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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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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海一樣的無知裡,找到了沙粒般大小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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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個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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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身,習慣性地朝著牆壁看,幻想這裡打開了一扇窗,外面有蔚藍色的天空和成群結隊的候鳥,我已經不記得來到這個地方後,時間過了多久,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唯一能提醒我「時間」的,就是牆上的古董鐘亦如往常的在這個時候沉悶地敲響了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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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床上爬起,又為今天的失望歎了一口氣,桌子上擺放著今天的測試,我必須趕快認真完成然後交到醫生的手中,雖然無比厭惡裡面各種稀奇古怪的學術問題,可我不得不這樣做。這張不懷好意的白紙曾經被很多人撕成了碎片,但之後沒有人敢撕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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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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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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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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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答下列問題(任選一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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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答題1:寫出熱力學三大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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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答題2:簡析『瓶中腦』假說的理論與應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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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答題3:淺談人類大腦,腦癌,及其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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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題中,我只記得第三題的答案,好像是說,大腦是人體最大,含脂肪最多的器官。水,脂肪和蛋白佔據了大腦的75%。新生兒大腦的平均重量為400克左右,成人的則為1350克左右,男性的大腦比女性的要重一點。有趣的是,經過幾百年的進化,我們人類的大腦其實還變小了9個立方英寸,這可能與我們體積也變小了有關。大腦含有大約860億的神經細胞,不僅貯存著大量資訊,而且還負責信號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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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歎了一口氣,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填上了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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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洗手間,我拿起杯子對著水龍頭接了一杯,一飲而盡。脫下濕答答的睡衣,上面仿佛還殘留著夢中濃烈的血腥味。這夢到底因何產生,我時常問自己,人們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說夢境真的是一個人潛意識體現的話……那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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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過鏡中自己的臉龐,缺乏打理的黑色劉海,還帶著稚氣的白淨面龐……荒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或許,這一點我永遠也沒有辦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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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沒有記憶。準確地說,是沒有除了身處這間醫院以外的全部記憶,在記憶的起點所留下的,只有這個乾淨單調的房間,以及機械般在醫院中衣食住行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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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臉上潑了一把冷水之後,我僵硬的思維逐漸開始活動起來。在四周懸掛的音響所播放的音樂中,新的一天又開始了,「Fly me to the moon」是這家醫院的起床鈴,是一首和這所醫院的名字不太搭調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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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醫院的名字叫做『圖書館』,在院內這個名字並不時常被人提及。也許這是和陸軍海軍醫院一樣以所屬單位命名的,又或許是類似『醫院騎士團』一類的以成立地點或歷史來命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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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麼說,這所醫院確實有個大得不像話的圖書館,可能比所有其他的活動室加起來都要大吧。醫生們也熱衷於開設五花八門的課程,文史類的課程比較受歡迎,因為課程的主要內容就是觀看紀錄片,但有些例如拓補學和量子力學這類的學科,醫院裡的病患沒幾個有心情去研究。課程也會記學分,有一系列獎懲舉措……有時候我都懷疑這裡不是醫院,而是一家古怪的私立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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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和物理是這所醫院必修的課程,除了那些病入膏肓的人之外,所有的病人都得到場,否則將會得到不亞於軍隊的嚴厲懲罰……關禁閉只是其中最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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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去是一回事,聽倒是另一回事了,病友們在課堂上大多也都是埋頭睡覺,但令人奇怪的是,這兩門課有著不同於其他學科的教學方式,老師在黑板上留下課題之後就什麼都不管了,沒人教,也沒人查收。雖然偶爾也有考試,但就算交白卷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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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強制到課究竟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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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開門,門外的走廊空無一人,這個時候的其他人大概都已經到食堂去吃早飯了吧,在這全封閉式又沒太多事情可做的醫院裡,人們也就只有吃飯能積極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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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食堂,席間已經是坐得滿滿當當,我朝桌上瞟了一眼,今天的早飯只有普通的稀粥,連包子饅頭都沒有,看得出是相當應付了。不過這也是慣例,週一廚子心情向來不好,伙食更是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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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餐盤乘了粥,就在廚子勺裡的稀粥落下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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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吃鹹粥啊?」我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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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瞪了我一眼,不耐煩地抬手,將大半勺稀粥重新倒回鍋裡,沒好氣地說:「愛吃吃,不吃滾。」