜的婦人離不開身只得緊張喊道:「別去,聽這聲音莫不是外族在打架,我們手無搏雞之力的人族別湊熱鬧了,免得招惹無妄之災!」

不以為意的老人朝身後擺擺手,「沒事,我就在洞口偷偷看一眼,他們看不見我的。」

「你這死老頭怎麼就耳朵這麼硬!好奇心殺死貓,你要我說多少次!」婦人氣得鍋鏟鏗鏘鏗鏘的撞著鍋子,嘴裡罵著,替老人做菜的手卻沒停下。

與婦人一起度過將近五十個年頭的老人早已習慣老婆的碎碎念,完全當成了背景音樂,將自己完美隱身在洞門後,透過洞門上的一小片圓玻璃看著外面的大片…

洞外的海水不知道被什麼炸得漫天飛舞,瞇著眼細看,才看到黑漆的夜空中有一個泛著淡淡藍光的女子,面容冷豔的伸出一隻纖細手臂飛快地朝海面揮去,所揮之處便即刻炸出一道道五尺浪花。

能憑空飛在半空中的,不是神族就是龍族了吧。老人猜想。

但不管是神族還是龍族,一向不太有七情六慾,總是冷著一張臉躲在遙遠的雲端,不理世事,今天怎會在此上演這齣大片?

難道是整日悶在天上也悶出病來,要下凡來練練手?

但這彷彿是只有女主角的一場戲,只見女子不知是興奮還是氣憤的紅了眼發動攻擊,卻不見被攻擊的對象,就這樣女子的獨角戲演了有十來分之久。

身後傳來陣陣白酒蛤蜊的香氣,老人正想放棄這越看越無趣的獨角戲轉身投向老婆的手作美食時…

忽然眼前炸出的五尺浪花中飛噴出一道黑影,重重砸在家門前的岩壁上,飄在空中泛著藍光的女子見狀似乎頗為滿意,將手背在身後扭頭便消失在黑漆的雲端。

「什麼聲音?聽起來像什麼東西掉下來了…?」婦人從廚房探出頭來後用極為驚恐的聲音「不要開門、不要多管閒事……!」

沒理會老婆的勸阻,老人依舊開了洞門翻身下岩壁,沒多久肩上扛了一個比自己還高的"人",有些吃力的攀爬回洞內。

雖然一直碎念要老公別看別好奇的婦人見狀,好心腸的她依舊趕緊將餐桌挪開鋪了張草蓆在地好讓老人將人放下。

不放還好,一放下,兩人才發現地上奄奄一息的,竟是有著魚尾人身的魚族!頂著一張叫人族看過都無法忘懷的絕美容顏,卻是渾身大大小小深可見骨的傷口。

婦人嚇得一下腿軟癱坐在地,「你看看,你看看,我要你別多管閒事,你看看我們都攤上了什麼事…!快點趁他還沒醒,將他放回海中…!」

血流的很快,婦人說話的這幾秒鐘,已將草蓆染紅。

「人都傷得這麼重了,先救再說。」老人倒是不急不徐地從岩壁櫥櫃中拿出醫藥箱,細心地替他身上的傷口止血消毒上藥。

「這是人嗎?這是魚族啊!魚族無事不出海,出海沒好事。老祖宗的教訓你都忘了嗎?而且我們人族的藥對他有沒有效也不知道,或許放回海中他同伴還能救他呢。」

老人搖搖頭,「他這身傷,放回海中別說被同伴救,可能先引來了嗜血的鯊魚將他吃乾抹淨。況且他現在昏迷,不好放任他掛在岩壁上,也不好放回海中被海流沖走吧。」

沒想到這點的婦人倒是馬上就被說服了,她雖害怕,但沒再多說,只是默默地撫平自己的情緒後,起身將一旁仍舊熟睡中的兒子悄悄移到更裡面的房間---平常當倉庫用的空間。但也比與魚族共處一室來得安全。

替那魚族處理完傷口後,老人拿了條乾淨的浴巾沾濕後蓋在他的尾鰭處替他保持濕潤。忙碌了一整夜這才有時間好好坐下享受老婆煮的白酒蛤蜊,吃完便在方才兒子睡覺的小床上捲曲著身子睡去。

再次睜開眼時,血跡已乾固的草蓆上早已空無一人,而在昨晚盛過白酒蛤蜊的空碗旁有張紙條。

上頭用著老人從沒見過的金綠色墨水寫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一旁還放了片老人這輩子都沒見過的七彩魚麟。七彩的色澤隨著角度不同而千變萬化,若不是親眼所見,老人恐怕這輩子都無法想像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麗之物。

本來救他就不是為了回報,老人也沒怎麼當一回事,但在那之後,老人再也沒有冒著生命危險摸黑出海捕魚的機會了。

因為每次在他攀下岩壁來到小船邊,上面已放滿各類新鮮漁獲,足夠一家三口吃上好一陣子。這對於兩老一小的他們家來說實在是幫了很大的忙,讓他們至少不用煩惱每日三餐及出海捕魚被邪魔族發現的風險,琢磨了許久也不知該如何跟對方道謝,於是拆了家裡沒在使用的竹簍編些小時候爺爺編給他玩的小蜻蜓小蝴蝶放在船上算是表達感謝。

下次再去看時,那些小蜻蜓小蝴蝶已被收走,取而代之的依舊是滿船的珍稀海味,那些平時老人靠漁網打撈無法取得的珍貴食材。

日子就這樣平安的過了兩年,直到一場大戰為止---嚴格來說是人族單方面被攻打,並且簽定了不平等條約逼迫全人族遷徙至地底,不得在邪魔族肉眼可見的地表上生活。

那天清晨,人族的安管部門派遣了直升機到岩壁洞口,將老人一家三口接了出來,老人在直升機上,好像看到了他的小船邊的海面有個載浮載沉的黑點。

大概是那位魚族來給他送行吧。他想。

他默默的透過窗邊玻璃朝那個黑點揮了揮手,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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