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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訪問結束後,宋仁美拿著鮮花來到<巴比倫計劃>的遺址。

自<巴比倫計劃>失敗後,市民不再信任新政府,反對拆卸舊政府建築物的聲音始起彼落,市民和新政府的衝突越來越嚴重,眾多重建計劃也因沸騰的民怨而被迫暫停。

三年前,突襲過境的十級颱風,不經意地暴露了<巴比倫計劃>的腐敗。百層高的大樓在風雨飄搖中被殘虐了兩天。颳風離境後沒有十天,主樓和興建中的二期大樓全部倒塌,一剎那成為廢墟。

大樓倒塌的那天,負責建築設計<巴比倫計劃>的許文生正在玻璃大樓裡舉行演講會。

宋仁美把鮮花放在被木板圍堵的遺址外,天空又下起綿綿細雨。

細碎的腳步聲引起了宋仁美的注意,她抬頭望向來人,意外地發現許文生穿著黑色的風雨衣走來。

我沒有預期在這兒遇見那個記者,我不自在地跟她打招呼:「那麼巧,在這兒又遇見妳了!」

「是啊!」她笑著回答。

我沒有拿著拐杖的手放進大衣的口袋裡,漫不經心的說:「妳好像對<巴比倫計劃>很感興趣。」

「是啊!因為我的父母在倒塌事件中喪生。」

我的掌心在冒汗,小聲說:「對不起!」

「那一年,我的父母參加了先生的演講會,沒想到就此一去不返。」她炯炯的目光投射在我的臉龐上。

我故意忽略她的注視,沈默地看著沾滿了泥巴的鞋子,回憶悄悄地飄到了三年前那場演講會……

『以上,今天的演講會正式結束,感謝各位的到來。』我彎腰對座上的嘉賓致謝。

突然「轟!」的一聲,所有人都被嚇破了膽!

半透明的玻璃天花和地面裂開了數條縫,會場內的人慌張地奪門而出!我也踏著驚惶的步伐緊隨人群跑了出去!

來到連接雙子大樓的中央大堂,左翼大樓突然朝向一方傾斜,震耳的尖叫聲接二連三地傳過來,大部分的人朝向沒有傾倒的右翼大樓跑去!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快要從胸口蹦出來!

我快速地環視現場一周,粗略估計現場有一千多人。

我是這座大樓的設計者,我清楚地知道右翼大樓的緊急通道容不下一千多人在同一時間裡逃命。

我該怎麼辦?把所有人趕上去天台等待救援?還是叫所有人爭取時間走去緊急通道,徒步走下樓?

當我還來不及多想的時候,連接左、右翼大樓的中央大堂地面出現了一條二十公分寬的大裂縫,所有人都尖叫著衝過去右翼大樓。我也顧不了那麼多,跟著他們跑去。

當所有人都瘋了似地跑上天台,我心裡猜想大樓的狀況比想像中更壞。我站在七十八樓的玻璃帷幕旁,瞄向正在打地基的計劃二期,充滿積水的樁洞和生繡的樁柱讓我震撼不已!

眼前明擺著的不就是活生生的豆腐渣工程嗎?

怎麼會這樣?耗資龐大的劃時代工程怎可能是騙人的豆腐渣?這個城市從什麼時候開始墮落如此?

轟的一聲巨響不知又從哪兒傳過來,驚恐慌亂的叫聲排山倒海襲來。我知道這幢大樓撐不了多久,跑上天台等待救援也只是等死而已。我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向緊急通道的方向跑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多了數人跟在我的後頭。突來的又一聲巨響,把所有人都震懾住。我立刻跑進緊急通道內的避難所,跟在我身後的人也擁進來。

我們七人擠在狹小的避難所,絕望和恐懼幾乎佈滿在我們的臉上,只有一對年輕情侶還有心情在玩手機遊戲。

『你是這座大樓的設計者,應該知道怎麼逃生吧?』一名穿著畢挺的西裝,臉上架著名牌金屬眼鏡,看起來像社會菁英的男子看著我問。

『怎麼?他是這幢大樓的設計者?』另一名身形健碩,穿著白色汗衫和牛仔褲的中年漢,粗聲反問菁英。

『你不知道他是誰,怎麼跟著他跑?』菁英冷笑。

中年漢不滿菁英高傲的態度,站起來抽起菁英白得發亮的襯衫衣領。正在玩手機的年輕女子嗔斥:『都什麼時候了還在吵?不覺得幼稚嗎?』

『妳還不是在玩手機!』中年漢怒目瞪視她。

年輕女子聳聳肩沒有搭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手機的畫面。

『那我們該怎麼逃生?』瑟縮在一角的中年夫婦,男的擁著發抖的妻子怯聲問。

『我們要從這兒爬樓梯下去。每五層樓都會有一個避難所,若有任何突發狀況,我們可以先到避難所暫避,情況許可後再繼續。』我對他們說。

『事不延遲,我們走吧!』年輕男子的目光調離手機螢幕,從地上站起來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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