嚇得我急忙把盤子給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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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我又為自己這種說話不過腦子的行為感到懊惱,這爛脾氣的廚子打飯本來就是出了名的摳,再給他挖這麼一勺回去,根本吃不飽。我一邊歎氣,一邊抓起勺子往嘴裡送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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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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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腦子裡突然那麼一想而已,這居然又讓我給說中了,平時裡食堂的粥都是加糖的,今天居然變成加鹽的了,而且還加得不少,這要不是哪個缺心眼兒的把廚房裡的鹽罐子打翻了,就是新來的小夥計把鹽和糖搞混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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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鹹怎麼吃得下去,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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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還在回味附在舌頭上驅之不散的鹹味時,從鄰座傳來了小聲的抱怨。聲音雖小,卻怨氣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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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真的呆不下去了。」鄰座的光頭說道。「老子進來這裡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蹲號子一樣。」他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畢竟食堂裡不允許大聲喧嘩,在這所醫院裡沒人承受得起違反規定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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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哪來的的號子能讓你在裡面瞎晃悠的?過得去就該知足了,少說話,早點把病治好去外面逍遙才是正道。」坐在光頭對面的胖子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喝粥,雖然他已經被鹹得眉頭都擰成了一團,但還是端著盤子狼吞虎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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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非常美好,我們一但出院就會受到一定程度的照顧,比如心理輔導,推薦工作,甚至是介紹配偶——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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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你還相信這裡治病?我進來這麼多年了風濕都沒給我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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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聽見他們的對話,有時候我多少也有這種懷疑,這所醫院究竟是不是一所醫院?雖然用模棱兩可的說法把我們給送進來了,但我實在看不出我和我的病友們有多大的毛病……除了一些確實有精神病的瘋子癲子和傻子,不過這些傢伙都有專門的病房和專人照顧。從這一點來看,這裡與其說是醫院,倒不如說是瘋人院更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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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個白人傻大個前幾天不就治好了嗎?」胖子繼續說道。「人家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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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相信大白出去了?」光頭突然把臉向前湊近了一點,同時聲音也壓得更低了。「我聽說,大白是進了『教授』的辦公室,再也出不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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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謠言,都是謠言,你這人怎麼盡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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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你還不信,我看這醫院八成是那種買賣人體器官的黑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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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快少說兩句吧。」胖子這樣說著,瞟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攝像頭。「吃飯就吃飯,哪那麼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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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醫院沒什麼抱怨的,但起碼告訴我們進來的理由吧。」我在一旁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我從哪裡來,也不知道這是哪兒,活著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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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吧,小哥,治好病我們會出去的。」我們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實際上自從我進來之後,隔不了多久就會發生一起小規模的騷亂,有的病人實在難以忍受這種囚禁而選擇自殺,心裡崩潰的病人之間發生鬥毆,還有妄圖逃跑的病人,但這些事最後的結果就是,回到各自的病房,第二天繼續填寫問卷,繼續在各個教室裡上課,繼續做著一系列的檢查。漸漸的,大家已經麻木了,加之這裡的醫生都和藹可親,如果你不違反規定,病人和大夫之間完全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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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醫生告訴我進來的理由是「間歇性妄想症」。諷刺的是,我竟然覺得他們說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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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不注意,光頭的手肘把放在一旁勺子碰著了,這勺子在光滑的桌子上滑了幾轉,落到了地上,又蹦蹦跳跳地落到了我的腳邊。我條件反射地彎下腰把手伸向了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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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觸碰到勺子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身上有些不對勁,猛地打了一個寒戰,皮膚奇癢難耐,就好像渾身的毛孔都一下子張開了,從鬆弛的皮膚處傳來五感交融的複雜感覺,氣味,觸感,甚至是味覺一股腦地貼上了全身的皮膚,令人倍感不適,好在這種感覺也僅僅出現了一秒,而後又無影無蹤了。在桌下稍微愣了愣,我坐起身子,木然地將勺子遞到看向這邊的光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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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小哥。」他笑著接過勺子,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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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點腳下。」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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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我為什麼要說這個?雖然隱隱約約覺得他好像會滑倒……但他現在可是坐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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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哦』了一聲,從我的手上接過了勺子,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露出了嫌棄的眼神,大概是覺得掉在地上沾了什麼灰塵吧。於是他站起身,想要換把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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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沒走出幾步,突然腳下一滑,氣勢非凡地摔了個四腳朝天,然後……在自己的「哎呦」聲中被幾個好心的病友給攙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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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光頭對面的胖子也去幫忙,突然他猛地抬起頭,表情神秘地瞅了我兩眼,小聲嘀咕了一句:「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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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我只能聳了聳肩作為回應,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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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好像有了記憶以來就是如此,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經常會不經意地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來,這些話老實說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就好像繞過大腦,直接從喉嚨裡竄出來似的,但這些話往往就會應驗——不知不覺就有人開始叫我烏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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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雖然這醫院裡的人大多都是好人,沒有因為這個就欺負我或是孤立我什麼的,但這種自己成為災星的感受的確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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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食堂的人漸漸散了,我也在吃完之後準備離開,照例還是要去油畫室消磨時間。那裡大概是這所醫院裡最寬敞的活動室了,比電影院還要大一點點,也許是因為這裡既是畫室又是畫廊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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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是畫室其實也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其他人似乎提不起這種閒情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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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畫室,房間裡充斥著松節油怪異的味道。牆壁上除了幾幅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品是真正的油畫外,其餘的都是電子畫框裡顯示的名畫,每一周更換一次。比起那些液晶屏上傑作,我還是更喜歡畫在帆布上那些拙劣的作品,只有那種真實的筆觸,那些稍稍隆起的顏料,才能讓我感受到繪畫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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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掛在角落的一幅女性的半身像,令我非常著迷。這是一副沒有任何簡介的畫,名稱,類型,規格,作者,創作年代,創作背景等等,一概不知。而從畫面表現的內容來看,得到的資訊也寥寥無幾。我只能知道這是一位身著異域服飾的女性,閉著眼正坐在我的面前,她的神態哀怨,仿佛剛剛參加完一場令人悲痛欲絕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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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週一,新的畫布已經送來了,我選了一幅中等大小的,大搖大擺地坐在房間的正中央,反正這裡也只有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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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炭筆嫺熟地打好底稿,這一次的題材……依然是那個夢境。這個夢境已經在睡眠中重複過無數次了,在畫布上重現這個場景的次數,也已經數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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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敢自詡為畫家,但我從心底就喜歡繪畫,尤其是在畫紙上作畫,能給人一種與使用數位板完全不同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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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急著上底色,因為一般這個時候,醫院的醫生該來督促去體檢了。繪畫和寫作都是需要連貫性的行為,不中斷是最好的,我不喜歡在畫一個重要部分的時候被打斷,因此被打斷前,不開始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一旦起筆,面臨的只有成功或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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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該來了。」我玩弄著調色刀,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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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我回過頭,愣住了。今天來催命的,竟然是『主任』?這位『主任』,我之前並不是很熟悉,只通過她胸口掛著的工作證上得知,她的名字叫莫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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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精幹的女性,看上去二十來歲的樣子,紮著一束褐色單馬尾,和這所醫院的其他人一樣,她的白大褂從不離身。至於容貌……醫院裡的女性不是很多,所以不知道她算不算漂亮,不過她長的和《無名夫人像》裡的女人有點像,那也是我很喜歡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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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正瞪著我,眼神一如既往的淩厲。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來督促我這無名小卒去體檢,有失身份,莫曉渾身上下都散佈著不高興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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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她冷不防地說道,聲音聽上去並沒有什麼不快,卻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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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慌亂地在她面前站住了腳,「我就是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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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來,體檢的時間到了。」話畢,她沒有多說一個字,轉過身就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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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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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叫住她,讓我先收拾一下繪畫的工具,可是她卻置若罔聞,依然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我望瞭望身邊的工具,又望瞭望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不得不快步跟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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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可以等一下嗎?」我說著向她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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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只見她的肩上緩緩『變』出了一隻綠色的小怪物,猶如從她身體裡長出的「惡性腫瘤」,而這塊綠色的「惡性腫瘤」竟然漸漸生出了五官和四肢!這令我措手不及,我大叫一聲,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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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摔,也終於令她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對我冷眼下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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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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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地說道,仿佛我已經很熟悉這只小怪物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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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我要來,之前就應該先把工具收拾好。」她冷冷地說著,用食指在肩膀上的小怪物頭上撫了撫。定睛一看,我發現那竟然是只變色龍,還沖我搖晃著長長的舌頭,仿佛是在做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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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當時在畫畫啊。」我辯解道,同時擦了擦額頭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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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畫布上只用炭筆打了底稿,而現在手上拿的卻是調色刀。」說著她指了指我的手,我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居然一直攥著調色刀,都沒有放回去。「調色盤和刀子都是乾淨的,顏料也沒有開封,由此可以推斷你在我到來之前都是處於一種空閒狀態。所以我判斷沒有等待的價值與意義——是你自己浪費了收拾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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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這麼連珠炮似地說了一通,我頓時啞口無言,想不到反駁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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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想繼續浪費你我的時間就快起來。」撂下這句冷冰冰的話,她又邁起了步子。無視我的呼喊,頭也不回地向走廊深處走去,害得我連滾帶爬好一會兒才跟上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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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錯綜複雜的走廊裡走了好一段時間,我們終於到了例行體檢的房間門口。莫曉在一旁的虹膜檢測儀上刷了一下瞳孔,一聲清脆的聲音之後,門應聲而開。她走到我身後把在門口磨蹭的我粗暴地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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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走進房間,莫曉對著房間中央背對著我們的旋轉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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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你晚到了整整103秒。」椅子緩緩地轉了半個圈,一位女性看著我們。「103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我看完這本書的前三個章節了,你已經失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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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我才注意到,整個房間的空中,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數張寫滿各種數學方程式的紙,很顯然,這是全息投影,而這百余張的紙就是女人口中的前三個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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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教授。」莫曉稍稍低下了頭,在這個距離可以清楚地看見,她面無表情的臉蒙上了一層陰霾。「我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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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下次了,如果不是其他人都去處理生日宴會,我也不會讓你來做這種事。」椅子上的女性說道,字裡行間絲毫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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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女人就是這所醫院的一把手了,關於她的名字我並不知道,只是醫院裡的工作人員和病人都稱呼她為「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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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看起來比莫曉要成熟許多,有著一頭扎眼的銀灰色短髮,身穿一身白色紫袖西裝,披著同樣是白色的風衣。不過雖然都是白色,但教授身上的白不同于莫曉慵懶的白大褂,它充斥著一股讓人心生畏懼的金屬質感,就像我夢中的那位女性一樣,不過我知道教授並不是她。因為我夢中的那位女性,是有著太陽般昭昭的金色眼眸,而教授的眼睛則是深邃的紫色,恰似深不見底的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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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人前出現的次數不是很多,或許作為病院的一把手需要花更多時間處理其他事情,而不是抛頭露面。不過對於教授,我倒不是很陌生,很早之前她就對我那種不自覺說出些什麼的行為很感興趣,並且斷言這是一種大腦疾病,因此經常親自為我檢查,尋找治療的方案,甚至會滿足我在繪畫上的一些無理要求……不得不說,在這所醫院裡,她算得上是我的恩主,對我頗有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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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像莫曉那樣不苟言笑,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她是個可怕的人,比如幾分鐘就可以看完一本書的前一半,然後自己寫作後一半等等,更比如每次和她近距離對話的時候,我都發現,她的眼中,從不會映射出任何東西,仿佛是一處沒有生機的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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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趕快開始吧。」教授督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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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教授的話,我從不敢怠慢,乖乖地像往常一樣躺上了那看起來像X光台一樣的儀器上。雖然知道她沒有真的在看我,但以往的經驗告訴我,她時刻都知道我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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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躺定,教授打了個響指,手邊應聲憑空出現了一些像是鍵盤一樣的光屏,她在上面輕巧地點了兩下。在運轉的聲音中,機器啟動了,無數機械臂托著各種各樣的儀器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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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不怎麼喜歡這個檢查,忽冷忽熱,有時候還會有點疼痛。我習慣在體檢的過程中看著教授,她總是坐在座位上,仿佛發呆一樣盯著檢查的過程,這讓我在這貌似很危險的檢查中多少有些安心。不過今天她並沒有在這裡待多久,只是坐了一小會兒,就看了看手錶,對還在這裡的莫曉吩咐了些什麼,便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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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仿佛教授對這裡的一切都漠不關心,至少她的眼神是這麼表現的……這感覺很難形容。非要說的話,好比我一直以來做的夢——灰白色的異樣還有無法言喻的錯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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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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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的位置上換上了那個擺著臭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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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曉視線同樣總是放在別的地方,只有她肩膀上的那只變色龍在一直盯著我,那眼神也許稱得上是呆滯,但是卻令人很不舒服。因此我把頭轉向了正面,稍微小睡一會兒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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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剛閉上眼,身上就傳來了陣陣的刺痛,這還讓人怎麼睡?於是嘖了一聲,又把目光朝向莫曉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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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驚奇地是,莫曉居然也正在緊緊地盯著我,一瞬間,我們的視線相交,她愣了愣之後將視線轉向了一邊。只剩下她肩頭的那只變色龍還在專心致志地沖我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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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機械臂托舉的最後一件儀器從我身上移開後,我坐起身來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而莫曉正急著處理那些從機器中源源不斷吐出來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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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對不起。」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應該對她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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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道歉?」聽見我的聲音,她的動作只停頓了那麼一刹,又繼續搗鼓著那些記錄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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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如果當時沒有因為收拾畫具的事情和你爭論的話……也許你就不會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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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稽之談。」她頭也不回地說道。「會遲到是不可預知的結果,就算你收拾好了畫具,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遲到,這是不可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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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還想說些什麼,可一時之間,又被她這一番說辭弄得啞口無言,想不出什麼繼續道歉的話。「不對,等下,那你剛才罵我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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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似乎因為一個人處理那麼大一堆東西有些吃力。其中一張報告從她抱著的那一摞紙上滑落了下來,她慌慌張張地轉過身想要去接那落下的紙張。而我也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那張報告,就這樣,很巧合的,我們二人的手觸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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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所感覺到的,並不是與女性肌膚接觸時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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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這種五感混亂擰在一起的感覺又出現了。我的腦中一股腦閃過了諸多怪誕的畫面……熊熊燃燒的烈火,人們驚恐的叫聲,還有一群肉體萎縮的老人,他們四處逃竄,而懸掛在不遠的上方……竟是一顆黑色的太陽!這與我夢中的場景有著諸多相似,但又有些許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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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手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我嚇了一跳,趕緊將手鬆開,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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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見了什麼!」她一把扔掉成堆的報告,咄咄逼人地向我走來。「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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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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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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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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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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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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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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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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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被送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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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有病!我是自願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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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看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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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黑色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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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樣一逼,我慌張地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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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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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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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她的轉變太過突然,我下意識地隱瞞了其他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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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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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退,我最終還是被逼到了牆角,莫曉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哪根神經,怒氣衝衝地瞪著我,在這個距離我甚至能感覺到她雜亂的呼吸,她的面龐上幾乎和我一樣大汗淋漓。但很快,她的呼吸變得平靜,似乎是冷靜了下來,恢復了平常冷漠的面容。我立刻開始不斷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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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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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突然對我失去了興趣一樣,轉身走到方才被她天女散花般撒開的報告中間,一張張地開始撿。而她肩膀上的變色龍,也用舌頭卷起地上的報告紙,一張張地送到她的手上。見狀,我也想走上前去幫她一把,但她卻很乾脆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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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她只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你不知道怎麼整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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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我是被她討厭了,這讓我有些沮喪,但現在再過去招惹對方顯然不是什麼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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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我要離開房間的前一刻,她突然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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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不在,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就是我,所以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我要你忘了剛才的事。」莫曉一邊埋頭整理,一邊冷冷地說道,「你真的以為,那間畫室是用來畫畫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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